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風沙,足有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大地一片狼藉,不少大樹連根拔起,攔腰折斷者更是不計其數。

重華方才挖井所在之處更是摸樣大變,狂風卷來沙土,堆砌出一道足有三丈多高,方圓十數丈的巨大土丘,仿佛硬生生將一尊大山移了過來。原本的井口早已不見了蹤跡,麵目全非。

井口早已被人封平,眼下又被這樣一尊土丘壓住,除非井下的人修為在六重天之上,否則休想活命。

以重華的修為,顯然是不大可能的。

娥皇、女英駭異不堪盯著眼前一幕,嬌軀劇顫,心下恐懼異常。一旁的段義和青青姑娘倒是要平靜得多,似乎對於重華的生死漠不關心。

“他們……他們好狠毒的手段,竟然如此對待自己的兒子,對付自己的大哥!簡直……簡直禽獸不如!”娥皇悲憤無比,語言已經不能表達一二。

女英怒道,“姐姐,你現在總該相信他們兩個是人麵獸心的畜生了吧!別說廢話了,趕快救人吧!”

腦海中,小銀冷笑道,“你這小丫頭,真是後知後覺。還好重華沒有指望你,否則被活活悶死了,你才想到要救人。”

段義則淡然道,“不用了。”

女英不敢置信的盯著他,氣惱道,“你什麽意思!難道你也瘋了,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朋友被人活埋而置之不理!”

娥皇早已淚流滿麵,也不知是悔恨還是另有他因。她淚眼朦朧,凝望著段義,懇求道,“段公子,求你快出手救人吧,否則他就當真沒命了!”

段義尚未說話,就見青青姑娘似笑非笑道,“娥皇姐姐你就放心吧,重華大哥福大命大,死不了的。”

女英氣惱道,“站著說話不腰疼,又不是你被埋在下麵,你當然不著急了!”

“哼,你又不是我,你怎麽知道我不著急?”青青姑娘大感惱怒,美眉一橫,斜睨女英。

女英冷笑不止,道,“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你到底安得什麽心。”其實她並非懷疑青青姑娘,隻是對後者有一種無以言狀的敵意,不由自主處處和其抬杠。

“臭丫頭!”泥菩薩也有三分泥性,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青青姑娘雙目一寒,胸中怒火騰騰,便欲發作。

女英也不甘示弱,大聲道,“想要動手麽,本姑娘奉陪到底!”忽而想起青青姑娘比自己修為高得多,心下微懼,卻兀自嘴硬道,“別以為你修為高,本姑娘也不是好欺負的。來來來,咱們先大戰三百回合!”

“哈哈,這丫頭人不大口氣不小,三個回合就能被人撂倒,還敢叫囂三百回合,她還真幽默。”腦海中,小銀哈哈大笑。

段義哭笑不得,想不到二女到了此時仍有這份閑情逸致。

“夠了!”突然娥皇一聲大喝,道,“你們不救人,我一個人來,一定要將他救出來!”說著也不理錯愕的三人,兀自奔向土丘。

沒跑出一步,忽覺身上一緊,回頭一看,卻是被段義抓住了手,動彈不得。

她愣愣看了段義兩眼,忽的一股前所未有的委屈感湧上心頭,再也抑製不住,蹲下嚎啕大哭。

青青姑娘和女英的爭吵聲戛然而止,震驚盯著她。反倒是段義麵色如常,目中透著憐惜之色。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今天我小銀可算是領悟到了這一條箴

言的真諦。這小妞,哭個沒完沒了,當真是洪水泛濫啊。偏偏呢,我主人就是泥菩薩心腸。所謂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看來主人你非得活活被她淹死不可。”腦海中,小銀語重心長道。

段義沒有理會小銀的“高談闊論”,隻是心下微歎,用一個自認為並不生硬的語氣道,“你放心吧,重華兄既然敢下井去,自有應對之策。”

女英又是驚喜又是懷疑道,“什麽,難道他還能有本事破開身上十數萬斤的土石,破出地麵麽?”

青青姑娘忍不住數落道,“嘿,難道非要以蠻力才能出來麽,幼稚,可笑!”

“你!”女英怒目而視,惡狠狠瞪著青青姑娘。

這是娥皇也停止了哭泣,抬起頭來,望著段義,目中射出難以置信之色,道,“你是說他……他沒事麽?可我明明看見他跳了下去,如今井口被封死,他……他如何出來……”

段義沒有直接回答他,反而凝望著遠空,嘴角揚起一絲冷弧,道,“好戲就要開始了,最精彩的一幕即將到來。”

屋內,胡象沒有片刻能夠暗驚下來,心中也不知是什麽東西在悸動,讓他心潮澎湃,激動絕倫,以至於在房內走來走去,片刻不得安息。

此刻,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心中一個念頭,“成功了,我成功了!”興奮激動之情,好似給他注入了無窮活力。

數載的努力,今日終於大功告成,那種感覺如非輕身經曆,實在難以領會一二。

如要問他為何如此幸福,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他的大哥重華終於死了,終於被自己親手殺死了!從此以後,他的整個人生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胡象將不會再僅僅是個平民,終有一天,他將平步青雲,手握讓天下人都顫抖的權力。

如若說這一切在從前看來不過是夢,可望不可即,可如今整個夢已經足可變成現實。

他絕非癡人說夢,因為殺了重華,他的確可以得到常人難以想象的好處。否則他即便是再狠毒,也不至於要將親手殺死自己的大哥。

不過如今一切都已不重要,因為事成定局,他的未來充滿了光明,他甚至已經看到那個位置在向自己招手。

“你等著,我來了!”胡象緊握著雙拳,因用力過度以至關節發白,目中射出灼熱和堅定的神光。

嘎吱。

一聲輕響,門緩緩打開,卻是瞽叟走了進來。但見他一臉悲痛,充滿了惶恐之色,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胡象心下冷笑,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瞽叟長歎一聲,道,“狂風卷來沙土,全都堆積在井口上形成一座巨大的土丘。即便是段義被壓在下麵,也難以逃生,他……他隻怕更不可能。”

“好!”胡象興奮得差點跳起來,猛地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一掌上好的木桌四分五裂,木屑飛濺。胡象則似乎陷入了一種狂熱的狀態中,自顧道,“我胡象等了將近五年,時至今日,終於盼來了這一天,老天待我果然不薄!”

瞽叟卻怎麽也興奮不起來,埋在下麵的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曾經最愛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是人。如有其他辦法,他絕不願用如此極端的辦法。

“兒啊,怪隻怪,你不該看到你不應該看到的東西,為父也是沒有辦法,你到了下麵可莫要怪我。”他心中暗自祈禱。

胡象斜睨父親一眼,道,“爹,怎麽您後悔了麽?”

瞽叟長歎一聲,道,“你……你為何一定要為父動手,為何一定要為父的雙手沾上你大哥的鮮血?”

“你還不明白麽?”胡象冷冷一笑,道。

瞽叟神色慘然,失聲道,“我當然明白,你是要為父無路可退。”

胡象神色肅然道,“不錯。若非如此,孩兒怎麽得到父親你的全力支持?孩兒的千秋大業,如沒了父親你的支持可不成。不過您可以放心,今生今世,孩兒都不敢也不會背叛您。”他說的十分誠懇,不似作偽。

瞽叟悲歎一聲道,“冤孽啊,都是冤孽!罷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麽做?”

“我要得到娥皇和女英!”胡象目光凜然,堅定道。

瞽叟吃了一驚,道,“為了兩個女人……你……你……”

胡象道,“爹,她們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嘿嘿,孩兒早就將她們的來龍去脈查得一清二楚。她們便是當今天子堯帝的兩位公主,軒轅娥皇、軒轅女英!”

瞽叟大駭,失聲道,“她們竟是帝王貴胄!嘶,難怪她們皆氣質不凡。不過為父不太明白,她們竟然身為公主,為何又會和你大哥、段義在一起。”

胡象冷然道,“這一切,當然是她們的爹一手安排。堯帝是想要用他的兩個女兒,徹底將大哥和段義栓牢,心甘情願為他賣命。隻可惜段義那小子不解風情,對二女根本沒有意思。大哥雖然愛慕娥皇,卻又不敢說出口。這樣正好,隻要我胡象得到了她們,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瞽叟歎道,“怕隻怕,她們那樣的身份根本看不上你。”

“哼,現在看不上又如何?”胡象冷笑連連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待我胡象意氣風發時,想要得到她們,還不是易如反掌!”

“那也不錯,那也不錯。”瞽叟道。

話音未落,隻聽一個聲音冷冷道,“你們如意算盤倒也打得挺響,隻怕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說話間,一人破開房門,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段義!”瞽叟和胡象臉色大變,絕然想不到段義居然一直在外,將他們的對話完全聽了去。這要是傳出去,他父子二人休想活命。

胡象目中凶光暴起,厲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段義,你是自尋死路!”

“蠢貨,死到臨頭的你,還敢威脅我主人。”腦海中,小銀冷笑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真是沉不住氣,這麽早就得意忘形,真是讓我們這些老一輩堪憂啊。”

倏地,兩道氣機鎖定段義,一股來自胡象,一股卻是來自瞽叟。別看他是個盲人,其實修為高強無比。也虧他裝得很像,根本沒人看出他居然是身負高強修為的五重天強者!

感受著二人強大的殺意,段義卻渾然不懼,反而淡然道,“想要殺人滅口,也不急在一時,我先給你們介紹兩位朋友認識。”

說著門口出現兩道人影,一人赫然是丹朱,另一人竟是重華!

“你……你竟沒有死!”胡象死死盯著重華,仿若見鬼,渾身劇顫,可知其心下恐懼。

瞽叟更是嚇得麵無人色,臉上血色褪盡。

重華冷眼掃了二人一眼,忽的向丹朱跪下,朗聲道,“臣重華,參見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