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周大夫說的是,咱們這就過去。”
周大夫的話像是某種開關一樣,先前還在發呆的冬梅頓時如夢初醒,連連加快腳步,將人引到清雨閣。
那周大夫過來的時候,還滿腹心事,這會兒見了躺在帳子裏的病人,頓時把所有心思都拋到一邊,隻仔細的按住那伸出來的白嫩手腕。
周大夫的醫術在京城裏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不然不會在伯爵府當差,他才附上俞姍姍的手腕,那心髒就猛的蹦了兩下,這是……
脈象細弱,眼神黯淡無光,眼底有黑色血絲,這分明是中毒!
周大夫想要說些什麽,可是想到老夫人特意對他說的話,一時便打了個寒顫。
周大夫在心裏盤算著,伯爵府如今雖然折損了一個世子,可底蘊還是有的,能夠在伯爵府下毒的無非就那麽幾個人,隻怕他這是不小心牽扯到了內宅的事裏。
周大夫的爹活著的時候,也曾跟周大夫說過牽扯到這些事情裏的應對方法。
最好的法子就是當自己不知道,尤其是在老夫人親自警告過以後,周大夫就更應該裝作不知道才是。
什麽?你說揭發?
別逗了,若是揭發的話,隻怕周大夫才喊了一句“此人身中劇毒”,就會立刻被滅了全家,還無處申冤。
周大夫又不認識俞姍姍,相比俞姍姍的命來說,自然是周大夫自己和家裏人的命更加重要。
想到這裏,周大夫便長出了一口氣,又做出一副沒事的樣子,道:
“這位姨娘應當是氣急攻心,所以才會吐血,不要緊,你們隻照著這個方子,好生的養一養就是。”
“周大夫,姨娘果真沒事嗎?她都吐血了。”
站在一邊的冬梅小心而急切的問著話。
她倒不是有多擔心俞姍姍,實在是俞姍姍這會兒要是出個什麽事的話,很容易牽連到秋晨和她自己。
就是為了她自己,冬梅也得把事情問清楚才是。
不等周大夫說話,同樣站在一旁的何媽媽嗤笑一聲,隻道:
“冬梅,你這是什麽意思?周大夫可是府上的府醫,是世世代代為伯爵府效力的,怎麽,你覺得周大夫說的不對?”
“不不不,奴婢不是那個意思。”
眼看著一頂大帽子就要扣到自己頭上了,冬梅這會兒也顧不上俞姍姍的病情,隻急急忙忙的擺著手否認:
“奴婢這就去給姨娘抓藥,周大夫,奴婢送您。”
“不用了,你去抓藥吧,我去送周大夫就行了。”
何媽媽一扭肥胖的腰身,就將冬梅擠到一邊兒去:“周大夫請。”
“不敢不敢。”
周大夫嗬嗬的笑了兩聲,越發覺得做高門大戶的府醫也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到了伯爵府的小門門口時,一直不曾說話的何媽媽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周大夫,你做的很好,這些就拿去吧。”
“這……”
周大夫顛顛手裏的荷包,裏麵應當放了得有五十兩的銀子,他連忙推辭著:
“何媽媽,這怎麽好意思,我本來就是府醫,為府上的人看病是應當的,我……”
“周大夫何必這麽驚慌?”
何媽媽不耐煩的擺擺手,狀似暗示一般:“隻要周大夫嘴巴嚴一些,以後有的是好處,行了,天也不早了,周大夫早些回去吧。”
何媽媽說完,也不等周大夫說話,就自顧自的走了。
那周大夫看看何媽媽的背影,再看看手裏普普通通的荷包,一咬牙,將荷包收起來,連忙奔向家門,那速度就好像身後有狼在追似的。
且不提周大夫回到家以後會如何處理這些銀子,隻說清雨閣那裏,如今安靜的有些嚇人。
自打俞姍姍被氣吐血,又昏迷過去以後,兩個孩子就不知躲去了哪裏,橫豎是一點兒麵都沒露。
秋晨和冬梅守著熬藥的小爐子,裏頭的俞姍姍則是叫一個粗使丫頭守著,她們兩個躲在茶水房裏一邊煮藥,一邊閑聊。
隻聽冬梅道:“今兒也真是犯太歲了,我好容易把周大夫請過來,半路上正好遇上何媽媽,呸,那老虔婆,我都說了咱們姨娘吐血了,人家還不依不饒呢。”
冬梅說著,又尖著嗓子學何媽媽說話,把秋晨樂的V跟什麽似的。
笑過了以後,秋晨卻覺得這事兒不對,她慢慢的扇著火,壓低了聲音跟冬梅說話:“你說姨娘這病是不是有問題?”
“你怎麽會這麽想?”
“你不知道,我那會兒就在門口守著,裏頭哥兒姐兒說的話,那叫一個難聽。”
秋晨把當時屋裏的話學給冬梅聽,學完以後又道:“雖然話難聽,可姨娘的身子再弱,也不至於被氣的吐血吧?”
她一條一條的說著:“再有,昨兒老夫人還好好的,今兒一個上午都沒事,怎麽偏偏姨娘吐血了,要瞧大夫了,老夫人就跟著病了?
還有何媽媽,你說說,給一個姨娘看病,用得著何媽媽送大夫過來嗎?還一路送出去,從前也不見何媽媽這麽殷勤呐!”
“你是說,這裏頭有問題?”
“這不明擺著呢嗎?”
秋晨沒好氣的棱一眼冬梅,又戳著她道:“你這會兒要不跑一趟與恩堂?我琢磨著這裏頭有事,得叫夫人她們先知道知道才是。”
“成,那這藥你先看著,我這會兒就去。”
冬梅點點頭,也不跟秋晨客套,隻說藥房裏沒有好參,就去了與恩堂。
才到與恩堂,冬梅便拉住撞上的白露,她一邊對著白露使眼色,一邊道:
“好姐姐,我們姨娘身子太虛了,那府醫開的藥方裏有一味參,偏我去藥房的時候,藥房說如今沒有好參,求姐姐帶我見見夫人,為姨娘求一株好參。”
“怎的這事兒也要找我們夫人?”
白露顯示一愣,接著便反應過來,隻做出一副沒好氣的樣子,把冬梅帶到寧秀錦跟前,自己去了庫房尋了一株參,用盒子裝著,拿給冬梅。
那邊冬梅才見了寧秀錦,便跪下去給寧秀錦磕頭,穀雨一個錯眼不見,竟是沒攔住,叫冬梅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響頭:
“求夫人救命,我們姨娘的病隻怕是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