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大廳內,靜得可聞落針,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不論男女,人人齊刷刷的目光定格在丹朱的身上,震驚之色溢於言表。他們決然沒有想到,今次竟還有人提出挑戰,而且出戰的還是一個“下人”!

丹朱倒是麵不改色,反而微微一笑,道,“諸位不用看我,而是他。”說著手指一揚,指向段義。

刷刷刷!

無數目光掃將過來,正中段義身上,好似一柄柄利劍,似乎要將他刺上三萬六千個透明窟窿。

“呃……主人,你這個大哥對你還真是好得沒話說。”腦海中,小銀愕然道,“想不到將如此一個絕佳的泡妞機會拱手相讓。可是……可是好像大夥兒對你好像很不滿的樣子。主人你不用怕,泡妞本就有風險,泡漂亮的妞更需要曆經磨練,將無數人踩在腳下!衝吧,小銀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逆襲!”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又開始鼓吹起來,絲毫不怕下方咬牙切齒的眾人。

他倒是恨不得段義大出風頭,獲得這頭牌花魁的青睞。可是對段義來說,已然是一個頭兩個大,哪還有那份閑情逸致。

“大哥你搞什麽,如若引起姚弘的注意怎麽辦?”段義驚愕無比,以傳音入密的功夫言道。

丹朱並不直視他,聲音卻絲絲傳來,“義弟,你放心吧,那家夥非但不會起疑,反而會深信不疑。我太了解這種人的性子了,誰要是搶了他的風頭,定是睚眥必報。如此卻正中我們下懷,不怕他不上鉤。”

段義聞言,這才恍然。

原來丹朱正是要利用姚弘的妒忌心理,讓段義成功激起他的憤怒,到時候他們便是不去找姚弘,後者自也不會放過他們。如此一來,自然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不過前提是段義要在音律上壓過姚弘。

“哈哈,丹朱果然不愧是花叢老手,輕而易舉便想出如此妙計。倒是主人你還要再接再厲,將我小銀傳授的泡妞大法三千融會貫通,將來你必成大器,成為天下泡妞第一人。”小銀笑吟吟道,模樣十分猥瑣。

“還泡妞,我現在隻怕就要被人唾沫淹死!”段義沒好氣道。

話音未落,果聽有人冷言道,“朱公子莫不是說笑吧,你讓自己的下人代自己出戰,似乎不合規矩吧。”

如若可以請人出戰,那麽這些人早就去請來精通音律的高手,抱得美人歸了。

丹朱輕搖羽扇,笑道,“大夥兒誤會了,此事與我無關,完全是我這個下人的意思。他見這位兄台蕭藝不錯,心下也很是技癢,所以想切磋一二。可是他生性有些膽小,又不好自己說出口,隻好由在下出口。”

“哦,原來如此!”

眾人均是恍然大悟,原來又是一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現實版。隻不過這次更加離譜,區區一個下人,竟還敢提出如此要求。雖然青青姑娘僅是個青樓女子,可她的地位比之一介下人高了不止千百倍,雙方豈能相提並論。

更何況,在場之人,十個有九個都是達官顯貴,豈會讓一個下人如此放肆。

“放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立即便有人厲聲嗬斥道,“你是什麽身份,竟敢奢望與青青姑娘合奏,當真吃了熊心豹子膽!”

又有人冷笑道,“現在的下人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似爾等卑賤之輩,還敢口出狂言!”

“他不過是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原也無可厚非,隻是也太不自量力了。”有人陰陽怪氣道。

還有人將矛頭指向丹朱,質問道,“朱公子,你的下人怎麽搞的,竟如此不懂規矩?”

就連雅間內的四個姑娘也掩口嬌笑,說些風言風語,“怪不得人家看不起咱們姐妹,卻原來是瞧上了青青姑娘。哼,也照照鏡子,自己有那資格麽?嘻嘻,讓他碰一碰壁也好,免得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霎時間,段義成為了天下間最為可惡的人,犯下了天下間十惡不赦的惡行,受人口誅筆伐,世人唾棄。

“我的媽呀,群眾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主人你瞧瞧,簡直比你搶了他們老婆還要厲害,群情激奮啊。主人,火力很猛,你可千萬要定住啊。”小銀艱難的吞了口吞沒,兀自歎道。

而短暫則如一根標槍站在那兒,麵容冷峻之極,雙目中隱隱有怒火湧動。

丹朱嚇了一跳,顯然也沒想到眾人竟憤怒如斯,更怕段義受不住旁人的風言風語而發作,立時道,“義弟,小不忍則亂大謀!”

段義神色一凜,目中怒火不減,臉上卻毫無變化,以傳音入密回應道,“放心吧,和這些人計較,也忒小覷我段義了!”

丹朱鬆了口氣,卻還是不放心,言道,“那就好。反正咱們的目標是姚弘,其餘的管他呢。”

段義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就在眾人群情激奮討伐段義之時,姚弘冰冷而充滿不屑的目光投向段義,滿是嘲弄之色,道,“大家靜一靜,請聽在下一言。”

怒罵聲戛然而止,眾人紛紛揚起頭,倒要看看他如何羞辱段義。

不過大出所料的是,姚弘非但沒有那般做,反而道,“今日是研討音律,和身份地位無關。這位小兄弟既然有性質,那也未嚐不可,隻是要看青青姑娘是否同意。”

眾人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他竟如此打法,將求之不得,一親芳澤的機會白白舍棄。不過不少隨即又明白過來,暗呼高明。青青姑娘何等琴藝,隻怕根本不屑與之合奏,他此舉非但能讓段義大大出醜,反而可借此擺出一副尊重青青姑娘的樣子,博得美人歡心。

即便是一眾情場老手,也不得不讚歎他手段高明。

就在眾人都以為青青姑娘會不屑一顧,毫不猶豫的回絕之時,出人意料的,她反而將一雙美眸挪向段義,讓人心醉的目光打量著後者,半晌後才問道,“不知公子準備以什麽樂器和青青合奏?”

“噗!公子,青青姑娘也太抬舉他了!”眾人大跌眼球,心下愕然。

段義神色清冷,答道,“竹笛。”

嗡的一聲,眾人哄笑滿堂,眼中滿是不屑之色,紛紛言道,“可笑,真是可笑!普天之下均知琴簫合奏最佳,你小子竟要以笛聲合奏,真是笑掉人大牙!”

姚弘更以一副神通此道的口吻教訓道,“小兄弟,你這可就門外漢了。簫笛雖然同為竹製樂器,然簫聲空洞深邃,笛聲清脆悠揚,二者可是截然不同。琴簫合奏,簫聲不掩琴聲,琴聲不壓簫聲,二者可謂天作之合。相比而言,竹笛可差的太遠了。”

他一番侃侃而談,足顯在音律卻有一番不菲的造詣。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就連丹朱也深覺有理。不過他素知段義能人之不能,倒也不擔心。

“切,你小子也真是好意

思,竟敢在我主人麵前顯擺。不知道他就是傳送中的音樂王子,虐你和虐狗一樣麽?”腦海中,小銀不服氣冷笑道。

隻不過那所謂的“音樂王子”,顯然又是他自己胡謅的封號。

事實上,姚弘肯和顏悅色道來,絕對不是給段義一點教訓那麽簡單,更為了彰顯自己在音律上的造詣,進一步討青青姑娘的歡心。

他這是司馬昭之心,段義豈會不明。

他當下冷冷一笑,仰起頭,大聲道,“誰說竹笛便一定不能和琴合奏,時間事物千變萬化,又豈有一成不變的道理。”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沒想到區區一個下人,竟有這般見地。

青青姑娘雙眸中更是掠起驚喜之色。

姚弘暗呼不妙,表麵卻不動聲色,淡淡道,“哦?聽小兄弟的意思,似乎很有自信。不過在下卻很是好奇,竹笛之音如何能和琴聲契合。”

段義道,“你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別人也做不到。”

“你好大的口氣!”便是泥菩薩也發火了,更何況姚弘這種偽君子,當即勃然大怒,冷道,“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幾分本事!”

段義傲慢的神情,已然成功激起了他的憤怒,而這也正是段義和丹朱樂見的。

“嘿嘿,魚兒上鉤了,接下來就該看主人你如何表演了。”小銀嘿嘿幾聲冷笑。

此時青青姑娘已經被段義勾起了興趣,饒有興致道,“既然公子有如此信心,那麽青青再次獻醜又何妨。”

眾人均是一凜,隨即又心下冷笑,要看段義如何出醜。

念頭方起,便聽得錚的一聲,琴聲乍起,繼而聲浪如潮,現成化作汪洋大海,波濤洶湧,巨浪滔滔,不斷拍擊著海岸,氣勢磅礴之極。

眾人心下冷笑更盛,這琴聲氣勢雄渾,如若以清脆的笛聲插進去,必然突兀之極,更是難聽之極。在此種情況下,段義根本沒有可能完成合奏。

甫一開始,青青姑娘便給段義出了個難題。

段義心知肚明,神色不該,真元鼓**起來,繼而猛地吹響竹笛。

但聽得一聲清脆而嘹亮的笛聲驟然驚起,如呼嘯橫過長空的一顆隕石,驚得眾人心神一顫,神色呆滯。

立時,笛聲便完全將琴聲壓了下去。

姚弘冷笑不已,“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僅是你這一聲,便已犯了大忌,看你如何合奏下去。”

他的想法亦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想法,均認為段義失敗的開頭,已然不可能有結尾。

就在此時,那高亢的笛聲突然變得躍動起來,在高音階進行短暫而急驟的變幻,波動極為劇烈。

“好高明的笛藝!”眾人均是大吃一驚,能夠如此變幻音符顯示出段義高超的技藝,比之姚弘不止高明一籌。

“怎麽可能!”姚弘大吃一驚,駭然不已。

“義弟果然了得。”丹朱麵含微笑,懸著心落地。

青青姑娘則雙眸射出驚喜的神光,琴聲更是急驟。

一時間,眾人隻覺段義的笛聲化作了大海上空的一隻海燕,在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的抨擊下,頑強而勇敢的翱翔。

琴聲錚錚鏗鏘,笛聲悠揚,二者完美再不顯突兀,而是化作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

一曲奏罷,眾人如癡似醉。

姚弘已然麵如死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