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了,正巧大哥那有一種解百毒的丹藥,當時尋到我時便立刻給我服下了。”

江舒窈隻好睜著眼睛說瞎話,還好淡綠對她深信不疑,立刻一臉感激地誇道。

“奴婢就知道大爺是好人,雖說夫人她們都不喜大爺,可大爺麵冷心善,從未害過小姐。”

江舒窈聽了幾乎要笑出聲來。

麵冷心善麽,李偃珩的麵是冷的,心可是一點都不善。

她凝眸這般想著,也未與淡綠多說什麽,隻叮囑她好好養傷,便出了房間。

“世子妃,兩個婆子已經處置完了,都拖走了。”

翠桃守在門口,見她出來立刻匯報。

江舒窈看了眼院子地上,兩個侍衛正潑水打掃,水花一衝便什麽也沒有了。

“行,勞煩李司長的手下人了,在這佛門重地還要破戒,翠桃你用我的錢袋,給他們一人封個紅包吧。”

她行的還是內院那套,翠桃卻嚇了一跳,連忙搖頭。

“世子妃使不得,司長說過了,他的人就是您的人,要做什麽事隻管吩咐,這紅包他們肯定不能收的。”

這都是什麽話……江舒窈聽了臉色微紅,她裝作渾不在意的模樣向翠桃問道。

“好吧,那昨日的歹人都抓到了嗎?我能否去見見?”

“世子妃想見是可以見的,隻是……”

翠桃聞言麵露猶豫。

她不敢說那幾人已被司長審訊得不成人形了,若世子妃去看到了,恐怕當即就會嚇得半死,然後做上一輩子的噩夢!

“隻是什麽?”

江舒窈蹙眉看著翠桃,翠桃不敢妄自決定,隻好垂頭道。

“此事奴婢不能做主,恐怕還得請世子妃等奴婢去問過司長。”

翠桃隻覺得江舒窈行事說話越來越像李偃珩了,短短幾個字便無端讓人有些不敢喘氣。

“算了,我自去找他,他還在方才的房間嗎?”

江舒窈卻一刻也不想再等,幹脆直接又往李偃珩院內折返去。

才走進院門,院內就遠遠地走近一位著金色袈裟的僧侶。

“念空大師?”

待看清了中年僧侶的麵貌,江舒窈大吃一驚,立刻俯首側身往路旁讓了讓,手行佛禮。

念空大師佛法高深又常年雲遊,便是皇家也不能見到他幾回,江舒窈還是小時候隨著家人上山時與他打過一回照麵。

“世子妃。”

念空並沒有尋常僧侶的慈祥麵貌,然而他一張口,話語中便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肅穆之意。

“許久未見,我觀世子妃……已有了新的境遇啊。”

江舒窈悚然抬頭。

“世子妃,人生八苦,不執著於生滅,心便能寂靜不起念。”

念空一雙眼無悲無喜地看著她,眸中仿佛藏盡了亙古長河,看透了她的今生前世。

寺廟內古樹參天,青石板下滿是青苔,偶有一陣冷風吹來,便能嗅見那旺盛的香火氣息。

在這岑寂的氛圍下,江舒窈無端地出了一身冷汗。

淅淅瀝瀝的雨水又落了下來,彈在屋瓦之上發出清脆聲響。

念空的佛偈仿佛當頭喝棒,打碎她的滿身鎧甲。

不執著於生滅……怎麽能不執著呢,她心中悲戚地想。

前世那慘死的畫麵和陸雪儀得意的神情在她腦中不斷閃現,映襯著淨雲寺陰沉的天空,直教她心中又湧上一股仇恨與憤怒。

“念空大師可曾遇滅門之殤,所愛之人皆亡之恨?”

她按捺著心底洶湧的恨意,眼神灼灼地看著念空。

念空卻淡淡地笑了笑,撚動了手中佛串。

“萬物於鏡中空相,終諸相無相。”

他說罷不再等江舒窈開口,便淋著淅瀝的小雨,緩步走離了李偃珩的院子。

江舒窈怔忪地看著念空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的鬆柏樹下,直到頭頂出現了一頂傘麵方才回神。

“走吧。”

她看了眼身後舉著傘的翠桃,眼底無波無瀾地跨進了李偃珩院內。

……

“這便是昨日抓捕的劫匪。”

江舒窈站在一片昏暗中,看著麵前幾個血淋淋的人心頭巨震。

李偃珩站在她身側雲淡風輕地笑著。

“世子妃可別嚇到了,這不過是最尋常的刑訊罷了。”

江舒窈沒被嚇著,她隻是震驚李偃珩竟然在淨雲寺院內辟了處牢房。

“他們會死嗎?”

她轉頭看向李偃珩,隻見他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當然,隻不過得給我把嘴裏的東西吐幹淨了才行。”

黑暗的牢房裏,牆上釘著的火把照得他一麵灼亮、一麵陰邪,仿佛雙麵修羅降臨人間。

“世子妃不是要報仇嗎?去吧,隨意折騰,隻要別把人弄死了。”

他一頷首,像給小兒玩意似的吩咐侍衛將刑訊物品遞給江舒窈。

看著麵前沾血的一排刑具,江舒窈抿緊了嘴唇。

她張開白皙的手掌,與這些汙濁而血腥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海麵平靜如鏡,可她早已是被湧浪吞噬之人。

她亦在黑暗中!

李偃珩沉眼看著江舒窈接過麵前的刑具走向那不成人形的幾人。

隨後牢房內回**起了淒厲的慘叫。

……

“嘔、嘔……”

出了牢房後,江舒窈立刻奔到樹下作嘔起來。

這就是擁有權力和力量的感覺啊……

她狼狽地彎腰看著樹幹上飽經風霜的紋路,一邊暢快地想。

淡綠,我為你報仇了。

再次站在李偃珩房內那張烏沉木桌前,江舒窈的心境已於上午的哀戚大不一樣。

“李司長早上說的話可還算數?我改變主意了。”

失身算什麽,為了將所恨之人一一除盡,她什麽都能做!

“哦?”

李偃珩抬起覆著銀色麵具的臉,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你待如何?”

風吹葉落,窗外樹影婆娑,江舒窈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

“我要李司長助我,滅盡李家人、財滿長安道,我要做世間最尊貴的女子!”

李偃珩雙目沉甸甸的思緒看不出情緒。

“你要做皇後?當今皇後穩坐後位十幾載,背後有如日中天的姚家支持,雖然她膝下無子,但也不是旁人輕易能撼動的。”

他抱臂露出個諷刺笑容,似乎在嘲笑江舒窈的異想天開。

“不。”

江舒窈直直地望進他的雙眼,水亮黝黑的眸中似有衝天大火燃起。

“我要嫁給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