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子·靈丘丈人第四·靈丘丈人》

□靈丘之丈人善養蜂,歲收蜜數百斛,蠟稱之,於是其富比封君焉。丈人卒,其子繼之,未期月,蜂有舉族去者,弗恤也。歲餘,去且半:又歲餘,盡去。其家遂貧。

陶朱公之齊,過而問焉,曰:『是何昔者之熇熇,而今日之涼涼也?』其鄰之叟對曰:『以蜂。』請問其故,對曰:『昔者丈人之養蜂也,園有廬,廬有守。刳木以為蜂之宮,不罅不庮。其置也,疏密有行,新舊有次,坐有方,牖有鄉。五五為伍,一人司之。視其生息,調其喧寒,鞏其構架,時其墐發。蕃則從之析之,寡則與之裒之,不使有二王也。去其蛛蟊、蚍蜉,彌其土蜂、蠅豹。夏不烈日,冬不凝澌,飄風吹而不搖,淋雨沃而不漬。其取蜜也,分其贏而已矣,不竭其力也。於是故者安,新者息,丈人不出戶而收其利。

醫生告訴說,睡前服幾粒蜂膠,有助於睡眠。每服蜂膠,就常常會想到可愛的小蜜蜂。

若幹年前,我做記者的時候,曾經采訪過一位養蜂大王,很早的萬元戶。至今,還深刻地記著他說的一句話:蜂是有靈性的,你像對人一樣對待它,它就會很好地回報你。他還自豪地說,他聽得懂蜂之語,蜂們說的話。

650多年前,誠意伯劉基,也很語重心長地講了個蜂之語的故事。

齊國靈丘,有位老先生是個養蜂高手。每年都能產出好幾噸的優質蜂蜜,還有和蜂蜜一樣多的蜂蠟。宋代以前,這蜂蠟使用還僅限於富貴之家,晉朝貴族石崇和人鬥富,用蠟燭作炊,就震驚當世了。有人說,老先生家的富裕程度,可以和有封地的貴族有得一比。老人去世後,他兒子繼承了這份產業。可是沒到一個月,蜂群就有整窩整窩飛離的,他也不管它,任它們離去。一年多的時間,蜂群跑掉了一大半;又過了一年多,蜂群全跑光了。這個家就很窮了。

大企業家陶朱公(範蠡)有次經過靈丘,聽到這個故事,於是就做了一番調查研究。他調查的主題是:這家人為什麽以前生意做得這麽好,現在這麽貧窮呢?

被調查的是位養蜂人的鄰居,一位見證他家興旺和衰敗的老人。這位老人告訴大企業家:沒有別的什麽原因,都是因為蜜蜂啊。

老人幫大企業家分析了個中原因。

以前老先生養蜂,園裏有專門給蜂們住的大茅屋,還有專門的人員管理這些茅屋。這些蜂們具體住在什麽地方呢?他把掏空的樹木做成蜂房,這樣的蜂房沒有裂縫,沒有臭味。布置這些蜂房也是有講究的,要疏密有間,還要新舊有序,要坐落有方位,還要注意窗戶的朝向。蜂群多了怎麽辦呢?那就五個編為一組,五組編為一伍,一個管理員就管理一伍。管理員的職責是,照顧蜂們的生活,調節蜂房的溫度,並按時打開和關上蜂住房的門窗,夏天不讓它們在太陽下暴曬,冬天不讓它們在冰雪中受凍,大風不會搖擺,雨淋不遭浸泡。蜂們繁殖多了就及時分群,少了就給它們合並。一個重要的節點是,絕不能讓兩隻蜂王在同一個窩裏,否則就會窩裏鬥。而且,老先生還非常注意蜂房的清潔衛生。比如,要掃除蜘蛛螞蟻,要驅散土蜂和食蠅蜘蛛。再有,老先生取蜂蜜也很科學,隻是分出蜜蜂剩餘的就夠了。這樣的話,原有的蜂們就很安心地待著,新生的蜂也養得好。

陶朱公聽到這裏,若有所思,老先生這樣治理蜂群,有那樣的收獲不奇怪。

鄰居接著再細細數落老先生的兒子。這個兒子一點也沒有這樣的頭腦:園子茅屋他不修理,汙穢他不清理,燥熱潮濕他也不調節,(蜂房的門窗)開啟關閉更沒有規律,蜂們的居住條件越來越差,蜂們越來越不喜歡它們的蜂房。時間長了,毛蟲和蜜蜂同住一個蜂房也不知道,螻蟻蛀它們的蜂房也不製止,食蜂鳥在白天掠殺蜜蜂,狐狸在晚上偷竊蜂蜜。這些,這個兒子統統不管,他隻管取蜂蜜就完事了。

其實,這次調查並不是陶朱公一個人,還有他帶的博士生、碩士生,董事會秘書,對於這樣活生生的MBA事例,陶朱公自然不會不加點評的:你們這幾個人要記住啊,治理國家對待民眾,可以借鑒這樣的事呢!

春祥我,對陶朱公的點評似乎意猶未盡。其實,我們還可以把那些蜜蜂看成是一個個的個體,個體人才,那麽,那位老先生和老先生的兒子就是不同的單位領導。現在有些單位的領導,和這個兒子太像了,隻管取蜂蜜。有的時候,人才們還不如那些蜜蜂呢,蜜蜂不高興了,可以直接飛走,老子不高興在這裏了!人沒有那麽自由啊!特別是一些有編製的人,你能飛到哪兒去?

陶朱公的點評,劉基的用意,意思其實極簡單,那就是我們要懂蜂之語。

然而,難道僅僅是蜂之語?題外話。不是廣告。我的家鄉浙江桐廬的幾位企業家,二十幾年前就做了個“蜂之語”的產品,現在,這個品牌已經非常著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蜂之語”的專賣店。據說,“蜂之語”在日本非常受歡迎。

歪打正著?抑或心有靈犀?我寧願相信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