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秦婉被錢媽媽揪著,不情不願地走到白氏的院內時,江書窈與白氏已經端坐在了花廳內。

“妾身見過母親,見過世子妃。”

昨日被錢媽媽緊急訓練了一番,秦婉勉強行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禮節。

江書窈坐在上首,淡然地喝著茶,眼皮都未抬一下。

白氏昨日聽聞江舒窈帶了個李承楷的外室回家,眼皮子跳了一晚上。

江舒窈至今還沒鬆口拿出嫁妝填補中饋,若是把她惹急了,便隻能走下下策了,這是白氏不願意的。

好在江舒窈帶著秦氏見過李承楷後似乎也沒發生什麽。

如今看著秦氏在下首跪著,白氏有意給這種不知羞的女人一個下馬威,便也未搭理她,而是轉頭與江舒窈說起話來。

“舒窈啊,你這幾日奔波辛苦了,聽聞你前日去長公主府落水了,怎得沒派人回來叫我去接你?還是昨日我聽工部尚書的馮夫人說了此事才知道。”

白氏理了理鬢邊發絲,裝作不經意問道。

實在是昨日馮夫人說起這事的表情十分奇怪,仿佛有什麽隱情,她又不好意思問,隻好這會在江舒窈這打探。

江舒窈挑了挑眉:“確有此事,不過是件小事,在公主府便解決了,何必勞煩母親傷神。”

白氏瞬間皺眉又舒展開來:“你這孩子,你救了梁太傅的孫女,那可是一等一的清貴高門,是咱們結交的好機會呀。”

“是,梁夫人已說過擇日要邀我去梁府做客,屆時我會好好結交的。”

江舒窈看著跪在地上膝痛難忍的秦婉笑了笑。

“母親怎麽不關心我,當時我泡在水裏,天寒地凍的,差點就凍死了。”

白氏麵上訕訕,她光惦記著梁太傅一家了,哪裏還想得起來江舒窈落了水。

“是公主府的下人救了你,還是哪家小姐夫人?若是別家的人,我們也得拜訪感謝的。”

江舒窈舒展眉頭輕笑:“都不是,是太子殿下。”

“什麽?”

白氏一時震驚地攥起了長長的指甲,怎麽會是太子?太子還未婚配……

“太子一向性情乖僻、不理俗世,怎會是他救了你?”

她急急追問,江舒窈眼神冷了下來。

“我哪知道,我當時已沉到水底去了,也許太子隻是冷酷,還不至於惡毒地看著人死在他麵前吧。”

“那……改日我與侯爺說說此事,也得去謝恩才是。”

白氏不好再說什麽,本朝男女大防不嚴,又是人命關天的時候,是以在場雖然那麽多人,倒是沒傳出什麽風言風語。

隻是她向來多疑,不免將這事記了下來。

“見過母親、世子妃姐姐,請母親與世子妃喝茶。”

秦婉在地下跪得久了,不禁舉著白瓷茶盞顫顫巍巍地又問安了一聲。

白氏正找台階下,這才正眼瞧她。

“瞧起來模樣怪周正的,起來吧。”

秦婉如負重釋,趕緊將沒有知覺的雙膝從地上挪開。

一站起來她就暗道不妙,跪得久了,雙腿針紮似的難受,竟然難以走動一下。

“秦姨娘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為夫人與世子妃奉茶?”

這時錢媽媽還在後麵催促,秦婉昨日被她的戒尺打怕了,一聽到她陰測測的聲音便一個激靈,隻好勉強往前挪去。

“請母親喝茶。”

她咬牙端著茶盤向白氏躬身,未想到腿上突然一陣酸軟,她再也支撐不住,霎時向白氏倒去。

“母親小心!”

眼看秦婉驚叫了一聲,滾燙的茶水就要潑向白氏。

江舒窈一個眼疾手快將白氏往旁邊推去,但因為事發突然,來不及看方位,白氏重重地摔在了一旁的粉釉侍女舉桃圖花瓶上。

瓷片碎了一地,還有不少透過衣料紮進了她的胳膊中,昂貴的衣料透出了血色。

秦婉手中茶水雖未潑到白氏的臉,卻也沾濕了她的腳麵。

“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看著躺在地上呻吟的白氏,驚慌失措地喊道。

“快來人將母親扶起來!”

江舒窈繃著臉吩咐下人,隨即目光移到秦婉臉上,一臉寒霜。

“秦姨娘意圖謀害主母,念在有孕,暫且關回院內再做處置!”

“世子妃,妾身不是故意的,冤枉啊!”

秦婉沒想到事情發展成了這樣,她大聲喊冤,卻被錢媽媽一把堵嘴拉了出去。

白氏哪裏受過這種罪,此時話都說不出來了,一個勁地在那吸氣。

“母親,都是我不好。”

江舒窈在一旁一邊看著大夫給白氏挑紮進肉的瓷片,一邊目露愧疚。

白氏汗涔涔地咬著牙。

“不怪你,都是那小蹄子不安生,見我讓她多跪了一會,故意使壞呢,我就知道這外麵的女人不安生,孫媽媽去給我把楷兒叫來!”

李承楷正在房內吟詩作畫,被白氏叫來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頓時攪亂了一天的好心情。

他連江舒窈也顧不上了,出了白氏院門就直奔秦婉房內。

秦婉被拉回房關著後反倒靜了下來。

看白氏那樣子,估計後麵肯定要找她麻煩,她焦躁地在房內來回走著,在府中除了李承楷還能靠誰?

畢竟她懷了李承楷的骨肉,聽聞世子妃膝下無子,李承楷又斷了腿,更不可能讓女人有孕了,眼下肚裏的孩子就是她最大的儀仗。

肚裏有孩子,侯府也不可能將她怎樣。

這般想著,她心定了定,正坐下喝了一口茶,李承楷就怒氣衝衝地踹開門闖了進來。

“世子……”

秦婉頓時蹙著眉裝出一副柔弱模樣。

怎料李承楷進來就把桌子拍得震天響。

“你就不能安生點?才進家門就把母親弄成那樣,你以為這裏還和外麵一樣?”

“世子您說什麽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跪太久了,實在沒站穩……”

沒想到李承楷會來責怪自己,秦婉眼眶都紅了。

“我、我還懷著孕呢,世子別生氣,來摸摸孩子吧。”

她見李承楷在氣頭上,也不提求饒的事了,隻小意地笑著拉著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

“你別以為有孕了不得了,這府裏不止你一個大肚子的。”

李承楷冷笑一聲攥住她的手將她推開。

秦婉從昨日起就沒休息好,此時一下被摔到了床架子上,隻覺得身體一震,頓時白著臉捂著肚子。

“我的……我的肚子……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