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三首惡蛟的擔心,以及在旁,也已經在等著自己的樓山城主。

唐澤笑了聲,道:“前輩,恭喜了!”

盡管隻是肉眼看,無法看到更多,關於樓山城主具體的變化,但大概是因為,有過曾經那樣的一次接觸,在當下,唐澤還是能夠很好把握到對方的狀態。

樓山城主顯然已經徹底煉化了其自身,換言之,其血肉之中,屬於劇毒的根,此時此刻,已經盡在樓山城主的掌控之下。

這樣的一份掌控,意味著什麽,樓山城主無比清楚,唐澤和三首惡蛟同樣明了。

如今就樓山城主表麵來看,但凡與他有過接觸的人,都會感應的到,他變得有些深不可測了。

表麵尚且如此,內裏又是如何?

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如今一朝桎梏盡消,多年來的牢籠被打破,樓山城主不僅僅隻是獲得了新生,他會借此厚積薄發,從而一飛衝天,未來可期。

這樣的樓山城主,當然值得恭喜。

三首惡蛟冷冷的看了樓山城主一眼,說道:“有什麽好值得恭喜的。”

他現在,看樓山城主極其的厭惡。

盡管他也知曉,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樓山城主也是別無選擇,就如同他自身當天,和仙神宗強者聯手攻城一般,都是為了自身的未來,哪怕一己之私,會造成許多無辜的傷亡,從自身的立場上去看,他並不會覺得自己錯了。

相同的道理,樓山城主選擇了對自身最好的方向去行事,何況,還是唐澤一力主導之下,要說他錯了,委實是一種相逼。

但三首惡蛟就是看樓山城主不爽!

所謂關心則亂,事關唐澤,三首惡蛟沒辦法站在樓山城主的立場上去看待問題。

樓山城主沒在意三首惡蛟的態度,他立即問唐澤:“你怎麽樣?”

三首惡蛟的注意力,這才重新回到唐澤身上。

唐澤微笑道:“前輩應該能夠,感受到我的狀態。”

一身劇毒,盡數歸了唐澤,這畢竟是來自樓山城主,在當下這個時刻,如唐澤所說,他能夠感知一二。

他這樣的問,隻是想更好的證實一番而已,此刻,便也徹底放心了。

如果唐澤真因為他而出事,今生今世,他或許都不會心安…現在說這些,雖然有些虛偽,但也的確,是樓山城主心中真實所想。

“大恩不言謝,唐澤…”

唐澤擺了擺手,道:“此番我之行動,你我各取所需罷了,前輩無需言謝。”

“此間事已了,我也該告辭了。”

樓山城主不覺怔了一下,大概是沒有想到,唐澤竟會把過去的那件事情,說的這麽風輕雲淡。

這是救命,更還是最大的成全之恩,不管唐澤因為什麽目的而這般風輕雲淡,樓山城主卻不能和唐澤一樣。

“我原以為,經曆了諸多事,對於生死,我應該已經不懼,對於未來,也應該有了一份坦然,然則在關鍵時刻,我終究還是怕了。”

唐澤道:“人之常情,前輩不必介懷在心。”

生死之間,沒有人可以做到那般坦然,更不要說,機會就在眼前,無論誰都不會輕言放棄,很正常。

樓山城主道:“我並非是在向你解釋什麽,而是終於知曉了,多年來,我被劇毒所困,原本一直以為,是劇毒太猛,是自身太過無力,直到如今方才明白,這一切隻是外在原因,真正令我無法脫困的原因在於,我太懦弱,沒有向死之心。”

如果能真的無畏無懼,早在劇毒與體內血肉融合之時,他就該又一次決絕的行動,那時候的他,未必是沒有機會。

如果自身真有一份果決之心,他完全可以去嚐試,以肉身磨滅為代價,去煉化體內劇毒。

終究還是怕死,不敢去這樣嚐試。

唐澤給他上了很好的一課!

今日的唐澤,即使比當年的自己更強一些,卻也未必強太多,然則,相同的情形,不,今天的情形,比之當年的情形更加惡劣,因為今天的劇毒,遠不是當年的劇毒可以相比。

如此,唐澤仍然能夠無懼,強勢的去麵對!

雖然樓山城主並不清楚唐澤所擁有的那眾多神物,以及那道極其神秘的非凡存在的,但就算知曉這些,他也不會覺得,自己擁有這些,就敢去直麵劇毒。

很多時候,底氣也好,自信也罷,來源於自身的無畏。

少了這份無畏之心,即便你擁有的更多,也難以去直麵世間風暴。

樓山城之一直認為自己做的很好,放眼諸天萬界,有幾個人,在那樣的劇毒入侵之下,仍然堅持活了下來?

卻原來,這隻是自以為是罷了。

唐澤說道:“前輩,您想的太多了,我有我的倚仗,所以,您不能用片麵來和我相比,事實上,若無您堅持到現在,也就不會得到這樣的機會。”

倒不是在安慰樓山城主,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至於對方心有愧疚也好,還是感懷自身的選擇也罷,這都無關重要,畢竟唐澤自己,已從中有大收獲,這就夠了。

樓山城主道:“不管怎麽樣,此番大恩大德,常叔陽沒齒難忘,來日,你若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傳個信過來,常叔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首惡蛟在旁冷哼了聲,陰陽怪氣的道:“我家公子的身份太過尷尬,常叔陽,你確定以後,你可以在所不辭?”

樓山城主默然了一下,道:“隻要不是危及我人界安危之事,其他任何事宜,常叔陽說到做到。”

終究,還是有所保留了一些。

不是危及人界安危之事,這個話,說的相當之重。

如果真要去計較,那都可以認為,樓山城主在話中的表達,其實是對唐澤有些不相信,否則,怎會有這樣的一番話?

不危及人界安危之事,難道覺得,唐澤未來,會危及到人界?

換成其他任何一人,相似的話,就絕對不會說,在唐澤麵前說了,三首惡蛟說的對,唐澤的身份,在人界很尷尬。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樓山城主仍然是避免不了,會想到唐澤父母背叛人界之事。

聽起來,情有可原,誰讓有這樣的一個事實存在?

所以,在這個方麵,唐澤甚至都沒有辦法去責怪,還是那句話,在他沒有為父母正名之前,叛徒這個身份,就會一直落在父母身上。

既是如此,你又如何能夠去要求他人可以釋懷?

道理,唐澤都懂,他也沒有心情去怪罪樓山城主,但也沒有了與之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所謂的恩情也好,什麽都好,唐澤也並不在意。

正如他自己所說,此番各取所需罷了,自身已經從中得到了極大好處,樓山城主是否知恩,他並不在乎。

“前輩,耽擱的時間已經不少了,我該回靈院了,告辭!”

“唐澤!”

樓山城主喚住唐澤,說道:“此次之事,太過要緊,我已經上稟到了域主府,應該很快,就會有域主府的強者到來,你此番大功一件,可以…”

唐澤道:“前輩既然已經上稟過,其他的,我就不用參與了,難不成,您會貪了我的功勞不成?”

“我就在靈院,域主府如果有什麽事情找我,也一樣的方便,不需要我專程在這裏等著,前輩,後會有期。”

隨後,唐澤向密室外走去。

待到他離開密室後,三首惡蛟盯著樓山城主,冷漠道:“你的過往,確實讓我佩服,但你做人,的確是很差勁。”

樓山城主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回應了三首惡蛟一句:“我有我的考量和堅持,這些,你不懂!”

三首惡蛟嗤聲一笑,道:“所謂的考量和堅持,無非就是認為,公子父母曾經背叛了人界,而他身為罪子,你們難免就會用有色眼光去看他,都擔心他有朝一日,會走上父母的老路,如此而已。”

樓山城主不在回應,但他內心中所想的是什麽,很容易猜到。

三首惡蛟譏笑聲再度傳出:“人界絕代雙驕,未來的王者,最終卻背叛了人界,這很諷刺,是不是?”

“然而更加諷刺的卻是,人界上下,自詡人才濟濟,卻一個個的那麽可笑。”

“常叔陽,你說公子父母背叛了人族,我倒是想請問你一句,他們背叛的理由是什麽,而至今為止,有無確鑿的證據,證明他們確實背叛了人族?”

樓山城主落在別處的視線,慢慢的,移動到了三首惡蛟的身上,一時之間,眼神在不斷變化。

三首惡蛟怪笑的說道:“別這樣看著我,說實話,我也是眾多可笑者中的一個,上述這番話,並非是我說的,是族中長輩們說的,而今,將此話送給你,常叔陽,往後,你…”

“還不走?”

密室外,唐澤的聲音傳來。

聽不出這聲音有任何的波動,但正是因為太過平靜了,反而讓人感到很壓抑。

三首惡蛟不敢遲疑,連忙出了密室,旋即身子縮小無數,進了唐澤衣袖中,而後,唐澤破空而出,掠出城主府,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