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仿佛有至強之力出現,大殿內外,均是變得無比安靜,就連眾人的呼吸,都情不自禁的低了許多許多…
如果這座大殿真的崩塌了,眾人當然是沒事,但從此,刑殿上下,以徐百川為首,所有的人,都將成為一個笑話,還是天大的笑話。
人要臉,樹要皮!
徐百川可以在靈院中一手遮天,但他這張老臉卻是丟不起。
“這樣的威脅,嗬!”
徐百川道:“老夫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被人這般威脅過了,既然你這麽有自信,好,那我們就試試,看看這座大殿,能否被你給毀了。”
安道全笑著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攤開掌心,霎時間,似有一道光華掠過。
因為速度太快,若隱若現,以至於,這般近的距離中,隻有徐百川發現了,其神情忍不住的變化了一下,沉聲道:“安長老,你我之間,往日裏相處的也還算可以,今天,為何要折辱老夫的臉皮?”
安道全道:“因為你越界了!”
徐百川眼神微微一凝,道:“一介罪子,值得你這般維護?”
安道全道:“你說這個話,便證明了現在的你,已不適合擔任我南臨靈院的大長老,更加不適合執掌刑罰。”
徐百川道:“你不要忘記了,唐明申夫婦是如何叛我人族的。”
安道全道:“老夫覺得,文子隱的話,說的很在理。”
“不錯,唐澤確實是罪子,無論他受了怎樣的對待,那都是代父母受過,但是,任何人,都不能用他的身份來行自己的私欲,更不能以此為借口,掩飾自己的野心。”
徐百川冷冷一笑,道:“老夫還真沒想到,你安長老竟如此的正氣凜然。”
安道全道:“老夫沒有這般正氣凜然,你不該有嗎?”
徐百川不覺神色一怔,他人可以沒有,但他應該要有的啊,因為他是大儒。
何謂大儒?
默然片刻後,徐百川道:“老夫始終認為,罪子就是罪子,前車之鑒,我們不可不忘。”
安道全道:“這個話,你可以遞給我人界的至尊們…關於唐澤這個小家夥,老夫想好好的看看他,希望你別讓老夫為難。”
徐百川道:“就怕你老眼昏花看走眼了。”
安道全頓時一笑,道:“老夫可能會眼花,但文子隱那個小家夥應該不會。”
徐百川冷聲喝道:“你就不擔心,會養虎為患?”
安道全道:“倘若他真有一顆赤子之心,那就絕不會養虎為患,而即便他真隱藏的如此之深,瞞過了所有人,在他的這份心思還未表現出來之前,事關我人界大局,任何人都不得肆意妄為,包括你徐百川在內。”
徐百川冷笑道:“好,老夫就看你未來如何後悔。”
安道全肅然道:“那也是老夫的事,在此之前,徐百川,你給老夫好自為之。”
說完,他轉身離去。
而在踏出這大殿的瞬間,徐百川身旁的老者突然悶哼一聲,嘴角邊上,血跡緩緩滲透而出。
與此同時,大殿外的眾多人,皆是吐血暴退。
“以下犯上,不知所謂,看在徐長老的麵子上,小懲大誡,倘若再有下次,就別怪老夫出手不留情了。”
最後一字落下,其人消失不見。
“好一個老匹夫!”
徐百川身邊的老者咬著牙,神色震怒。
在這南臨靈院中,他雖不及徐百川那般高高在上,卻也是靈院長老,有一定的權勢,卻又何曾被這般折辱過?
徐百川默然不語,看似神色平靜,實則自有一份凝重。
嶽書辰、塗東來等人不必多說,他們不是一路人,文子隱是,而且還是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居然對唐澤有一份認可。
現在,又多了一個安道全。
同為靈院長老,俱皆位高權重,往日裏縱使沒有太多交集,彼此也有一定的了解。
安道全此人,早年間出過事,以至於性子極為古怪,並且很不近人情,坐鎮狩獵場已經多年都不曾離開過。
今天,為了唐澤來到了刑殿,不但人來了,態度還如此的強硬。
這個唐澤,到底有怎樣的魔力,可以讓這些人,一個一個的認可了他?
良久後,徐百川道:“老褚,你去一趟南元城,好好查一下唐澤的過往,記住,事無巨細,全都要打探清楚。”
“悄悄的去,悄悄的回,不要驚動了任何一人。”
“好,老夫這就去。”
徐百川目視前方,視線仿佛穿透了虛空,落在了唐澤身上。
對於這個少年,即使對方天賦過人,號稱絕代天驕,徐百川都沒有太多的重視,想夠上他的法眼,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成長。
當天於鎮龍獄中的考驗,的確很出乎徐百川的意料。
他本以為,以唐澤的出身,以及多年的遭遇,唐澤對人界,對眾生,早已充滿無盡的仇恨,他的考驗,唐澤必然是無法通過。
唐澤居然通過了,而且還表現的很好。
這很意外,就算在當時,徐百川無意間散發出了不甘的情緒,他也依然沒有太過看重,對他來講,他現在已是座大山,難道還會在乎一個還在山腳,正在努力登山的小輩?
但如今!
“唐澤啊唐澤,你當真,會給老夫如此大的一個驚喜嗎?”
竹林深處,院子中,南臨院長睜開眼睛,笑道:“道全來了,稀客啊!”
安道全出現在院子外,道:“方才去了刑殿,徐百川也說我是稀客,然後就說我是惡客,院長,您這裏,會否不一樣?”
南臨院長一聲失笑,道:“你果然不是來找老夫敘舊的。”
安道全淡淡道:“您也知道,我早就是個死人,既然已是死人,便已沒有了過去,自不會有敘舊之說。”
南臨院長神色微沉,道:“今天是?”
安道全道:“為了唐澤而來!”
南臨院長好像不覺得意外,笑道:“狩獵戰結束了,小家夥的表現,讓你動心了?”
安道全道:“徐百川借唐澤的身份,欲要對您發難,想要取你而待之,這些,您是否都清楚?”
南臨院長道:“他多年來,掌管靈院大小事務,滋生了此野心,老夫早就知曉。”
“他借唐澤來發難,也在意料之中。”
安道全眉梢輕抬,有著可見的冷厲:“既然您都知曉,為何對此不聞不問?”
南臨院長微笑道:“你這是,為小家夥抱不平來了?和老夫說說,這個小家夥,如何入了你的法眼?”
安道全漠然道:“當年我便對你說過,徐百川此人,雖一代大儒,實則心思太多,絕不是接任的最好人選,你偏是不聽,如今讓他坐大,而您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
南臨院長聞言,輕歎了聲,道:“道全,從客觀上來講,徐百川此人有能力,且也有威望,當老夫決定,要逐漸放權的時候,他是不二人選。”
“這些年來,他雖有一些過激之舉,但靈院的發展也是有目共睹,唯有此次針對唐澤。”
倘若沒有針對唐澤一事,徐百川縱有野心,那也是人之常情。
名為靈院大長老,實則多年來,一手掌控靈院,除了沒有名義上的那個身份外,徐百川和靈院之主也沒有什麽區別。
在這樣的情況下,南臨院長始終未曾將所屬位置傳出,人心有想法,不足為奇。
安道全冷聲道:“好,我不否認徐百川這些年中對靈院的貢獻,但唐澤之事,關乎我人界大局,您難道,還要如以往那般,在旁觀看著?”
南臨院長為之一笑,道:“你先來告訴老夫,為何你對唐澤如此上心?”
安道全道:“嶽書辰、文子隱相繼證明唐澤有赤子之心,他對我人界,依然還有一份期待,我想親眼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這樣。”
南臨院長道:“道全,老夫有多久,沒有在大家麵前現身了?”
安道全本來想說很久,突然想到,其實沒有多久。
在靈院考核之前,南臨域上眾多學子前來域都的時候,南臨院長現身,召集靈院眾長老議事。
原來,在院長的心中,始終裝著唐澤,或者說,始終裝著那對曾經還很年輕的夫婦。
這等傷心事,原來院長從來沒有忘記過。
南臨院長道:“今天你來,話裏話外透露著對唐澤的關愛,老夫很高興,如此,往後在靈院中,便也希望你能多照看著他,這個孩子,不容易!”
這近乎是托付的意思,安道全聽著心中極其不爽:“您都在靈院,又何必假手於他人?”
南臨院長道:“老夫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實在分身乏術。”
“什麽事情?”
“日後,你自會知曉。”
神神秘秘的,安道全轉身就走,根本就不想久留,但剛走幾步,腳步突然頓下,問道:“當年,您突然決定放權,從此避世不出,這是為何?”
“僅僅隻是因為唐明申夫婦叛我人族,讓你心灰意冷,所以有此決定?”
“如果是,為何今時今日,又對唐澤這般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