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上前撥開床幔,一張不苟言笑的瘦削麵孔映入江舒窈的眼簾。

“江小姐好大的興致。”她如入無人之境,冷笑著嘲諷道,“不過目前我們要搜查全屋,恐怕得耽誤你享樂了。”

翡翠臉上頂著紅紅的巴掌印站在一旁,聞言上前攙扶著江舒窈。

“小姐,這位是姬長老。”

她話語裏有著十分的恭敬,江舒窈聞言沒有作聲,而是立刻起身攏好外袍,故意嗬斥陳立:“還不快滾下來讓長老們搜查!”

她又笑著轉頭看向姬長老:“姬長老,不知發生了何事如此大費周章?我們九夷不是個世外桃源嗎?能有什麽大事?”

姬長老瞥了她一眼,身後一名年長些的女子上前對江舒窈笑道:“原本不該驚擾江小姐的,不過……昨夜出了件大事,有位長老受傷了,刺客未抓到,這才全穀搜查。”

江舒窈皺了皺眉,燕桁既然昨夜來尋她,那就必不可能再去做什麽刺殺長老的畫蛇添足之事。

是真的有長老被刺傷了,還是在借此借口麻痹她,然後搜查燕珣的下落呢?

不管是哪種,反正她現在不怕查。

聞言江舒窈往後退了兩步,笑吟吟道:“昨夜我與這賤奴玩到半夜,後麵睡得很沉,如此就麻煩姬長老來證明我的清白了。”

姬長老麵色不變,幾個侍衛一樣的女子進來分散著搜查起屋內各處。

待看到其中一人把床下箱籠打開時,江舒窈的呼吸都要屏住了。

燕珣既然躲在床下,那灰塵也許會有些摩擦痕跡,還有他身上的傷口,是否會有血跡……

她極力讓自己的臉色自然些,目光看向一旁,但實則一直注意著床鋪處的動向。

還好那侍衛隻是看了看箱籠,並未發現兩個箱籠後麵還有空間。

見她推回箱籠,江舒窈暗自舒了一口氣。

隻是這口氣還沒完全放下,就又提了起來。

翻查書桌的侍衛翻完了桌子,就開始翻櫃子,櫃子右邊就是窗戶,江舒窈看到窗台縫隙裏有一點幹涸的血跡。

那是燕珣向她求助那日滴落的血,滲在那條縫裏,居然就這樣被疏忽了。

江舒窈呼吸稍微紊亂了一瞬,姬長老的一雙鷹眼就如炬般看了過來。

她不敢瞧窗台一眼,生怕被人發現端倪,隻好笑著迎上姬長老探究的目光。

“敢問我們九夷族有幾位長老,又都住在何處呢?我來穀中這些日子,竟然還未去拜訪過長老們,實在是失禮。”

她拉著姬長老寒暄了幾句,那侍衛突然“咦”了一聲,江舒窈心頭一緊,姬長老已經撥開她走了過去。

“怎麽了?”

江舒窈眼睜睜看著侍衛舉起一本書,居然是《女誡》。

九夷族還會看這種書?

姬長老看到《女誡》霎時變了臉色。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把這個糟粕東西帶進穀裏!”

她橫眉冷對著江舒窈,江舒窈一愣:“不是我,這裏頭的書我住進來時就有了。”

姬長老大手一揮,武斷道:“不可能,這以前是明雀聖女的屋子,聖女怎麽可能看這種書!”

江舒窈百口莫辯,這時嫿娘和芸娘從院外走進來,芸娘的麵色不算好看。

“姬長老,江小姐是明雀的孩子,又剛來穀中沒幾天,這書怎麽可能是她的?她連根羽毛都帶不進來。”

嫿娘溫溫柔柔地笑著為江舒窈解釋:“這屋子就這麽點大,藏什麽東西一眼就看到了,何必為難她?”

江舒窈聽出她話中言辭有些犀利,猜想莫非嫿娘和這姬長老還不對付麽。

想想也是,九夷族自成一個小世界,那便肯定會有派係。

搞不好她們就是兩個派係的!

”算了,不過九夷族不養閑人,就算她大著肚子,也不能日日就這麽荒廢了,聖女最好也給她找點事做。“

姬長老見到嫿娘,這才沒在說什麽,江舒窈看出來了,方才她就是在故意為難自己,隻是不知為何。

莫非是和自己的母親有仇?

“既然聖女來了,那我們就去查下一個。”

姬長老帶著人風風火火走了,芸娘一直狠戾地盯著她們背後,讓人覺得她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

“嫿姨。”

江舒窈對著嫿娘老實打招呼。

嫿娘眼裏漫出一絲冷意,她柔聲道:“你玩男人可以,別誤了正事,姬長老說的有道理,從明日起,你每日早上便去平心院吧,今日你跟我來,我給你交代些事情。”

江舒窈不明所以,隻好乖乖跟在嫿娘身後,臨走前她回頭使了個眼色給翡翠,讓她好生關照陳立。

翡翠以為她喜愛這個男寵,也沒有多想。

一路跟著嫿娘走,江舒窈來到了一處學院風貌的大院子。

“這裏就是平心院,平日裏九夷上三族人都在這裏讀書修行。”

嫿娘淡淡地給她介紹著。

修行?江舒窈心念一動,嫿娘剛才還說讓她也開始來平心院,難道是要她修行九夷族的如意術?

嫿娘領著江舒窈走進書院邊的一間屋子,看樣子是書房。

她從桌上拿起一本書遞給江舒窈:“你是明雀的孩子,定然也有著優秀的九夷血統,這本書拿去看,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平心院的夫子,若問了還不懂,再來問我或者芸娘。”

江舒窈低頭一看,果然是《如意術心經》!

她居然能修行如意術?

嫿娘顯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她笑了笑:“修行如意術都要服用斷情丸,你有孕不便,於是我用點穴代替了,以後每十日你都要來找我。”

很顯然,九夷人覺得斷情後,九夷族對女子來說就是天堂,所以嫿娘一點也不擔心江舒窈會心中生變。

外麵的世界對女子那般不友好,誰腦子不好,會放著這樣的世外桃源不待,去待那種人間煉獄?

嫿娘說了幾句話便走了,留下江舒窈一人坐在房中看書。

她翻了幾頁,心神還沒完全安定下來,突然身後一人捂住了她的嘴。

“唔!”

若不是燕桁熟悉的氣息縈繞了過來,江舒窈幾乎嚇得魂飛魄散。

她側過頭,果然是燕桁!

“你怎麽沒走?”

昨夜不是放狠話放得很硬嗎?江舒窈狠狠瞪了他一眼。

燕桁露出切齒的樣子:“誰要你這沒良心的那麽絕情,我可放不下你在這鬼地方。”

他儼然一副敗給江舒窈的樣子,又皺著眉道:“杳杳,昨日的長老不是受傷,而是死了,不是我的人做的,這穀裏也不安全,雖然有我的人看著,但到底不比京城,你平日千萬要小心。”

江舒窈還沒反應過來和他多說幾個字,他臉色一變,就又消失在了窗口。

這個人!她微微皺眉,不知道燕桁到底在想些什麽。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你去敲門。”

“你去你去,你最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