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妝庫房的鑰匙原本隻在江舒窈手中,但她入府三個月,李承楷就花言巧語哄騙她又交了一副鑰匙給白氏。

如今著人清點,便是怕白氏暗中遣人拿了她的嫁妝。

“小姐,嫁妝都清點完了。”

淡綠親自帶著兩個粗使丫鬟,滿頭大汗地出了庫房。

“果然不出您所料,這張單子上的東西,都沒找到,一定是被她們偷拿走了!”

她向江舒窈呈上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寫著數十件精貴物什。

江舒窈掃了一眼紙,嗤笑一聲道。

“要不怎麽說這一家子眼皮子淺呢?就連偷東西都分不出價值,淨拿些看起來大的、富麗堂皇的,真正值錢的東西她們也不認得。”

彩杏站在一側,臉上敷著沾冷水的涼布,也跟著義憤填膺道。

“都是一群瞎眼的東西!小姐,這東西雖是您嫁妝中不值錢的,可拿出去也算是價值連城,您可不能不找她們還了呀!”

“放心。”

江舒窈扯起一抹嘴角,似笑非笑道。

“原本還要給他們留些出路,可他們竟敢打你,現在,從我這掏走的每一兩銀子我都會要回來!”

她看了眼捧著賬冊的淡綠,呼出一口長氣。

“清點的東西都記好了吧?把庫房的鎖換上,再叫人日夜看著,免得有些人死到臨頭跑來偷梁換柱。”

再回到院裏時,白氏和李承楷兩個臭東西已經走了。

彩杏把屋內都灑掃了一遍,又重新通了風熏上香,江舒窈這才坐回了房內。

“彩杏,方才疼嗎?”

她有些心疼地看著彩杏還有些紅腫的臉,輕聲問道。

彩杏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不疼,小姐,別看紅得嚇人,其實方才奴婢瞧到白氏和世子的臉色,心底可暢快了!一點也不覺得痛!”

她仰著圓潤小臉,眼睛圓溜溜地睜著,滿眼都是快活。

江舒窈心底一陣暖流湧過,這兩個丫鬟一個跳脫一個寡淡,可不變的是她倆護主的忠心。

“從我這拿點藥去擦一下,下次可別為我擋了,他一個世子,打你你也不能說什麽,可他若是打了我,那可是能鬧到衙門去的。”

她取出一盒名貴膏藥,又細細為彩杏擦上。

“小姐怎能這樣作踐自己?奴婢哪想到那麽多呢,就想著小姐不能被打。”

彩杏見她又說這種苦肉計,連忙撅起了嘴。

這時房門被推開,淡綠捧著賬簿進來。

“小姐,庫房那邊都收拾好了,這是今日清點記的單子。”

“你辛苦了,快坐下喝口茶吧,單子給我。”

江舒窈收好了那幾張紙,白氏和李承楷就像死了一樣再也沒煩過她。

又過了兩日,她如約帶著李清妍去了梁府拜訪。

“小姐,您都要和離了,怎麽還帶著她去梁府呀?”

彩杏同江舒窈坐在馬車上,十分不解。

她也知道去梁府是好事,但想不明白既然提了和離,為何還要給李家人好處。

“李清妍是梁五公子邀請的,況且她是二房的人,與我幹係不大,順手的事也就無所謂了。”

江舒窈靠在軟墊上漫不經心說著,心底還在想昨夜昭風傳回的話。

“主子,司長說了,請您全憑心意行事。”

她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看來那一夜還是有用的,李偃珩對她的態度軟和了不止一丁點。

待馬車行至長平大街時,不知誰喊了一句。

“快看,成安侯府的馬車!”

江舒窈皺著眉還未反應過來,就通過轎簾看到好些人拎著籃子裏的東西往這邊砸了過來。

人群不斷往這處圍著,馬車的前路霎時被堵了個水泄不通,隻能被迫停在原地,隨著眾人推搡不斷搖晃。

“馬車被圍了,快護住小姐!”

淡綠第一時間便從外麵掀簾進來,神色嚴峻地同江舒窈說。

“小姐,我們出行的馬車原本是去了侯府族徽的,可是今日車尾又掛上了族徽,是以才被人發現了。”

“一定是白氏她們做的!她們知道小姐今日要出門,就派人把馬車改了!實在是蛇蠍心腸啊!”

彩杏聞言憤憤道,江舒窈凝著眉眼看向外麵,隻覺得自己還是太過仁慈了,讓白氏和李承楷還敢動這樣的想法。

“二小姐……二小姐的車駕都沒事,她居然繞路跑了!”

彩杏看了眼李清妍的馬車,眼裏的火都要冒出來了。

“彩杏別看了,這就是針對我設的局。”

江舒窈淡淡地說著,閉眼靠在了軟墊上。

“著急也沒用,這是長平大街,很快便會有官兵來的,且等著吧。”

馬車開始被推搡著搖晃起來,淡綠和彩杏怕有人從門口爬進來,已出去堵在了門口。

江舒窈一人坐在逼仄的轎廂中,雖麵色淡淡,實則額角繃起了青筋,手心也出了些汗。

“成安侯府殺人償命!”

“朱門酒肉臭!世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裏頭是個貌美女的!肯定是那個狐媚妾室,把她脫下來扒了衣服!”

轎外的一聲聲憤怒呼聲如石擊荷葉,打在江舒窈的心上,惹得她心驚不已。

“啊!你們不能上來!裏麵坐的是成安侯世子妃!堂堂英國公府的嫡女!”

彩杏在外麵被人推搡,情急之下說出了江舒窈的身份。

“彩杏!快住口!”

淡綠心中一“咯噔”,趕緊喝止了彩杏,然而已經晚了,暴民們聽聞車裏是世子妃,麵色更加興奮了。

“原來是那個世子的老婆!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她肯定也是個吸人血的。”

“就是!蛇鼠一窩,成安侯府能有什麽好東西不成!拖出來打!”

民怨沸騰,讓人心驚。

馬車晃得快要散架了,江舒窈勉力撐著轎廂壁,鬢角沁出些汗意來。

“都讓開,太子轎輦經過,何人在此造次?”

這時橫空一聲尖細的吆喝聲插入了沸騰的人群,百姓看著明黃巨大的轎子紛紛跪下,一時寂靜無聲。

這可是太子!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拉去砍頭的,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太子麵前喘氣啊!

“我竟不知,如今京中之人居然敢當街攔轎施暴了。”

太子慵懶的聲音從轎外傳出。

江舒窈一顆心“咚咚”跳著,正猶豫著是否要下車行禮,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便攥住了轎簾一側。

一角掀開,露出了太子那張豐采高雅卻目光陰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