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精不可思議地看向宋修遠,他在這裏上百年,遇見過許多人,這還是第一個沒有被自己的外貌迷住的。
路過芭蕉林的那些人,無論男女老少,隻要看到了自己的臉,必然會被他的外貌迷住,哪怕是這個功力深厚的捉妖師,也在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失了神。
“為什麽不說話?”宋修遠沒好氣地問道,這個男妖精竟然當著自己的麵,**林子姝。
芭蕉精歎了口氣,不答反問:“你們來這裏做什麽,我自問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這倒奇怪了,你說自己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那為什麽這附近的村民,會這麽害怕這片林子,又為什麽會有村民,進了林子就失蹤。”林子姝掃了一眼芭蕉精,聲音裏透出一絲涼意。
芭蕉精身子一僵,仿佛被看穿了一般,哆嗦著嘴唇說道:“這......這......我怎麽知道呢?”
“你不知道?好好的人在你的地盤失蹤了,你會不知道?”林子姝冷笑一聲。
“你是個捉妖師,應該能看出我法力低微,我在這裏也生活幾百年了,若是靠活人修煉,妖力斷不會隻有現在這個水平。”芭蕉精冷靜下來,又換上了初見那副表情。
林子姝沒想到,芭蕉精這麽快就冷靜下來了,他倒是善於揣測人心,自己確實因為他妖力低微,才沒有直接動手。
“就算你沒用他們修煉,人是在你這林子附近失蹤的,你總該知道他們的蹤跡。”林子姝朝周圍掃了一圈,臉上沒什麽表情。
“我不知道。”也許因為心虛,芭蕉精語速非常快。
林子姝冷哼一聲:“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意說。”
芭蕉精被林子姝周身釋放出的氣勢,嚇了一跳,看向林子姝的眼神,終於有了害怕,他知道要是再不說,這個女捉妖師一定會殺了自己,但是......
“我確實不知道。”芭蕉精心一橫,做好了必死的心理準備。
林子姝看出了芭蕉精的想法,她瞟了一眼芭蕉林的深處,嘴角微揚,手掌凝聚靈氣,朝著芭蕉林打去。
“不要!”芭蕉精臉色大變,想要用身體去擋,卻因為速度不夠,眼睜睜地看著眼前的林子,被打得七零八落。
一時間,林子裏變得格外安靜,芭蕉精連大氣都不敢出。
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動靜,他才鬆了一口氣,轉而對林子姝說道:“我這林子也被你毀了,你也看到了裏麵什麽也沒有,至於那些失蹤的人真的與我無關。”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出手會打空嗎?”林子姝仿佛沒有聽見芭蕉精說了什麽,自顧自地問了一句。
芭蕉精一滯,隨即大驚:“你把他打死了?”
林子姝沒有理他,對著林子深處說了句:“出來吧。”
林子裏的人聽見這句話,緩緩從一堆倒下的芭蕉樹中爬了出來,宋修遠隨著林子姝的視線望過去,隻見一個看上去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
少年生的唇紅齒白,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眉眼間確有一股讓人心驚的陰鷙,芭蕉精看見他出來,忙跑過去將他全身打量了一圈:“沒事吧,她沒有傷到你吧?”
少年看向芭蕉精的眼神,多了些溫柔,他笑著搖搖頭:“你放心,我沒事。”
“你小小年紀,竟然用人修煉,你今天遇見我,也算是天道好輪回了。”林子姝懶得看,兩個妖怪在這裏上演互相關心的戲碼,開口打斷道。
芭蕉精仿佛這時候,才想起來一旁的林子姝,他忙擋在少年身前說道:“你快跑,我替你攔著。”
少年拍了拍芭蕉精的肩膀,開口道:“她要殺我,剛才就殺了,更何況你也打不過她,沒必要為了我白白丟了一條命。”
“我知道我打不過她,但也總能為你,爭取一些逃命的時間。”芭蕉精有些著急。
少年歎了口氣,從芭蕉精背後走出來,看向林子姝:“那些人都是我殺的,和哥哥沒有關係,你要殺便殺我。”
聽他這麽說,林子姝倒是有些意外,一般這種靠人修煉的妖怪,大多都非常自私,他們為了提升功力不擇手段。
對於妖怪來說功力越高,活的時間越久,他們提升功力其中的一個目的,也是為了活得久一些,但她在眼前這個少年眼裏,竟然看不到一絲對死亡的恐懼。
就在林子姝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芭蕉精跪在了她麵前。
此時的芭蕉精,完全沒有了初見時的飄逸,他不停地給林子姝磕頭,嘴裏都是求自己放過少年的話。
就像是山窮水盡的凡人,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不停地叩拜著神佛,希望神佛滿足,自己那一點小小的心願。
林子姝心頭微動,脫口而出:“你不該跪我的,要不是這個孩子,你已經入仙籍了吧。”
少年聽見林子姝的話,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他看向芭蕉精,顫抖著嘴唇問道:“她說的是真的?”
芭蕉精身體微僵,他沒想到林子姝連這個都能看出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說話啊,為什麽不說話?”少年衝到芭蕉精麵前,一把拉起他,讓他看向自己。
芭蕉精眼神躲了躲,想將頭扭向一邊,卻被少年掰了回來,他隻能不自然地吐出幾個字:“不是的,你別聽她瞎說。”
然而,芭蕉精躲閃的眼神早已說明了一切,少年身子一軟,坐在了地上,嘴裏還念叨著:“是因為我,原來真的是因為我,我害死了母親,又害得你隻能一直做妖怪。”
“你在瞎說什麽,你母親不是你害死的,我也不是因為你才不去做神仙的,我是覺得做妖怪快活,沒有那麽多約束。”芭蕉精一臉焦急地蹲下身,安慰著少年。
突然少年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猛地看向林子姝,乞求道:“你殺了我吧,你不是捉妖師嗎,我殺了很多人,你殺了我吧。”
林子姝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聽見芭蕉精吼道:“你瘋了?”
“我沒瘋,我就是個不祥的人,隻有我死了,身邊的人才能平安。”少年聲音裏充滿了委屈。
芭蕉精一把抱住少年,溫柔地安撫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母親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可我殺了很多人,還害得你不能做神仙。”少年終於開始嚎啕大哭。
芭蕉精輕輕撫了撫少年的背,說道:“我不做神仙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關係。”
沉默了一瞬,他又繼續道:“那些人也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