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場中,隻要還有人在,就從來沒有安靜過的時候。
各種的追擊和被追擊,不斷在輪流上演著,不會因為某一個人的熱鬧而停止,亦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變得更加瘋狂起來。
可這一次,多少有些反常。
狩獵場中的所有人,好像都在等待著唐澤,當覺察不到唐澤有動作的時候,廣褒的空間,竟也因此,至少變得安靜了不少。
可見唐澤這一次的瘋狂,造成了多大的震撼。
眾人似乎都在等待著,看他以後,還會有怎樣的行動,是否還會一如既往的瘋狂,如果是,他接下來的目標又會是誰。
而身為當事人的唐澤,雙耳不聞窗外事,此刻,正在隱蔽地中潛心修煉著。
過去的這一天一夜,在他人眼中夠瘋狂,唐澤自己也覺得夠瘋狂,這麽短的時間中,連番追擊、大戰,尤其為了對付嚴峰和程心力,再一次燃燒了鮮血和肉身。
盡管他承受的住,卻也大傷了元氣。
換取來不屬於自己可以掌控的強大力量,就勢必要為此付出極大的代價。
如今的修煉,便是恢複!
而因此,一轉眼過後,就過去了五天時間。
自修煉中退出後,習慣性的打開了積分榜,變化當然不小,但第一名的這個名字,依然沒有被取代,也不可能會被取代得了。
不要說其他人,第二名和唐澤之間的分值,便已近乎鴻溝一般。
他在積分榜上仔細的掃過,找尋著自己的目標。
還有一個月左右,這場狩獵戰才會結束,這個時間不短,有可能的話,唐澤希望自己能做的更好一些。
分值越高,狩獵戰結束時,得到的獎勵就越大,盡管還不知道到底會有些什麽獎勵可以選擇,那也仍然讓人很期待。
除了對這個期待外,唐澤要找的目標,也絕非在隨便選擇。
嚴峰七人被自己相繼淘汰,尤其那一天一夜的時間,太過瘋狂之餘,相信,給予諸多人的震撼已經很不小,但這份震撼,隻是對那些普通學子而言,而唐澤要的,絕不僅僅隻是這樣。
倘若隻能震懾住這些普通的老生,現在去看,意義並非很大。
唐澤心中也知曉,要自己現在就能做到有多好,這太不現實,他有自知之明,但最起碼的態度,要讓他人看到,那個一天一夜所展現的,還有些不夠。
“唐澤師弟,要找你,還真不容易啊!”
忽然間,外麵有聲音傳來。
唐澤神色微微一凜,以他的感知,居然有人到了之後,都還沒有捕捉到,來人是誰?
到來的年輕人,穿著一身很簡易樸素的儒袍,像是遊曆四方的學子。
他在天地中,似乎能與空間產生一種共鳴,隱隱約約之間,流動著的氣息,猶若日月高懸,顯然,這份修為很不弱。
所說的修為,並非武道修為,而是儒道修為。
人界盛世時,儒家弟子不計其數,修身治國平天下,為人界帶來煌煌氣象。
自人界艱難後,儒家弟子紛紛由儒而入道,亦為人界立下過汗馬功勞,廣受世人尊重。
至今,人界中仍然還有不少大儒,比如南臨靈院大長老徐百川。
隻不過這位大儒,如今也是名不副實。
而且在南臨靈院中,唯有徐百川一位大儒,麵前這位儒家弟子,那必然是拜在對方門下。
“唐澤師弟,你好,冒昧過來,還望別見怪。”
唐澤眼神微眯,居然沒有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半點敵意,倒也有些意外。
“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我叫文子隱!”
唐澤神情輕動,心中戒備越發的大。
蘇臨、嶽書辰這一代學子離開靈院後,便是以陸玄罡為首的這一代弟子真正的登上靈院之巔,成為南臨靈院麵向世人的一個標杆。
陸玄罡早就被認定為靈院下一代學子之首,其地位難以撼動,可在他這一代弟子中,陸玄罡並非一枝獨秀。
能與他比肩者,名為文子隱,正是眼中的這位儒生。
靈院也好,人界也罷,又或者諸天萬界,從來都是以實力為尊。
人界盛世之時,儒家治理天下,講究品德品行,但如今艱難,便以武道實力為標準。
這並非是忽視了一個人的品行,而是側重已與以往有不同。
靈院創建的宗旨中,就有一條,凡入了靈院者,不講身份,不看過去,隻看天賦、潛力。
如今唐澤入靈院,很多時候,這個宗旨就幫了他一些忙。
但即便以實力為尊,認定陸玄罡為下一代學子之首,不少人心中,覺得文子隱更加合適。
天賦、實力,文子隱未必就一定不如陸玄罡,而在其他方麵,尤其儒家學子這個身份,更能得到世人的認可。
隻是靈院有靈院的考慮,或者說,陸玄罡自己也爭氣,至少在修為、實力方麵,令人沒辦法質疑,而要說為人這方麵…
“不知文師兄特地到來,有何指教?”
感受的到唐澤的戒備,以及對自身的敵意,文子隱道:“指教不敢當,隻是想找你聊幾句。”
唐澤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聽說,文師兄和陸玄罡之間交情極好?”
文子隱沒有否認,道:“我們興趣相投,他是我至交好友。”
唐澤再問:“你為儒家弟子,靈院中,是拜在徐百川大長老門下吧?”
文子隱依然沒有否認:“不錯,家師待我極好。”
唐澤道:“既然如此,你我有什麽好聊的?”
文子隱微微一笑,道:“如果你說道不同,我會說,即使道不同,也不妨你我二人席地而坐,彼此交流一下對事務的看法。”
唐澤眉梢微微一揚,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任何看法都不會相同,交流什麽?
這位儒家弟子,倒的確有些意思。
難道,從諸多的不同之中,求到一份雙方都認可的原點?
倘若他真有這個意思,最後會失望的。
他們有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立場,這已經決定了,縱然二人不會成為敵人,也很難會有機會達成一致。
但對方想談,唐澤當然沒有反對,文子隱特地到來,這份用心,恐怕不是他能拒絕掉的。
也好,那就聽聽,這位儒家弟子有什麽高見。
“文師兄,請!”
文子隱也不客氣,而且,也頗為豪邁,一抬衣衫,就地而坐,而後笑道:“可惜沒酒,不然,你我就可以酒後吐真言了。”
提到酒,唐澤想起了一件往事,神色不覺怔住了。
“唐澤師弟,你也坐。”
文子隱接著說道:“對於你,我了解的不多,故而不大清楚,我們之間,是開門見山一些好,還是拐彎抹角、旁敲側擊比較好?”
唐澤回過神,道:“文師兄有話盡管說便是。”
文子隱微微頷首,臉龐上的笑容斂去,而後問道:“一年之後你與陸兄的交手,可有把握?或者說,有多少把握?”
讓你有話直說,你還真夠直接的。
唐澤將當天與謝景文說過的話,拿來複述了一遍:“若隻分勝負,或許他會贏,但若分生死,死的人一定是他。”
文子隱沉聲道:“唐澤師弟,是否,隻分勝負?”
唐澤聞言,淡淡譏諷在眼中浮現,道:“文師兄,你不愧是陸玄罡的至交好友。”
這個世界上,不管什麽地方,從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即便是正常的切磋,落敗者,都依然要接受他人的審視,而他和陸玄罡這一戰,若是他輸了,靈院眾學子會如何,陸玄罡又會如何?
以陸玄罡的謀算,以靈院諸多學子對唐澤的看法,應該不需要多想,便能猜到,如若唐澤輸了,將會麵臨的是什麽。
這些,文師兄,你想過沒有?
文子隱道:“以我對陸兄的了解,以及他如今的心思,我完全可以想象的到,你們間的大戰,倘若你輸了,不但靈院,整個人界,都會對你有特別的審視…”
唐澤道:“既然你都知曉,何必多說。”
文子隱道:“那麽唐澤師弟,你又是否想過,陸兄若輸了,丟掉的便是這條命,你於心何忍?”
唐澤道:“文師兄問我於心何忍,那麽,相同的問,你問陸玄罡,他會怎麽回答你?”
這個答案,無需多想。
文子隱眼神微微一滯,而這細微變化是什麽意思,唐澤很清楚,他笑了聲,再道:“儒家夫子曾有言,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陸玄罡都做不到的事情,文師兄讓我去這樣做,是否太強人所難了?”
話至此,雙方之間已經沒什麽好談的了。
唐澤起身,準備離去。
雖然文子隱並沒有耽誤他多少時間,然則,也仍然浪費了。
文子隱看著他,緩緩道:“倘若我可以讓陸兄放棄他心中所想,唐澤師弟,你是否願意,放棄這一戰?”
“不會!”
“為什麽?”
唐澤轉過身,看著對方,一字一頓,道:“他不該,辱我父母!”
文子隱道:“但他是你的…”
唐澤喝道:“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