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陳立的目光碰在一起,仿佛能在空中濺出火花。
陳立與燕桁對上後氣勢居然也沒有弱幾分,他沉著眉眼低聲道:“我與江小姐達成了合作,並不需要閣下相救。”
“況且……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閣下趁著江小姐要救人的功夫逼迫她做不願做的事,實在非君子。”
他這番話令江舒窈意外了一些。
“你是鮮芒貴族?”燕桁眯眼頷首,目光危險地盯著陳立。
“不是。”陳立不卑不亢地回看他。
“孤與她的事輪不到其他人來質疑,你既然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孤不客氣來。”
燕桁說完轉頭看向江舒窈:“其他二人呢?”
江舒窈不答他的話,而是斂眉看著他:“我不會答應嫁給你的。”
且不說她與梁季青說好的,就算沒有梁家,她也不想嫁給燕桁了。
至始至終,李偃珩也好、燕桁也罷,對她都是同樣的態度。
喜愛卻不重視。
不管燕桁是否有自己的苦衷,至少江舒窈不想、也不願意再投入一場可怕的感情漩渦中。
“太子殿下,李司長已經死了,死人不能複生,你該知道這個道理的。”
她還給燕桁保留著最後一份顏麵,沒有把話扯得清清楚楚。
燕桁的臉**了一下,似乎極力忍住了冷麵下激烈的感情。
“既如此,那孤隻能救一個了。”
他又回到了身為李偃珩時,那種極致的漠然情緒裏。
江舒窈感受到他的變化,沒有說什麽,而是從**輕手輕腳地下來,當著兩人的麵把箱籠拖了出來。
“燕珣,你出來吧。”
在兩人不解和驚訝的目光中,燕珣從箱籠後麵鑽了出來。
“你竟然還活著?”
燕桁一見到燕珣,眼中立刻浮現出難以抑製的憤怒。
“皇兄。”
燕珣白著臉虛弱道,江舒窈上前推回箱籠:“你把燕珣帶走吧,不管是軟禁也罷、下獄也罷,總之他不該死在九夷人的手上。”
燕珣做錯了事,那便要付出做錯事的代價。
她想好了,陳立會武,現在作為她的“男寵”,暫且沒有生命危險,而賤奴房的那個男人還不能確認是否是劉姨娘的家人,眼下最需要離開的便是燕珣。
燕桁對燕珣的感情十分複雜。
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卻因為虛無縹緲的“雙生不詳”流言而被迫分離。
燕珣那樣恨他是他所未料到的。
他也明白了皇帝的歹毒,竟然利用人心的力量讓他們兄弟鬩牆。
“皇兄,把我帶出去放了吧,過去是我錯信了父皇的話,我不想回到宮中,也不想死在九夷族,這麽多年,我隻想為自己活一次。”
當著他們的麵,燕珣居然跪在了燕桁麵前。
他這些天藏在床下無事可幹,早就把過去在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這才明白自己是多麽愚蠢,竟然真的相信燕桁和燕姝受到了皇帝的寵愛。
百般折磨虐待的父皇和遠走高飛、痛恨他們存在的母後……
哪有人疼和愛,他們三個孩子,終其一生不過是皇帝和元後博弈的棋子罷了!
燕桁應該也和他想到了一處,他眼裏閃過一絲傷痛:“孤帶你走。”
隨即他又看向江舒窈:“孤金口玉言,你當真不願跟孤走?”
江舒窈沉默了片刻,依然搖了搖頭。
燕桁溫情時對著她自稱“我”,不高興時,就會稱“孤”。
她明白燕桁的驕傲,這次拒絕後,燕桁真的不會管她了。
燕桁沒有說什麽,他臉上的笑意似有若無,刺得江舒窈渾身一顫,隻覺得有陣刺骨的冷意從腳底一直竄到心裏。
她心中的感情被壓製著,隻有回憶告訴她,曾經多麽撕心裂肺地痛過。
然而這一切隻是燕桁的一場戲。
她害怕了,萬一這又是下一場戲該怎麽辦?
“那你保重。”
燕桁眼中的情緒收斂得滴水不漏。
他架起燕珣的胳膊準備離開,江舒窈又輕聲喊住他:“太子殿下,還請同我父兄說一聲,告訴他們我還安好。”
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江家人。
燕桁扯了扯嘴角,似乎不願再多看她一眼:“你自己好好活著回去說吧。”
他的臉掩在夜色下看不清神情,隻最後極其危險地看了陳立一眼,那是屬於雄性間的交流。
他在警告陳立不要亂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陳立暗暗嗤笑了一聲,對著江舒窈故作鎮定的樣子倒是有些心疼了。
他知道江舒窈有孕,沒想到是大寰國太子的,從他們的言談中更能聽出他們竟然沒有成婚,江舒窈還被太子逼迫。
他現在倒沒有其他心思,隻覺得江舒窈是個和自己的姐姐一般,聰穎又命運悲慘的女子,對她也隻有憐惜和保護之意。
室內歸於一片平靜,江舒窈清了清嗓子,尷尬地朝陳立小聲道:“讓你看笑話了,此事還是當作未發生過吧,白日裏我們再去好好打探。”
“無事,江小姐的氣魄令人欽佩,時候不早了,我就在這床下的木塌上睡吧。”
陳立抹了把臉,豁達道。
江舒窈也不矯情,左右燕桁不來她也要想辦法的,眼下燕珣還被帶走了,她心裏更輕鬆了一些,很快便睡著了。
隻有嘴硬心軟的燕桁,將燕珣送回接應的暗衛手裏後,又偷偷跑了回來,聽著屋內的動靜暗自咬牙。
江舒窈,你可是揣著我的崽,若就這麽簡單地讓你割裂了關係,豈不是枉費我“瘋太子”的名頭!
燕桁一邊恨恨想著,一邊飛速流轉著思緒考慮接下來該如何。
他此番瞞著皇帝和朝廷來此,不宜久留,皇帝又做夢都想找到九夷族,如何瞞住皇帝的同時又幫助江舒窈,還得從長思考。
江舒窈不知燕桁心中默默想了這麽多,第二日她還未醒,院外就吵吵嚷嚷地闖進了一群人。
“姬長老!江小姐還在休息呢。”
“出了這麽大的事還在睡?直接給我搜!”
江舒窈皺眉坐起,陳立已經醒了,聞言正爬上床來要裝出和她荒唐了一夜的樣子。
二人剛準備好,房間門便被一腳轟開了。
“是誰!”
江舒窈假意驚慌失措地喊。
這般不顧一切地闖進來,莫非是燕珣逃跑的事暴露了?
還好昨夜燕桁將他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