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淵院長的神情，不覺滯了一下，倒不是因為明月心的質問，而是明月心的態度和表現。
在他的印象中，性子向來冷淡的少女，哪怕是麵對人界大事，都是波瀾不驚，甚至於是諸多漠視，今天聲音清冷，態度冷厲，是因為唐澤嗎？
應該就是為了唐澤，這個小家夥，到底是那個方麵夠好，才讓少女如此？
相比之下，中年人稍微好一些，因為他還記得，當天，還沒有入靈院的少女，聽到唐澤出事之後，就馬上要去見唐澤。
和當天相比，今天的少女，還算是克製了一些。
可是，這依然讓他覺得，和自己心目中的女兒相比，眼前的女兒變得有些陌生了。
是女兒長大了，還是？
不過平心而論，這不算是壞事。
女兒從小到大，都太過冷靜了，難得現在，有情緒上的波動，這才是一個女兒家應該有的，而不是像以前那般，性子冷淡的，都不像是個正常人。
然而，女兒的這個變化，卻是因為別的一個少年。
身為父親的中年人，此刻心中，有些歡喜，又是有些不快，當真糾結的很。
沉默了許久，東淵院長道：“關於這件事情，其實包括老夫在內，有許多老家夥們都不能理解，說它是事實，沒有明確證據，若說不是，唐明申從未辯解過，哪怕連累到了唐澤，他也未曾有過發聲。”
“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讓人相信他們夫婦是清白的。”
明月心道：“即便是這樣，也應該要查一個水落石出，不能這樣模糊了事實。”
東淵院長道：“你不相信，唐明申夫婦背叛了我人界？”
回答的是中年人，他說道：“做任何事情，都要有足夠的理由去支撐著，世間中，沒有無緣無故，更加沒有莫名其妙。”
“唐明申夫婦有什麽理由，背叛我人族？”
就如曾經蕭洛圖說過的，在人界，唐明申夫婦已經是高高在上，背叛人界，外界可以給他們夫婦什麽，才能讓他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所以，理由是什麽？
東淵院長道：“月心，你也不相信的，對吧？”
明月心當然不相信，這並非是因為唐澤，而是諸多事例的佐證。
東淵院長道：“老夫也不信這是事實，可是，如果要找出一個理由，來佐證這件事情的話，那也並非是沒有。”
明月心立即問道：“是什麽？”
東淵院長道：“發生在那件事情之前的半年時間左右，我人界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無相，你可曾聽說過？”
中年人仔細回想，許久後，有了些印象：“有一戶數十口的人家，一夜之間被滅滿門，院長，您指的是這件事？”
東淵院長微微點頭，明月心不明白，這個事情，和唐澤父母背叛人界有什麽關係。
而且，不是她太過冷漠無情，也不是不知人間疾苦，滅門之案當然很慘，但如果，這真是一件轟動人界的事情，自己的父親，不會想了這麽久才想起來。
唯有尋常的仇殺，才會讓父親記憶模糊，並且還是剛巧知道了，否則，父親不會有任何記憶存在，人界每天都有那麽多的事情發生。
畢竟在當年，父親縱然還不是明府之主，也是明府少主，而東淵院長更是身份非凡，那尋常的事情，怎會被他們所關注？
東淵院長道：“本來一開始，也不覺得這個事情會延伸出諸多惡劣後果，經過多方查證之後方才知曉，被滅門的一家，是唐明申的家族。”
明月心神情頓時一凝，唐澤的家族，那為何，從未被提起過？
東淵院長道：“他們這一家人，雖是武道世家，卻也沒落了多年，故而向來低調，並不聞名於世，即使唐明申橫空出世，對其家族也不曾刻意提起過，因此，人界眾生知曉的不多。”
明月心冷聲問道：“什麽人，殺了唐澤的家人？”
族人被殺，還被滅滿門！
但如果說，這就是唐明申夫婦背叛人界的原因，依然還顯得不足。
唐明申夫婦何等人物，何等地位，哪怕滅殺族人的凶手來自外界，他們也有報仇的實力，於人界中，更不用多說。
倘若這是他們夫婦背叛人界的原因，凶手很關鍵。
東淵院長道：“向陵天！”
明月心美眸深處，一點點的凝重之色湧現。
倘若唐澤父母真的背叛了人界，她大概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了。
身為至尊界域，人界大地上，從古至今，向來都是天驕如雲，每一個時代皆是如此。
當今年少一輩中，先有蕭洛圖，後有明月心，唐澤、連北韜等等，諸多天驕現世，也就明月心太過無雙，方能橫壓一個時代。
類似的舉世無雙，人界曆史上都不多，最出名的，當然就是先賢人皇。
其餘界域中，類似的人物同樣也是少之又少。
人界上一代天驕中，唐明申夫婦自是不用多說，本就是新一代的王者，但除他們夫婦外，亦有其他絕對天驕。
遠的不說，在這裏的父親明無相，便是上一代的絕代天驕，聲名不必唐明申夫婦低太多。
而東淵院長口中的向陵天，亦是上代的絕代天驕之一。
僅僅隻是這樣，向陵天殺人，唐明申夫婦也依然有實力報仇，向陵天固然絕代天驕，唐明申更強一籌，更不要說，夫婦二人聯手，天下無敵。
關鍵一點在於，向陵天來曆非凡。
他是上一代人王在人界唯一的血脈，亦是當今人王的關門弟子。
他這樣的身份，即使唐明申登臨王者之位，以人王至尊的身份，為了人界大局，那都不得不隱忍下這份血海深仇。
動了向陵天，便是與當今人王一脈開戰，還有上代人王的影響力在，這要是開戰了，人界隻怕會立即四分五裂開，從此動**不安，那都不需要外敵如何，內部之爭，足以毀滅了人界的未來。
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發生，唐明申縱然很想報仇，人界諸多長者們恐怕都會阻止，不會讓他亂來。
可是，一代天驕，舉世皆名，唐明申隱忍不下。
那麽，為了報仇雪恨，背叛人界，這個理由，是能說通的。
明月心冷冷問道：“向陵天是否知道，那是唐澤的族人，倘若知道，他出手滅殺唐澤族人，目的原因何在？”
東淵院長沉默不語，這是什麽意思，明月心清楚了。
明無相在旁，長歎一聲，道：“據我所知，當年，向陵天與唐明申爭鋒，最終敗北，此後，就一直記恨著唐明申。”
“他趁著唐明申夫婦不在家中時，滅殺其族人，用意大概是，想亂唐明申心境，他做到了。”
明月心冷冷道：“不是大概，而是肯定！”
“向陵天如今，其人何在？”
那份東淵院長和明無相從來都不曾感受過的寒意，此刻，盡情席卷在這空間中。
“心兒，你要做什麽？”
“我要見他，我要為唐澤討一個公道。”
直至此時此刻，明月心終於明白了，為何徐百川會那般大膽，為何人王殿中，對於唐澤的惡意有那麽多，原來如此！
有向陵天在，這些，又怎可能少得了？
東淵院長忙道：“心丫頭，不要衝動，這個事情，內情諸多複雜，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明月心笑了聲，道：“是啊，內情複雜的很！”
“院長，爹，唐澤今天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
唐澤說了什麽？
唐澤說，人界如今艱難，如何如何，為何那些人，為了一己私欲，可以如此不顧大局，而且做錯了事情後，還能免於責難？
連孩童們都知曉，長大了要為人界出力，要振興人界。
這些人，一個個的受著人界的資源，寄托著世人無數的期望，可最終，為了心中的私欲，枉顧人界大局。
向陵天如此，徐百川亦是如此。
都說殺人償命，他們殺了人，一點事情都沒有，反而還要苦主去隱忍。
人世間中，太可笑了！
東淵院長苦苦一笑，道：“心丫頭，不是這麽簡單的，他畢竟是向陵天啊！”
明月心聲音清冷至極：“他向陵天自認有非凡的背景和出身，所以，做事可以這般肆無忌憚，明知唐澤父母對人界的重要性，也依然為心中私欲而不顧我人界大局。”
“好，那就比一比出身和背景！”
“我明府至今無數年之久，這份底蘊，未必是及不上人王殿，那就算是不及，還有我明月心！”
“當年，你們為了人界大局，力勸唐澤父母隱忍下來，暫時不提血海深仇，今時今日，我明月心才是人界的大局，你們難道不應該，讓向陵天出來，以死謝罪嗎？”
人界的大局是什麽？
等到明月心成長起來後，成為新一代人王，執掌人王殿，帶領人族，振興人界，讓人界，重歸諸天萬界之巔峰！
人界眾生無數，任何人都可以被取代，任何人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唯有明月心，不可被取代，也唯有她，絕對絕對不能放棄的，她，就是人界的大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