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就混著唾液流了出來。
“姬瑤,你撐住,”江舒窈的聲音帶上了哭腔,“我救你出去。”
她架起姬瑤綿軟無力的胳膊,卻被姬瑤緊緊攥住了衣袖。
“不……”姬瑤虛弱地搖了搖頭,“逃不出去的……”
泛白的軟墊上,混著血的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
江舒窈整個人都在抖。
是啊,她就算救出了姬瑤又能怎麽辦呢。
她自己都在夾縫中兢兢業業地活著,連陳立都要被迫忍氣吞聲地假裝男寵才能苟活在她名下。
是她無能,救不了姬瑤啊!
“聽、聽我說……”
姬瑤拚命拉著江舒窈,眼中迸發出一點光彩。
“這裏現在沒有人管著,待會鎖上門窗……”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江舒窈不得不湊得極近去細聽。
“好……我答應你。”
顫抖著答應了姬瑤的請求,她正準備移開耳朵,姬瑤又說了一句話。
“策劃這次事件的,是……”
江舒窈被淚水糊滿的眼睛一下了瞪大了。
“真的嗎?姬瑤?”
她震驚地低頭去看姬瑤,卻隻感到攥住自己的那隻手重重地垂了下來。
“姬瑤?”
看著姬瑤看著窗外的無神雙眼,江舒窈顫抖著去探她的鼻息。
燈滅了。
“阿瑤!”
那一瞬間,被壓製的情緒如同洪水猛獸般朝江舒窈撲了過來,瞬間淹沒了她。
褪情穴被衝破了。
她錯了。
大錯特錯。
這個山穀裏的一切本該隨著毀滅的王朝消失在曆史的洪流中。
不知道吸了多少無辜之人的血肉,它才在這裏苟延殘喘地偷活了這麽多年。
看著死不瞑目的姬瑤,江舒窈擦幹眼淚站了起來。
跨過那些以血肉供養山穀燈火的女子肉體,她將這座建築內的門窗都鎖了起來。
那兩個垂臉女人被她鎖在孕嬰房後發覺了不對,可惜為時已晚。
顏色曖昧的紗帳上沾滿了燈油,一盞盞油燈依次被打落。
如同神火的烈焰追著江舒窈跑動的腳步,從她身後一一燃起。
仿佛祭壇上舞動的靈魂。
翻出窗戶後,最後看了一眼麵色安詳的姬瑤,江舒窈好像在她臉上看到了一絲笑意。
姬瑤,你永遠解脫了。
各位姐妹們,你們也解脫了。
她在遠處的灌木中,看著生育坊中的大火熊熊燃起,吞沒了此間罪惡。
利用如意術給門口的侍衛施加了牢牢把守的命令後,江舒窈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院內。
三個丫鬟果然在她的命令下忘了剛才的事情,對她的一身狼狽視若無睹。
今晚是陳立重回男寵房的日子。
反九派計劃著陳立回到男寵的地方後再將他帶出山穀,否則若他在江舒窈的院中消失,那可就給江舒窈帶來危險了。
“我早就看出來你的身份不一般,希望你此次逃脫後,有能力的話可以回來助我。”
在房內,江舒窈假裝依依不舍,對陳立做了最後的告別。
陳立是個有膽識有能力的人,若非九夷族過於邪門,他也不至於栽得這麽慘。
不管他是什麽身份,總之是個不一般的人。
與他交好,不會有壞事。
江舒窈抿了抿嘴,陳立也沉甸甸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她聰穎又有魄力,若是他日後坐上……
罷了,眼下困境重重,多想無益。
“江小姐放心,陳某必定不負期望。”
斬釘截鐵地放下這句話後,陳立收起了那副堅毅的模樣,跟著男寵房的人離開了江舒窈的院子。
今夜……生育坊那場大火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陳立應該能順利逃脫吧。
江舒窈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目光轉向屋內的書架。
要報仇,一刻也不能停。
這屋子既然是她娘住過的,這些書她娘必然讀過。
她娘的如意術既然那樣出眾,難道全是因為所謂“血脈”麽。
江舒窈如饑似渴地一本本翻看過書架上的書冊,企圖能從裏麵找出些有價值的東西來。
距離和芸娘的十日之約沒有幾日了,就算她的如意術確實有了進步,她也覺得不夠踏實。
能讓芸娘設計對付的人,一定不簡單!
多準備一些,總是有備無患的。
江舒窈一邊想著一邊一本本翻過去,在一排各種各樣的靜心心經後麵,摸到了一本薄薄的冊子。
栓好房門後,江舒窈才掏出那本冊子細細看了起來。
這居然是一本畫冊。
裏麵畫了很多奇思妙想的東西,江舒窈此生聞所未滿。
她拿來和房內掛著的書畫一對比,發現有幾幅和這畫冊的筆觸風格都差不多。
難道這畫冊是她娘自己畫的?
帶著疑問,江舒窈異常仔細地翻起畫冊來。
全部都是圖的畫冊上,有一頁卻寫著四行字。
把那四行字翻來覆去念了幾遍,江舒窈發現這似乎是口訣。
“小姐,夜深了,還不歇息嗎?”
門外香櫞的聲音傳來,嚇得江舒窈打了個激靈。
“馬上睡了。”
反正這四行字記在心裏了!她把圖冊合起來,趕緊敷衍了香櫞幾句。
娘啊,這該不會是你留給我的吧。
躺在**,江舒窈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幹脆念著口訣憑空施展起如意術來。
這一念,她無比迅速地再次墜入了夢鄉。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
江舒窈滿背冷汗,驚疑不定地回想著夢中的場景。
她差一點就能看到芸娘讓自己對付的人是誰了!
原先,她猜想那人是大長老。
可夢境中那人的腿腳並沒有問題,且芸娘一點殺大長老的動機也沒有。
江舒窈覺得唯一有用的印象是夢中人穿的緞麵鞋,青紫色的緞子,上麵繡著栩栩如生的藍羽孔雀。
她好像還未見過這樣的鞋麵。
等到江舒窈魂不守舍地去了書院,又被告知今日不上課了。
“別走了,待會全都得接受盤問。”
她轉身正好撞見進來的明嫿和芸娘,芸娘沒好氣地朝她翻了個白眼。
“江舒窈,昨天大處刑後你去哪了?”
她一身不好惹的氣息,江舒窈愣了一下,趕緊乖乖笑著回答。
“芸姨,我還能去哪,昨天真是把我嚇到了,結束後我就回院休息了。”
她早就用如意術控製了三個丫鬟的記憶,根本不怕別人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