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古三界,強盛的彼岸島已然成為過去,覆滅得一幹二淨,便是連修芳真神與其徒弟,甚至連龍族的左怨殿下也未曾幸免。
神祇們惋惜時,昆侖山巔也發生了大戰,其主人與長青兵刃相見,大打出手。
“竹染,你是不是瘋了!”長青麵無表情地看著一丈外頹廢的青年,他察覺到冥界有恐怖氣息波動後便連忙趕去,然而為時已晚,彼岸島已經覆滅了。
“修芳是何等人也,她的選擇她自己知道,她護短,愛徒如己,這是她的劫數,她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莫不成你還要逆了這天道賠上自己去救她麽!”
竹染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輕笑道:“有何不可?”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他們的距離明明不過十裏,他卻什麽都做不了,他救不了她,還親眼看著她泯滅在自己麵前……
“長青……”竹染慢慢將手中破魂劍放下,他轉身向洞中都去,無喜無悲的聲音響徹整座昆侖山,他如是說道:“你或許不知道,竹子無心化有心,皆因修芳一人,縱使她有錯,那也不該由她承擔一切,天道也該曉得這個道理,他若知曉卻不理,失了公正。”
“我逆了這天道又何妨!”
“縱使萬世不得複,我也隻願她長存於世。”
“我心已決,別再阻攔我了。”
隻是……如此麽?長青麵帶複雜之色看著離去的竹染,他是不是做錯了,三生石上根本沒有修芳之名,竹染卻是一個傳奇,在其上大綻光輝。一個無名,一個無心,原本是兩條不同的道路,他為何要硬生生將他們撮合在一起?
竹染於長青而言,好友知己皆是,竹染要做些什麽,他看到對方之後便清楚了。竹染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修芳湮滅於世,那他就能眼睜睜看著好友做傻事以命換命,還不一定成功那種嗎?
不可能!
可長青有心阻攔卻無力阻止,竹染生祭元神已經開始了,他要召回修芳的七魂六魄,將其重新放入輪回之道重生,便如長青所言,以命換命。
竹染其實經曆過輪回之境的,若是集齊修芳的魂魄,她也是要走一遭的,由他元神化成的力量指引,應該不會很難走……
千萬年輪回他已經等不起了。
修芳,待你重生覺醒之時,應該能知道我對你的回答了。
我將在昆侖山巔畫地為牢,隻為等你再次尋來。
…………
無盡暗黑流轉的歲月過去,半夢半醒時才知淚如雨下,修芳的七魂六魄在天道的幫助下真正重聚,隻是她的一身神力與力量隨那個青年消失在世間,現在的她便隻是一位普通的上神,現在的力量也不夠她為他衝破律令,將他尋回。
“為何不早些與我說?”修芳垂著眼眸,無力地問著黑暗與過去。
一團白光淩空而現,青年從中走出,停在修芳麵前,天道輕聲答道:“早些和你說,你便沒意誌重生了,我與祖神不過是至高法則的維護者,祖神化身血肉生靈,締造三界及無數生靈也是至高法則的旨意。”
“何意?”修芳眼眸微動,問道。
“天道執行者的劫數早已注定,這是祖神的安排,也是你們突破天地孕育生靈的道路。”天道一張無喜無悲的臉上露出了吝惜的淡笑,直言道:“去吧,至高法則待我等不會太苛刻的,做你想做之事,尋你想尋之人。”
修芳曆經了這般多,若沒有竹染在,她不知自己到底為何而活著,她知道自己重生的代價,正因為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竹染不可能再回來了。
大夢清醒之際,心死如灰的她問自己為何要醒過來,遠古之夢雖痛得她全身發抖無法呼吸,可不斷重複的夢境開初仍是令人開心的。如果不是天道最後一句話,修芳想,她大抵會隱居荒蕪之地,封印記憶,活完這一世。
“你說什麽?”修芳忘了禮數,直徑長腿一邁抓住天道的手臂,她沒注意他那冰寒且堅硬的手臂,一雙充滿希望的眼睛亮如星辰,直入天道眼眸,她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地問道:“竹染重生了?你們對他做了什麽?他在哪裏?”
“六界之大,你若尋得了他,他便是重生了。”
修芳認識天道這般久,這話無疑是她聽過最激動歡喜的一句,她欠竹染太多了,她也愛竹染太久了,兩者疊加在一起,她已經無法離開他了。
八荒六合亦或是九垓八埏,隻要竹染還在,她便一直尋著他,直到找到為止。
六界糾紛依舊不斷,世間生死時刻反複重現,修芳重生降臨六界的第一年,她在人界尋遍了繁華如畫的長安城與人跡罕見的荒山野林,捧著天道丟給她的玉佩,靠著上麵的一縷氣息強弱四處找尋。
人界無果,重生的竹染不在人界。
第二年,修芳尋遍了妖界,為此她得罪了不少妖族人,還將一把好劍葬送一條大蟒蛇腹中,受了些傷。
第三年,她尋了上仙界,不知是不是神時知曉修芳重生的事情,她找尋時要比在人界妖界輕鬆得多,可她還是失望而去。
第四年,修芳降臨魔界,此時她的修為已然達到上神巔峰,魔界除了魔尊外無一人能與她對抗。她天生一副招惹麻煩的體質與麵容,這次不僅是得罪人了,簡直是要與整個魔界為敵,惹得魔界眾人頂著得罪一個上神也要追著她喊打喊殺。
修芳覺得自己無辜得很,想解釋一番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就在她準備前往冥界找尋之時,一封邀請帖空降她手中。
請帖十分簡單,吸引修芳的不是請帖書信,而是其上的紋飾,青竹紋……她愣了許久後連忙打開,裏麵隻有寥寥幾字:我在昆侖山巔守著你走來。
“昆侖山巔……”修芳眸光微凝,片刻後竟狼狽地轉身往遠處走去,走著走著才發現自己有瞬間百裏的法術,又連忙撚了個法術化作一道光芒掠過天際。
自破魂劍重現世間,竹染重生又消失後,昆侖山真真實實成了無人踏足的廢墟,倒不是裏麵景色差成無人願看,隻是傳聞昆侖山主人再度歸來,守著空山美景不許任何人進……這是修芳趕去昆侖山路途聽到的,她已經壓製不住那顆顫抖而激動的心。
竹染在昆侖山?
重生的他還記得遠古之事嗎?
修芳不知道,她想要看到那張在青竹林相遇時最初的臉容,那個萬眾仰慕的竹染真神薄涼嘴唇輕啟,淡漠無比的聲音響起於她耳邊。
“你是修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