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裏是京城,權貴多如過江之鯽。

馥蘭堂這般大的鋪麵派頭,昨日還有皇城司出手,怎麽看背後之人也不簡單。

月娘聽了底下人的議論笑容不變,她打了個手勢,便上來一個拎著鑼鼓的小廝。

“鏘鏘鏘。”

小廝一敲鑼,底下人被迫安靜了下來。

“各位朋友,大家靜一靜,請聽我說。”

她頭上簪著一朵碩大的水粉色芍藥,豔麗笑著,仿佛有某種魔力般,讓下麵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

“相信大夥兒都知道昨日馥蘭堂發生的事了,今日請這位客人來,一是澄清,二是宣布一個重要的決定,咱們現在先說澄清的事。”

月娘清了清嗓子,落落大方地開始談起絡腮胡訛詐一事。

“這位客人的娘子購了我們馥蘭堂的瑰麗香粉後臉上出了疹子,然而昨日已請大夫瞧過了,這位夫人的症狀乃是桃絨風症,並非是我們瑰麗香粉導致的,這一點,有百濟堂的大夫可以作證,客人自己也是認的。”

她這般前因後果說得清楚,質疑的人一下就少了許多。

“確實啊,我記得我有個堂妹,她吃了桃臉上也這樣。”

“難道真是訛詐?這年頭開個鋪子也不容易啊……”

聽到議論的內容變化,月娘麵上笑意加深,這時又上來一個小廝,手裏捧著蓋著紅布頭的木盤。

“諸位猜猜這裏頭是什麽?猜對的今日送瑰麗香粉、新品竹清香丸各一盒!”

月娘話音一落,看熱鬧的人群霎時沸騰了起來。

雖說馥蘭堂香粉爛臉的嫌疑還未洗清,可兩盒香粉也是五兩銀子了,白得的東西誰會不要?

“是香木!”“是貔貅擺件!”“是鐐銬!”

……

眾人熱情高漲、越猜越離譜,眼看半條街的人都圍了過來,月娘也不賣關子了。

她伸手揭開蓋頭,隻聽下麵一片驚呼。

木盤中竟然放著足足十根金條!

“未猜對也沒關係,今日咱們馥蘭堂的新品竹清香丸上架,待會還有獎勵,請大家賞臉捧場!”

月娘笑吟吟地拿起一根金條。

“接下來是今日要說的第二件事,這位夫人得風症的事警醒了我們,雖然夫人並不是因我們的香才出事,但也避免不了往後客人中有人用香發疹,為此,我們馥蘭堂決定用這些金條成立一個互助池。”

她說得新奇,底下的人也聽得專注,都想聽聽這個“互助池”是什麽玩意。

“往後咱們每賣一盒香粉,就抽五厘錢放入互助池中,若有用了咱們香粉發疹的客人,不僅有互助池的銀錢治療賠償,馥蘭堂也願意出銀錢聘請您配合製香師試驗改進香粉,爭取香粉出疹的現象越來越少!”

此話一出,引得嘩然一片,一些有經商頭腦的,紛紛暗歎這馥蘭堂的東家手段高明。

香粉多用些花果藥材,一些人對此愛出風疹是避免不了的,然而誰會與銀子過不去呢。

馥蘭堂又是出錢醫治賠償,又是搞什麽聘請製香試驗,此舉直接將潛在的危機都收入了囊中。

真是妙啊!

月娘看著台下沸騰的人群揚起了大大的笑容,鑼鼓又一次敲響了。

“最後,相逢即是緣,咱們這位夫人的臉雖不是馥蘭堂的香粉所致,但也幫助我們改善了馥蘭堂的店鋪規定,這次夫人的臉也由馥蘭堂負責出銀錢請名醫治療!還請大家多多鼓勵咱們,現在,新品竹清香丸開售!”

到了如今,台下氣氛已是空前高漲,她高呼一聲,眾人立刻瘋了似的往店內湧去,那紅火勁頭甚至比開業那日有過之無不及。

那台上的人撤了,又搬上去了一張小桌,隨後一名著長衫的長須老者坐了上去,竟是開始了說書。

“客人們莫急,都坐下歇歇,天幹氣燥、喝口茶水。”

又有小廝搬了木凳與茶水給店外排隊的客人。

一時間馥蘭堂內外人頭攢動卻井然有序,堪稱創造了長安街上的一處奇觀。

江舒窈坐在馥蘭堂對麵的茶樓上啜了一口茶水,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小姐,你也太厲害了,居然想出了這麽絕妙的法子。”

今日跟出來的是淡綠,她站在江舒窈身後同她一起目睹了馥蘭堂的全程動作,不禁讚歎道。

“就是這次耗費了好多銀子啊……”

“花些銀錢沒什麽,隻要都來馥蘭堂買香,遲早都會賺回來的。”

江舒窈淡淡地笑了笑,放下茶碗看著門庭若市的馥蘭堂。

“這下做了大宣傳,大街小巷將口口相傳,全京城將無人不知馥蘭堂。”

她嗅著滿室茶香,隻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通暢。

待出了茶室,江舒窈往下走時,正遇到侍從領著三位客人上樓來。

“梁夫人,”她眼前一亮,立即柔聲打起招呼,“日安。”

來人竟是梁夫人,她身後還跟著年輕的一男一女,男子鳳骨龍姿,女子窈窕柔婉,都與梁夫人分外肖似。

“原來是世子妃,我就說怎麽感覺今日的茶樓比往常都敞亮了呢,有你這樣的妙人在此,實在是他們的榮幸啊。”

梁夫人見到江舒窈,被她清水芙蓉下仍舊昳麗的相貌微微驚了一下,隨即笑著誇道。

江舒窈臉上適當地浮現出一抹羞赫:“您這話真是折煞我了,梁小姐身體恢複得可好?”

“托世子妃的福,我那丫頭好了不少,不若請世子妃明日去府上坐坐,也好讓她當麵道謝。”

梁夫人眼中閃著祥和的光邀請她,江舒窈想了想明日無事,便欣然同意了。

她的目光往身後氣質不俗的年輕男女身上看去,梁夫人笑著為她介紹。

“這是我的長子與長女,聽聞今日這裏新出了一款茶點,我們便來嚐個鮮。”

“原來是令郎與令媛,真是隨了您與梁大人,都有霞姿月韻的風采呀。”

江舒窈笑著與梁夫人寒暄了幾句,便借口離開了。

“娘,方才那位便是救了小妹的世子妃?百聞不如一見,她可真美啊。”

待江舒窈走下了樓,梁澤香便迫不及待向梁夫人感歎道。

“是啊,我與她相處不多,可真是舒服極了,這樣的妙人,就是嫁得不好,唉……”

梁夫人搖了搖頭,準備進了茶室再同女兒八卦,她側過頭見長子梁季青還垂首看著樓下,便喊了他一句。

“季青,看什麽呢?還不過來?”

梁季青眉目疏淡,烏發一泄而下,麵若美玉無瑕,他攏著袖袍轉過頭來,清雅謙和地微笑道。

“這就來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