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原本聽得入神,見燕時滿說了這一句,他輕輕咳了一聲,略過不答,隻起身說道,“時滿之言,我回去定會好好琢磨,時候不早了,我先回東宮去了。”

燕時滿最擅察言觀色,還能不明白他家表哥此刻應當是害羞了。說來也奇怪,像他表哥這種謫仙般的人物,沈姑娘竟然還看不上。

蕭懷瑾行動十分迅速,回到東宮後,立即喚來南風,“你可知東宮庫房可有什麽奇珍異寶,是外頭沒有的?”

蕭懷瑾雖身為東宮太子,但卻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主,無心黃白之物。以往的賞賜和收藏都被他丟到庫房裏吃灰去了。

這是蕭懷瑾第一次問南風有關於庫房藏品的事情,南風立即答,“有的主子,隻不過您想要什麽樣的?”

蕭懷瑾道:“女子喜歡的可有?算了,孤親自過去一趟吧。你就幫孤去一趟多寶閣,買些京城時興的首飾來。”

南風聞言笑了笑,“殿下如今愈發會疼人了。”

東西很快就被送到了春和堂的東廂房桌子上。

沈雲嬌回到房間的時候,就看到堆得玲琅滿目如同一座小山的珍寶。

卷枝花鏡、雲紋燈、夜明珠以及許多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首飾珠寶,甚至還有幾卷書畫。

“扶夏,這是裴之玄送的?”沈雲嬌問道。

扶夏疑惑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知。”

沈雲嬌走近一看,在那六寸雕金卷枝花鏡下,正壓著一張字條。

沈雲嬌將它抽了出來,上頭隻有簡簡單單一句話:“吾之切切真心,可昭日月。”

這是蕭懷瑾送的。

沈雲嬌不動聲色將紙條收入袖口中,對扶夏說道:“不是裴之玄的。”

扶夏訝然,不是世子爺送的,那會是誰呢?

有誰那麽大膽竟敢往世子府裏頭送東西。

但扶夏聰慧,見姑娘並不想透露那張紙條的內容,也便不再追問。

她拿起一對鑲嵌著綠鬆石的金鐲,小聲說道:“姑娘,這鐲子真好看,上頭嵌著的,是不是月食國才有的草芒綠鬆,聽說前朝皇帝曾經用一座城換一顆草芒綠鬆石來討心愛之人歡心。”

沈雲嬌接過鐲子一看,的確是成色極好的綠鬆,不過在她老家,倒也沒到價值連城的地步。

但蕭懷瑾怎麽突然送一大堆東西過來,難道這就是給太子侍寢的獎勵?

“都收起來吧。”沈雲嬌神色淡淡吩咐道。

“姑娘不戴上嗎?我看這支點翠的抱頭蓮釵也是極漂亮的。”扶夏俏皮地問道。

“戴什麽!她還有臉打扮自己?!”

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響了起來。

沈雲嬌與扶夏同時往門口望去,隻見徐氏拉著一張陰沉的老臉站在門口怒瞪著她們。

裴二夫人陪在徐氏旁,譏諷地朝她一笑說道:“打扮得花枝招展,難道又想去勾引之玄?”

沈雲嬌挑眉道:“我以為國公夫人歸隱山林了,怎麽如今怎麽又下山還俗了?”

提起這個,徐氏就來氣,她不悅地瞪著沈雲嬌:“若不是你這小賤蹄子勾得我兒鬼迷心竅,他又怎麽會把我送走?”

沈雲嬌誇張地捂心口答道:“這怎麽又是我的問題了?明明是你身為婆母,心腸狠毒,你兒子看不過去才把你送得遠遠的。”

裴二夫人一聽,連忙訓斥道:“沈雲嬌,你胡亂說什麽渾話?你才是災星,沾上你我們就都沒有好日子過。”

“我兒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會碰上你這個賤人,如今還因為你傷了身子。你要是還有臉皮,趕緊從我裴家滾出去!”徐氏神色陰沉道。

沈雲嬌拍拍手掌,笑著道:“行,我馬上就走。”

她偏頭對扶夏說道:“將這些東西收回箱子裏,我們今日便收拾行李回沈家。”

“慢著!這些東西你可不能帶走!”

裴二夫人聲音嚴厲,她望向身旁的徐氏,“大嫂,她沈雲嬌可以走,但是裴府的東西,你可千萬別讓她順走了。”

裴二夫人朝徐氏使了個眼色,見那一桌子的寶物,徐氏兩眼迸發了一道光芒。

她抬腿進了屋,指著桌上的東西對沈雲嬌說道:“玄兒送的東西,你可別想偷拿去,這些都是我們定國公府的。包括之前玄兒給你送的店鋪銀兩,你把它們都歸還了才可以離開。”

“還有你之前帶過來的嫁妝,也不準帶走!你害之玄侄兒和我嫂子受了多少苦,這些都是你該賠的!生不出孩子的掃把星!”裴二夫人在一旁幫腔道。

沈雲嬌看著眼前倆人,隻覺得無比荒誕。

她走到徐氏麵前,厲聲說:“你們說的是什麽混賬話?我是掃把星?你這個老巫婆的命是誰救的?還有我的嫁妝憑什麽要給裴府?我這幾年貼補得還不夠?”

定國公府早年是有些實力的,可如今就靠著裴之玄的俸祿來維持著一百多號人的口糧,自然捉襟見肘。

以往是原主好心,偷偷往賬房那頭送了許多銀錢幫助裴府渡過難關。

可沒想到這徐氏竟然如此無賴潑皮,真是讓沈雲嬌大開眼界。

“你!你竟敢跟我鬧,你就不怕自己的名聲受損嗎?”徐氏冷笑地指著沈雲嬌道。

京中貴婦最愛惜自己名聲,像沈雲嬌這種出生高貴的千金居然為了錢財之事跟前夫家鬧翻,說出去肯定會被人家給恥笑去。

沒想到在旁的扶夏聽不下去了,她怒氣衝衝開口道:“我家姑娘的名聲早就被徐夫人你這個老貨給搞臭了,你若有良心,就請別來糟踐我家姑娘!”

“大膽!”徐氏怒喝,“一個卑賤丫頭,居然敢跑到我麵前來大吼大叫?把她拖下去掌嘴!”

“徐夫人,我已經不再是裴府媳婦,你動手之前最好想想,和沈府作對的下場。”沈雲嬌冷冷盯著徐氏道。

“你!”徐氏氣得發抖,正巧這時候看見院內進來一抹青色身影,她立馬衝那人喊道:

“玄兒!你快過來,有賤人威脅你母親!”

裴之玄今日允了母親想回府探望自己的請求,才讓下人將徐氏從青山那邊接了回來。

他剛想過來和沈雲嬌說這件事,沒想到母親竟然比自己先到一步。

一看母親這撒潑打滾的樣子,就知道她定然是過來春和院找麻煩的。

“母親,你在此做甚?”裴之玄隱去眼裏的疲憊,淡淡地望著哭天喊地的徐氏。

“這賤人明明都不是裴府的人了,為何還要將她留在府裏,兒呀,你被她害得臉麵盡失,又身負重傷,整個京城都在笑話我們裴家。”徐氏呼天搶地,將裴之玄拉到自己身旁。

沈雲嬌嗤笑一聲,說:“不用你趕,我今日便走。”

“你走可以,把裴家的東西留下,這桌上的東西你一件都不能帶走。”徐氏立馬說道。

沈雲嬌看向他們,“我帶走我自己的東西,不會要你裴家的一分一毫,你放心。”

但凡要點臉的人,此刻都應該知道住嘴了,偏偏那徐氏老不死還繼續糾纏不清,“這些也是你勾引我兒送的,你也不許帶走。”

她是被桌上那流光溢彩的寶物迷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母親!”裴之玄臉色終於沉下去了,“這些東西,不是我送的。”

“不是你送的?那她怎麽有那麽多寶貝。”徐氏怔了怔後緩緩說道。

沈雲嬌微笑,“徐夫人,關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