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啟整個人像是突然之間蒼老了幾十歲一樣,滿臉都是頹然之色,最後苦笑著說道:“你們所說的事情,我又何嚐不清楚?我不該恨陸離,我該恨乾機山,恨當初被李乾坤蒙騙的自己。”
“以前的他,背後有燕王府撐腰,我不敢與他為敵。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能夠跟巔峰宗師交手的強者,就算是搭上整個飛羽山,我也再也奈何不了他了。”
兩名飛羽山的宗師聽到這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以烏啟的心高氣傲來說,他根本就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看到烏啟臉上那落寞的表情,兩名宗師隻能陷入沉默。
他們身為飛羽山的宗師,任何事情都必須要站到飛羽山的角度去思考。
今天倉促之間遇到了陸離,所以烏啟決定要跟陸離算總賬,當時的他們根本就沒來得及阻止,於是隻能硬著頭皮與烏啟一起站出來,心中未必沒有僥幸,想著陸離不滿二十歲的年紀,實力再強,又能強到哪兒去?
結果就是,以為隻是一場碾壓般的戰鬥,結果卻是踢到了鐵板上。
“總之你要想清楚,陸離已經今非昔比,他不光掌握著燕王府的大部分資源,就連地部都已對他歸心。隻要他一聲令下,根本就不用自己動手,地部殺手便會屠滅你飛羽山滿門。”
玉千秋深深看了烏啟一眼,“你與神教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不感興趣。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再跟那些瘋子有什麽深入的合作,現在吞天聖國到處都能見他們的身影,陸離似乎也在尋找神教的蹤跡。”
言盡於此,很多話就不必再多說了。烏啟身為飛羽山的宗主,自然也不會是什麽蠢貨。
他深吸一口氣以後,誠懇道:“今日多謝玉宗師解圍了,神教之事,我會留心,至少不會牽扯到山脈各宗,不累及諸位。”
說完這話,烏啟向玉千秋點了點頭,縱身化成一道流光。
其他兩位宗師也是朝著玉千秋拱手執意,迅速離去。
玉千秋搖了搖頭,眼神微閃,也不知心中是在想什麽,朝陸離離開的方向看去一眼,最後也化成一道流光回歸了靈隱一脈。
……
這小小的插曲,自然沒有在陸離心中留下什麽痕跡。
說實話,他早就把當初殺了飛羽山少主之事給忘到了腦後。
收複山脈宗門這件事情,在他現在看來也完全不是什麽大事。
烏啟突然現身想要‘報仇’,在陸離看來除了意外,更多的卻是滑稽。
當初飛羽山少主趾高氣昂,摻和到各宗會議之內,雖說是受到了李乾坤的蠱惑,但這背後要是沒有他烏啟的點頭,誰信?
換句話來說,他烏啟自己都被李乾坤給騙得團團轉,舍不得那份即將到手的利益,又存著幾分矜持和警惕,所以派出了自己的獨生子去試探試探。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飛羽山的威名,在自己麵前根本沒有用。當需要立威打破局勢的時候,僅僅不滅境界,又有很大背景的烏聖,就是最好的選擇。
此事無法深究誰對誰錯,人確實是陸離所殺,可烏聖卻是因為烏啟跟李乾坤的貪婪而死。
更主要的是,陸離當初給過烏聖選擇。
所以這件事情,陸離並沒有放在心上。
武者之間的廝殺,誰強誰活,誰弱誰死。想要為了那些好處跟利益去拚殺,又不想喪命,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不過陸離完全沒有想到的是,烏啟居然牽扯到神教革新派的事情,而且他的話,也給了自己一絲啟發。
“神光教宗就是由神力與海神將的血肉混合而成的怪物,那神華教宗,有沒有可能也是類似的存在?”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在腦海裏根深蒂固,無法剔除了。
陸離之前就像是陷入了思維盲區,對神華教宗的‘輪廓’沒有半點想法。
一個能夠掌控神教的家夥,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實力強大的頂尖宗師,極具人格魅力的神棍,還是一個表麵溫和,骨子裏充滿了瘋狂之意的‘魔頭’?
這些印象,都無法與神華教宗的輪廓相匹配。
直到神教‘革新派’的出現,讓陸離恍然大悟。
“或許神華教宗,並不是一個人。它隻是一個稱號,就跟狂怒,憎惡,悲愴,原罪這些大神使一樣,隻是一副麵具。至於麵具背後的人是誰,神教的教徒們也無法判斷。”
“又或者,神華教宗,並不是單獨的一個存在。”
陸離一邊飛行,一邊思索著。
他卻不知道,自己誤打誤撞之間,已經十分接近了真相。
在飛離紫竹林後,陸離腰間的玉佩再次閃爍起來,沐凝秋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滿:“造部不肯放人,他們說方飲牽扯到機密造物。就算有手諭,也不肯讓我見方飲一麵。”
“你要找的人,到底做了什麽事情?”
沐凝秋的聲音裏充滿了古怪之意,她在聖國皇室長大,耳濡目染了許多規則,哪怕嘴上不說,潛意識裏也會認定皇室的規矩就是淩駕於一切之上的。
可是現在她拿著當今陛下的手諭,雖說人是假的,可手諭卻做不了假,再加上她自己這位聖國大公主,想見方飲一麵,竟被人折了麵子。
這令沐凝秋疑惑的同時,也愈發覺得陸離涉入的事情越來越古怪了。
聽著她的抱怨,陸離想了想,隨即道:“先拖住一陣,我馬上就來。”
沐凝秋先是一楞,緊接著警告道:“你千萬不要亂來,造部內有不少宗師,而且他們負責開發吞天聖國的戰爭兵器,手裏的底牌不知有多少。即便頂尖宗師想要強闖造部都是死路一條!”
“誰說我要強闖了?”
陸離笑了笑,“放心吧,我是講道理的人。”
沐凝秋深表懷疑,正要再說話時,陸離卻已經單方麵切斷了聯係。
“這個混蛋!”
感覺到玉佩的聯係被切斷,沐凝秋咬牙切齒,卻強忍著沒讓臉上露出端倪來。
方才這番話,都是通過神念傳遞給陸離,因為在她麵前,還站著幾個造部的負責人。
沐凝秋維持著清冷的表情,看向了前方那個看似賠笑,實際上態度十分堅定的中年人,“本宮手持陛下手諭,想要帶一個人走都不行,你們造部現在的威風還真是越來越大了。”
那名中年人苦笑了一聲,彎腰的幅度更明顯了幾分,“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您若是想要帶其他人走,無論是誰,即便是我造部的核心工匠,我們都不敢阻攔,更別說您手裏還有陛下的手諭。”
“但是……方先生比較特殊,並非是我們不想放,而是不能放啊。”
“不能放?為何?”沐凝秋淡淡道:“陛下手諭都不能放人,本宮想聽聽你們的道理。”
事到如今,沐凝秋也有些好奇,陸離要找的這個方飲,到有什麽特別之處,在逃離了天部以後,又能夠在造部混得風生水起。
雖然是近乎囚禁的狀態,可是造部這幫人寧可違抗皇帝的手諭,也要把方飲給留在造部,換一個角度來說,方飲待在造部是絕對的安全。
不管誰想殺他,恐怕還沒找到造部的位置,就已經被帝都的那些強者給滅了。
所以沐凝秋想知道,方飲到底是憑借什麽,能夠讓造部這群心高氣傲的家夥不惜一切代價去保護他?
“公主殿下不要為難我了。”
中年人歎息道:“方先生涉及到的事情,是絕對的隱秘。除非陛下親臨,否則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