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戲要演的足夠,才能坐實一切的罪責。

唐澤冷視著褚懷憲,漠然道:“身為靈院的長老,爾等亦身為靈院之人,卻在這裏,暗殺靈院的學子,爾等好大的膽子。”

褚懷憲聞言,不覺大笑:“唐澤,看你在靈院中的時候,行事也是進退有度,為人性子深沉,怎麽這個時候,這般幼稚了?”

“你覺得,這裏所發生的事情,會有外人知曉?”

唐澤道:“你們在做,天在看。”

褚懷憲看了眼蒼穹,道:“蒼天若有眼,看到的,也隻是唐澤你這個罪子。”

“我等今天再次,誅殺罪子,正是撥亂反正,蒼天見了,也會誇獎我們一身正氣。”

唐澤道:“聖女令渝,我唐澤,已不在是罪子。”

褚懷憲近乎是口無遮攔:“聖女年幼,太不懂事,我等身為長輩的,就隻好親自出手,糾正她的錯誤,以免聖女一錯再錯。”

唐澤麵色似是有些古怪的看著褚懷憲,這個老兒,是太過得意了,還是太自以為是了,又或者是,生來就這般無腦的?

即使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確定不會外傳出去,然而明月心何許人也?

即便是無人知曉,那也不得誹謗明月心,更不要說,褚懷憲話裏行間,竟還有指責之意。

我等身為長輩的…你褚懷憲也有資格,當明月心的長輩?

瞧著唐澤的譏笑,褚懷憲終於察覺到了自己言語之中的諸多大膽,他頓時心有惶恐,不過好在,這些話,都不會傳揚出去,帶來的人,都值得信任。

卻也正是如此,對唐澤的殺意,已經濃烈到了極致。

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人界的大局,殺了唐澤,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即使徐百川曾對他有過那樣一番話,多少還是有些忐忑。

現在,他是真的想殺唐澤。

不殺唐澤,難道要讓自己的這番話,流傳在人界大地上,然後,自己坐等來自無數人的譴責,甚至是問罪嗎?

“人之將死,居然其心還如此的惡劣,唐澤,你當真是該死。”

最後一字落下,褚懷憲舉手重重一握。

“轟!”

強大的靈元匹練,頓如遊龍一般,凶神惡煞的朝向唐澤狠狠的轟去。

片刻之後,天際上,隱藏著的那顆水晶球,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記錄到現在,已經足夠了,不需要還有更多的細節,這已經,是最大的罪責。

褚懷憲不知道這些,他現在,隻想盡快殺了唐澤好回去複命。

以他的修為境界,不要說現在已經全力以赴,哪怕隻是隨意而為,唐澤不死也得重傷不起。

這是彼此之間,絕對實力的差距,無論唐澤擁有怎樣的手段,都不能幸免。

然而,就是這般強大的靈元匹練,還沒到唐澤所在方圓時,遠處空間中,陡然一道強極之力憑空而至,強勢的,擊潰了褚懷憲的靈元。

“什麽人?”

褚懷憲驀然看往那個方向,其神色間,不由得,無數的凝重之意攀爬而出。

在場的其他靈院強者,同樣如此。

竟有人在這裏,在暗中守護著唐澤,難道,早就知曉,會有這樣一場截殺?

“褚懷憲,還有你們,好大的膽子!”

有人暴掠而來,數息之間,便已經落在唐澤所在的上空,進而,殺機騰騰,席卷四方八方。

“楊博,是你?”

是的,來人正是楊博。

褚懷憲等人臉色不覺一變再變,楊博可不是尋常人等。

他在邢殿當值,即使邢殿曾為徐百川把守的時候,以邢殿為根基,進而徐百川掌控南臨靈院,近乎一手遮天,那個時候,楊博在邢殿,也依然有不小的話語權。

雖然不能喝徐百川分庭抗禮,卻也如釘子一般,生生的釘進了邢殿,讓徐百川始終都不能,真正的隨心所欲。

而今,徐百川交出了邢殿掌印,改由安道全執掌,楊博於邢殿之中,地位更是過人。

這樣的人物,褚懷憲即使資格更老,也不免有諸多忌憚。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他和楊博易地而處,在徐百川的強勢麵前,他不可能做到如楊博那般,能讓徐百川無法全力掌控住邢殿。

到來的,還不僅僅隻是楊博。

在楊博現身之後,遠處天空中,不斷有身影出現掠來,最後,將褚懷憲等所有的人,包圍在了裏麵。

楊博直接落在唐澤身前,將之護在後麵。

這樣的陣容,這樣的準備!

褚懷憲應該是想到了什麽,不覺一聲大笑傳出,原來,對方才是真正的有備而來。

原來,這一場所謂的截殺,根本就是引蛇出洞。

大長老啊大長老,這一次,我們栽了。

但即便是栽了,當下,也是不能罷手的啊,難道,他會放過自己這些人?

褚懷憲已經別無選擇,他們如果還活著,徐百川就必死無疑,那寧願,死的是他們。

大笑聲中,褚懷憲的神色,越發堅決,並且彌漫出來的瘋狂,也是越發的濃烈。

他不用多說其他,隨他一同到來的眾人,神色間,亦是瘋狂湧動而出。

對於徐百川,看的出來,這些人是真的夠忠心。

楊博眼神不覺一寒,而後冷漠道:“都是我人界的兒郎,我輩存在的目的,是為人界而戰。”

“我仍然還記得,當年初進靈院,不,初進學院時,就在人皇殿前,對天地起誓,此生,為人界而戰,為人界而死,這等誓言,始終在心,但難道,你們都忘記了?”

褚懷憲厲聲喝道:“楊博,你廢話太多了。”

楊博一字一句,道:“人界艱難,卻有無數先輩們,耗費無數精力、心血,甚至付出了自身的性命,換來諸多資源,供我等後輩修煉,為什麽?”

“就是希望我等學有所成之後,可以守護人界,複我人界之威,可你們現在,到底在做什麽?”

“楊博,住口!”

褚懷憲暴喝,強大的靈元匹練猶若驚濤駭浪般轟向楊博。

他帶來的眾人,忠心程度都毋庸置疑。

然而,人界大義之下,眾人的心,一定會被動搖。

褚懷憲不得不出手去阻止,以免橫生意外。

楊博探出手,落在空間中,旋即一劃,猶若劃開了空間一般,將來自褚懷憲強大的靈元匹練,盡數引入其中,逐漸湮滅。

而後,楊博再道:“知錯能改,方為正道…爾等有用之身,不思如何報效我人界,還未曾為我人界立功,難道就想背負著叛徒之名而死,永永遠遠的,成為人界的罪人嗎?”

“楊博,何為叛徒?”

褚懷憲立即放聲大喝,不是他心中也怕了,而是這個事情,必須要說清楚,否則,眾多跟隨自己到來的這些人,定會生變。

那可是叛徒啊!

楊博這才重新看向褚懷憲,冷冷道:“你說,何為叛徒?”

褚懷憲喝道:“我等誅殺唐澤,隻為撥亂反正,避免人界未來有大損失,我等光明正大。”

楊博譏笑不止:“這個話,你自己相信?”

“再者,光明正大?”

“既然是光明正大,又為何行此苟且之事?”

褚懷憲怒道:“唐澤父母叛我人界,身為他們的兒子,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等沒有做錯。”

楊博道:“整件事情,人界早有定論。”

“不錯,唐明申和陸萱確實背叛了我人族,多年來,唐澤身為罪子,受到的不公和委屈已經夠多…”

“這還不夠!”

褚懷憲冷聲道:“我等就是不相信唐澤未來不會隨他父母那樣,我等就是不放心,這是我等的道理,我等並沒有做錯。”

楊博漠然道:“這是要講道理是嗎?好,就和你們講道理!”

他環視眾人,喝道:“人界,何為大,何為尊?”

褚懷憲張口,將要說的話,差點就脫口而出,總算到最後,還是壓了回去。

但他想說的話是什麽,在場每一個人,大概都能猜測到。

楊博道:“當今人界,人王殿為大,聖女明月心為尊,這,就是我人界的道理。”

“聖女頒布下令渝,唐澤從此,不在是我人界罪子,任何人,都不得以此為借口,對唐澤再有任何的針對,而此令渝,人王殿從來都支持。”

“褚懷憲,你的道理是什麽?”

褚懷憲一時詞窮,進而,有些惱羞成怒:“這樣的道理,難道,就能忘卻掉唐明申和陸萱夫婦背叛我人界的事實了?”

楊博道:“叛我人族者,永受唾棄,誰都不能例外,但是,這卻不是爾等,肆意妄為的理由。”

“如果你們還要執迷不悟的話,我人界的史書上,你們將永遠都會被釘在恥辱柱上,生生世世,還要禍及家人,這便是你們的選擇嗎?”

“楊博,你休要…”

“身為當事人,我應該能說句話吧?”

唐澤自楊博身後走出,看了眼這四麵八方的人,淡然笑問。

楊博不覺,心神忽然震了一下,他感到了一些不安。

唐澤再度出聲:“既然都不反對,那我就說了。”

“你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的?”

“是為了殺我的,對吧?”

“既然是這樣,諸位,還在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