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棄他而去
他站在船上,看著她托著韓啟陽被救援人員護上救援艇,全身都濕濕的,衣服貼著身體,頭發貼著臉貼著脖頸,但一雙眼睛,一下也未曾從韓啟陽的臉上離開過。
她拍著韓啟陽的臉,“啟陽,啟陽!”
她把韓啟陽放平在地上,捏上韓啟陽的鼻子,捏開韓啟陽的嘴,俯身下去,用吻過他的嘴,去給韓啟陽做人工呼吸。
他自嘲一笑,那天是誰落在他的懷裏說,隻親她,隻抱她,吻過她的嘴,不可以吻別的女人,脫過她衣服的手不可以碰別的女人。
他不可以碰別的女人,她可以碰別的男人……
她不曾回過頭看他一眼,直到救援艇駛離湖心。
原來自己曾經的那些想法都是對的,女人,不能找那種讓人廢心廢力的,一定要聽話的。
為白珊心疼,是因為那幾年他成了植物人之後她的堅持,一個女孩把最美好的年華都給了他,但是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沒有轉身,她自殺。
他心疼是白珊的執著。
站被頸貼看。遇到那樣的事,有幾個人可以執著?
申家為了不讓申璿坐牢,送豐富嫁妝,還讓她嫁給他,日日夜夜照顧一個植物人。
到底哪一種算是一執著?
他沒有為申璿照顧自己三年而心疼,那是她該。
可是現在……
他別過臉去。
她的眼神對上他的時候,就像刀子。
對上韓啟陽的時候卻焦躁與惶恐,她在擔驚受怕。
上次他為了申家受那麽重的傷,她也是那樣平靜。
申璿……
你真是……
他吸了口氣,回到自己方才坐的位置,握著漿柄,劃船。
沒有她在旁邊,他也可以慢慢的劃回岸
當船停在岸邊的時候,船工因為長年在湖邊曬著的臉有些黑,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敦厚,“老板,還有兩個人呢?”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剛才湖心出了事故,難道是我的船?”
“嗯。”裴錦程把漿推了一下,站起來,淡淡的應了一句。
船工拉著船繩,將船穩穩的貼在岸邊,把繩子綁在岸樁上固定船隻,還想問什麽,被裴錦程的冷漠打斷。
裴錦程長腿一邁,蹬上了岸。
錢已經付過了,他無事可做,兩個人一起出來,闖出一個韓啟陽。
原本可以兩個人一起去劃船。
他越想越難受,越想越覺得憋屈。
申璿是他的太太,就算和韓啟陽以前有婚約,那也是以前的事,是誰在晚春初夏的早晨用盡力氣的脫他的衣服,從床頭櫃裏撈出一本結婚證宣告他是她的合法丈夫?
他的腿再也邁不動,站在湖邊,望著湖心的方向。
秋天的風送過來,把湖麵上的水蒸氣也送了過來,有些涼,順著毛孔涼進了皮膚。
湖心裏發生的那一幕又重現在他眼前,若當時他沒有提出要求拍照,若他沒有拉她,自己跳下湖去救韓啟陽?
可是他為什麽要下去救那個不會遊泳的男人?
他又不知道韓啟陽拍個照還會掉進湖裏,他又不知道韓啟陽不會遊泳。
他連自己的弟弟掉進河裏,都不會伸手去拉,又憑什麽要去救同樣對他太太有些莫名其妙想法的男人?
他憑什麽?
憑她事後對韓啟陽那樣的態度?1cwq5。
憑韓啟陽的地位超越了裴錦瑞?
她那種要吃人的樣子,真是可惡。
裴錦瑞掉進河裏的時候,她還有心思跟他說話。
可是韓啟陽一掉下去,她整個人就從漂亮的梅花鹿變成了可怕的母老虎
醫院裏韓啟陽已經醒來,卻拉著申璿的手不肯鬆,“小璿子,你又救了我一命。”
“你不會遊泳,我不救你,誰救你?”
“你永遠都還是我的那個小璿子。”
申璿沒帶衣服過來,換了醫院裏的病服,兩人這樣趴在床邊,倒有些同病相憐的味道。
“啟陽。”申璿伸手摸了摸韓啟陽的臉。
“嗯。”韓啟陽拉著申璿的手,往床邊拱了拱,她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他便靠在她的身邊。
小時候,她惹了禍被家裏的兄長訓了,就是這樣往他身邊拱,尋求庇護,雖然他知道申家那些兄長並不會把她怎麽樣,隻不過用大大的音量嚇一嚇她,省得她老惹禍。
可他還是會把她護在身後,或者懷裏。
“啟陽,你在我的心裏,就像申凱他們一樣重要。”申璿的手摸在韓啟陽的頭發上,輕輕的,她很多時候都想變回曾經那個申璿,可是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提不起曾經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
這幾年學會了強硬和堅強,她還學會了感恩和感傷。
眼睛已經微微泛了淚光。
她卻緩緩的將其眨幹,笑了笑,將頭貼在床邊,與他拱過來的頭,相對,“啟陽,我最喜歡像現在這樣窩在申凱他們的懷裏,小時候也喜歡這樣窩在你的懷裏,我們一起搗亂惹事,你跟申凱他們一樣,跟在我後麵替我收拾殘局,我都習慣了,習慣了受了照顧,受你的照顧。”
聲音低低帶哽,她的臉上一對明眸淡淡泛著湖光,有些迷蒙的亮,夢幻一樣的虛來晃去,“小時候我們幾個躲著大人周末賭錢,玩累了就在一個房間裏睡覺,我都多大了才發現,哦,原來我是個女孩。”
他呆呆的看著她,看著她,想著曾經那個跟他們混在一起賭錢的申璿,夜裏打著哈欠,卻還拚命的叫著壓大,壓小的女漢子。
可她一直都是個女孩,他眼裏最美的女孩。
申璿笑了笑,對韓啟陽說的話,像兩個無話不談的老朋友,長長的歎息一聲,“嗬,申凱也不喜歡裴錦程,一到G城就給他甩臉子,冷嘲熱諷,夾槍帶棒,裴錦程邀請他一起玩說當向導,他也陰陽怪氣的拒絕。”申璿吸了一口氣,她撫了撫眉骨,纖手搭在那裏,摁了摁,正好擋住了她眼裏的淡光。
“一頓飯,吃得很尷尬,申凱覺得我瘦了,裴家的人欺負我,虐待我,他不高興,他心裏有口氣出不了,出不了這口氣的原因是他的妹妹幾年前把裴家長孫打成了植物人,他想出氣出不了,他憋屈,所以他隻能嘴上出氣,誰跟他說話,都有敵意,包括裴家爺爺和錦悅。”
韓啟陽閉著眼睛,他的手還握著申璿的,微微收緊,可是眼睛再也不看她。
他喉結在滾動,一下,又下了,像在哽著什麽往下咽一樣,有些艱難。
“啟陽,可是裴家爺爺待我不薄,錦悅待我也不薄,做人不能隻記得別人的不好,人家對我好過,就是好過,不能因為一點不好就把那些好全都抹掉。”
“我就經常想,若是我的兒孫被人打成了植物人,我非要了她的命不可,不對!要她的命我都不解恨。千刀萬剮都不能解我的恨,我得找個地下室把她鎖起來,狠狠的折磨……”申璿捏了捏自己的拳,初入裴家,她都是這樣想,才這樣撐過來。
申璿抹著韓啟陽眼角落下的淚,輕輕的揉進手心裏,“申凱也有他的立場,他覺得我已經在裴家這麽多年,現在裴錦程也醒了,該贖的罪也算是有了結果,什麽事都可以一筆勾銷了……他的立場和裴家是對立的,不對,應該是申家的立場和裴家是對立的。”
又是一聲歎息,“啟陽,你知不知道當我哥哥坐在裴家的桌上說著那些綿裏藏針的話的時候,我是什麽感覺嗎?”
“我不能叫他別說了,他千裏迢迢的跑去,那麽急迫的,就是想看看我過得好不好,我若說了什麽不順著他的話,會傷害他愛護我的心,他會難過。可他那些話,同樣會傷裴家爺爺和錦悅的心,我想安撫,我想安撫對我好過的人,可是因為申凱,我又說不出口,看著裴家爺爺一直含笑對申凱客氣的說話,申凱那些棉裏的針全都紮在了我的身上……”
韓啟陽的肩膀有些細微的**,他的臉往床麵壓去,淚水壓在床單上
申璿的手摸在裴錦程的臉上,摸著他的發際線,她看著看著,看得她已經眨幹的淚水又掉了出來,“啟陽,你在我心裏的位置就和申凱一樣,沒人可以取代,小時候的話我不會忘記,都記在心裏。無論什麽情況下,你落水,隻要我在,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包括我的丈夫裴錦程,可是啟陽……”
她鼻子一抽,聲音更加哽咽,有大顆的淚珠滾了出來,“啟陽,剛才我丟給裴錦程的那些刀子,現在又全都紮在了我自己的身上……”
第一更,今天會有萬字,我把孩子送到親戚家裏去了,會盡量多更,也許不止一萬,看晚上什麽時候去接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