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萱閣很大,顧客零零散散地散在各個珍寶台前。

江舒窈一踏入二樓的貴客區就看到了陸雪儀。

實在是陸雪儀渾身打扮得過於用力,昂貴的飾品戴了滿身,身邊還站著另一個貴氣奪目的女子。

“這鐲子上的寶石我覺得有些小了,洛寧你覺得呢?”

她舉著個鑲滿細碎鴿血紅寶石的金鐲子,一臉嫌棄地同身旁的女子議論。

“那邊是洛寧縣主和成安侯夫人,小姐您是否認識?”

接待江舒窈的侍從不知道她的身份,見她盯著陸雪儀瞧,連忙向她解釋。

陸雪儀聽到動靜回頭一看,險些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站在樓梯口那儀態萬千、雅美華貴的女人是……

“江舒窈?”

她不可置信地皺眉喊了一聲,放下手中鐲子走了過來。

“你沒死?”

看著江舒窈比四年前更有神韻風貌,陸雪儀心中的妒火熊熊燃起。

當初聽到江舒窈被賊人擄走的消息,她高興極了,被擄走就算不死,名聲也臭了。

她想方設法請自己的家人去尋到了折麥草,趁著成安侯府女主人空缺的時候一舉回府,又在白氏出事後,沒有貴女肯嫁給李承楷的情況下哄得他將自己扶正。

成安侯府成了李承楷的天下,她沒有公婆需要侍奉,自然跟著日日自得。

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實在不會理家,每當莊子鋪子出點事,李承楷總要懷念一下江舒窈,念叨她當初管家如何如何厲害。

原本想著江舒窈杳無音訊,恐怕是死了,沒想到她今日居然好端端地站在此處,看上去比四年前過得還要好!

怎麽可能!她消失了四年,英國公府難道不會覺得她清白不在、有辱門檻嗎?居然還放任她在外麵拋頭露麵。

江舒窈若是知曉了陸雪儀的心聲,恐怕會在此直接憋不住放聲大笑。

她不僅拋頭露麵,還剛剛殺了李承楷的威風。

前一世,他們把她困在那個破房子裏搓磨至死,陸雪儀戴著她的嫁妝耀武揚威。

可這一世,陸雪儀還在那小小的宅子裏鬥來鬥去,她江舒窈的人生,卻已經踏入了天下蒼生、萬裏河山。

“放肆!見到永明郡主還不行禮問安!”

她還未說話,身旁的淡綠便豎著眉毛朝陸雪儀嗬斥道。

這些人一個兩個的,都忘了江舒窈曾經被冊封的身份,大放厥詞後的反應也出奇得一致,那就是強嘴。

“你、你不過是侯爺的棄婦,居然敢……”

陸雪儀還未說完,身邊的洛寧就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別說了,便是我也要給她行禮,你若不行,是犯法典的。”

江舒窈不言不語,隻7一雙沉靜的眼睛含笑盯著陸雪儀,看得她直發怵。

“臣婦、臣婦見過永明郡主。”

陸雪儀惡心得宛如吞了隻蒼蠅,卻不得不低著頭小聲行禮。

淡綠還想刁難,江舒窈淡淡地擋了下來。

“今日成安侯夫人失禮一事大家都看到了,聽聞最近成安侯在為你請封誥命,我會找機會同聖上與皇後娘娘聊聊你今日的事跡的。”

她嘴角彎起一抹笑,上前拿起那支被陸雪儀嫌棄的鐲子。

“這鑲嵌之法是江南獨有的無框鑲嵌,越是細碎的寶石,越是考驗鑲嵌之法,看來你們家果真有大師工匠。”

這話是朝著接待的掌櫃說的,掌櫃見她真的識貨,立刻喜笑顏開。

“郡主說的是,您真是火眼金睛,這鐲子放在這一個月了,您是頭一個識出這道工藝的。”

陸雪儀被她的話惹得火冒三丈,偏生又不敢多說什麽,她是李承楷的正妻,誥命是應當的,請封隻是走個流程。

可她又怕江舒窈真的說了什麽,把她到手的誥命吹跑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陸雪儀推了推洛寧縣主:“洛寧,這金萱閣不是你家的鋪子嗎?掌櫃的怎麽不看你的眼色行事?還在那誇她?”

洛寧有苦說不出,她雖是縣主,可她是恭王繼室的女兒,家業都在同父異母的兄長手上牢牢攥著。

她除了能得到禮讓優待,並無太大的權利來指使掌櫃。

不想讓自己在眾人麵前露怯,她還是扯著掌櫃的到一邊,悄聲囑咐道:“那永明郡主與我不合,你做完她的生意就行,別太諂媚,記住,你是我們王府的下人,我才是你的主子。”

掌櫃的本來就隻認恭王世子,眼下被她這樣吩咐,表麵上滿口答應了,其實心底不以為然。

他又不瞎,哪位得罪不起還是看得出的。

“這鐲子是我先看上的,我要了。”

江舒窈剛放下那鐲子,陸雪儀就一把搶了過來。

明著不行,她就暗著惡心江舒窈!

江舒窈眯眼看著滿意躊躇的陸雪儀,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拿起一旁的一對金羽耳鐺。

掌櫃的還來不及誇,陸雪儀就又把耳鐺搶了過去:“這個我也要了。”

“這……侯夫人……”

掌櫃的見她這樣搞破壞,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洛寧在一邊也覺得陸雪儀有點病,這是她家的鋪子,陸雪儀這樣是想做什麽?惹事嗎?

“無事,我再看看別的。”

江舒窈淡淡一笑,走到另一個珍寶台前。

陸雪儀洋洋得意:“侯爺寵我,府中銀錢隨我支取,今日郡主看上什麽,我都要買下來。”

“哦?”江舒窈聞言一挑眉,素手撫上一尊純金打造的梨樹觀音像。

這座像有半尺高,堪稱整個鋪子裏最昂貴的物件,陸雪儀見了不僅漲紅了臉。

“你當我是傻子?這麽貴的東西買回去不能穿不能戴,你不會買,我也不會買!”

雖然她能買得起首飾,不代表也能買得起這麽大一座純金雕像。

怎料江舒窈看著她笑了一聲。

“成安侯夫人不會以為一個小小侯府就能冠絕京城了吧?做人還是低調些為好。”

她重新看著觀音像,直接道:“這座觀音像我要了,給我包起來,稍後一起送到英國公府。”

陸雪儀眼睛都瞪大了,那座觀音像要十萬兩銀子了,江舒窈哪來這麽多錢?

她幾乎立刻就尖銳地喊了出來:“你不可能有這麽多銀子!洛寧,她耍你們鋪子和掌櫃呢!”

掌櫃的和洛寧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何來戲耍之說?

幾人麵色微妙地站著,都還未說話,樓梯上就傳來了一句慵懶的聲音。

“本宮就說,這樓裏怎麽有股子臭味,原來是成安侯府的窮酸味啊。”

江舒窈聽到熟悉的聲音眼前一亮,立刻轉身歡呼道:“長公主殿下!”

眾人回首望去。

隻見燕姝一身紅裝,容光煥發地站在那裏,正含笑帶淚地瞧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