江舒窈不是很敢問這個問題。

這個嫿娘看著溫溫柔柔的,剛才還不是眼都不眨地罰了那個芸娘。

芸娘那麽厲害的人物,能武能毒,居然還隻是一個下屬。

在稍微摸清自己的處境和她們的脾性之前,江舒窈不敢多說。

嫿娘聽到江舒窈的回答後又沉默了。

她臉色十分複雜,最後還是笑著順著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

“你既然看過一些九夷族的記載,那你知道些什麽?”

“我隻知道這是個很古老的家族,好幾個朝代之前他們的勢力遍布整片國土,就連皇室也要避讓三分,後來不知為何,這個家族全部撤到了南境,到了一處地勢絕峭的地方避難,誰也找不到了。”

江舒窈不知道嫿娘看過燕桁給自己的那些文字沒有,她斟酌著說了一部分內容,最關鍵的地方沒有說。

在最後燕桁給她的一小片紙上,隱晦地提到了紫眸一事。

聯想到上次芸娘眼中紫色流轉,無形中控製昭風的事,她覺得這可能是導致九夷族惹來大禍的一大原因。

既然當時鼎盛一時的九夷族能夠這麽快速地從人間銷聲匿跡,一定是他們主動銷毀了一些關於九夷族的記載。

包括認識羌薑文的人……

以前的羌薑文不算難認,到了如今居然快要滅絕了。

是不是那些人也被九夷族“隱匿”了呢?

這個目的,可能就是為了遮掩九夷族引人注目的原因。

江舒窈不敢讓嫿娘知曉她也知道了這個秘密。

嫿娘卻好像不準備瞞著她。

“你現在就在九夷族。”她落下一句話,見江舒窈沒有太大的波動,於是又讚賞了一句。

“就算被我點了褪情穴,你的情緒也很穩定啊,真是和明雀一模一樣。”

她在一次提到江舒窈的母親,江舒窈不禁在腦中回憶。

自己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

小時候她和哥哥鬧騰,母親再惱也隻是聲音大一些,從來不會露出那種很極端憤怒的表情。

現在想想,這世上人無完人,哪有人會從來不大喜大悲的?

就算聖人也不該有母親那樣的好脾氣啊。

“我與你母親,都是九夷族的聖女。”嫿娘邊說邊看向窗外,目光悠遠,似乎陷入了回憶。

“九夷聖女,天生就要斷情絕愛,一心修煉如意術,以此來掌握整個家族的興衰發展。”

如意術!江舒窈心中一凜。

嫿娘轉回頭:“如意術你應該知道吧,上次芸娘說在你麵前控製過你的暗衛。”

江舒窈點了點頭。

“芸娘不過是沾了一點紫眸的血脈,所以才能短時間控製暗衛,”

嫿娘露出不屑的神色:“那不算什麽,唯有無情無欲的聖女才能施展真正的如意術,就算要控製一個人一輩子都隻是小意思。”

她這麽一說,江舒窈也有些明悟了。

如意如意,這就是如意術的名字由來!

難怪九夷族曾經壯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若九夷族的人憑借著這如意術控製帝王、控製權臣,整個王朝豈不都是在他們囊中?

怪不得九夷族隱匿得如此迅速!

肯定是當權者知曉了此事,打定主意要將這麽危險的種族趕盡殺絕了。

“你娘放著好好的聖女不做,不知為何有一天突然斷了服用的斷情丸,於是她溜出九夷族隱世的地界,在外麵認識了你父親。”

嫿娘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她提出讓我做聖女,她退族,長老怎會允許她做這種事,於是她偷跑了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江舒窈這下知道為何自己的娘親要偽裝身份了。

她不僅要騙父親,還要瞞過九夷族!

難怪娘親在京中從不出門,每每國宴家宴,都要稱病在家。

她這是一直提心吊膽過著怕被找到的日子啊!

可嫿娘又是怎麽變成元後的呢?

江舒窈剛一疑惑這個問題,嫿娘就說到了。

“她是那一代最有天賦的聖女,長老們還指望她光複九夷,我與她關係親密,於是主動出世尋她,未想到她居然嫁到了京城,做了國公夫人!”

嫿娘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江舒窈卻從中聽出了無盡的恨。

“更糟糕的是,我在京城,被燕褚那個狗東西看上了,我明明不願意,他卻強行給我捏造了身份,讓我做了皇後。”

她語氣平和,猶如一粒石子跌入了水麵,**起陣陣漣漪。

“這種尊貴的身份於我來說隻是一種恥辱!我的如意術那時候修習得並不好,根本控製不住人,生完雙生子後,燕褚覺得我不詳,對我也漸漸淡了。”

江舒窈隻覺得最精彩的話本子也沒有自己今日聽到的往事來得複雜。

她默不作聲地看著嫿娘繼續道。

“我求他放我走,他卻不願意,我堂堂九夷聖女,難道要像那些爭奇鬥豔的女人一樣老死在那個囚籠中?”

江舒窈完全沒想到,皇帝和元後鶼鰈情深的故事背後居然是這樣的真相。

“好在我聯係上了族人,於是趁著誕下燕姝後,我策劃了假死,假借著一場火逃了回來。”

嫿娘說到這裏,似乎稍微平複了一些心情。

她看向江舒窈:“燕家的男人是不是都一樣狗?我的兒子,居然和燕褚一模一樣,也對你做了這樣的事,對不對?”

江舒窈不知道她指的是燕桁欺瞞自己的身份還是什麽。

她此時感情淡漠得很,想起燕桁來沒有絲毫波動。

“沒錯,所以你也讓當年的事在皇宮裏再次重現了一場?”

她看向嫿娘:“你這樣大費周章地重現往事,是想告訴皇帝你還活著?為了報複他?”

她想到了昏迷前芸娘說過的話:“狗皇帝逼你娘回來解蠱。”

“皇帝的鑽心蠱是你下的?”

江舒窈問出這句話後,嫿娘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暢快的神情。

“是啊,當年我走之前,留給了他畢生難忘的一個禮物,從那以後,他終生都得受這種折磨了。”

“可燕桁為什麽也會中了這種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