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再見,那個屬於或從未屬於過我的錦程
離開。
離別。
離殤。開論開無輕。
隻要有一個離字,這個詞語,無論怎麽組合,都帶著一種或輕或重的愁緒。
申璿朝著辛甜揮手,她終於要擺脫那種桎梏的生活了,可當她看到辛甜身後隻是迎來送往的陌生人的時候,失落的情緒漫上心尖。
閉了眼,深呼吸,告訴自己,轉身之後,決不回頭!
飛機還未起飛,遮陽板外的夜空,一點也不純透。
坐在頭等艙的位置上,雙手合十交扣,頂著眉心,明明機艙內溫度適宜,旁人都脫了外套,而她的薄大衣不但穿在身上,還冷得有些發抖,空中小姐甜笑而至,詢問她是否需要毛毯。
抵在眉心的手拿開,擺了擺,“謝謝。”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耳朵裏已經聽不見空姐用中英法語如何進行輪翻說明,隻能聽見跑道上的輪子如何激動的奔跑,伴隨著機翼的聲音,攪得耳朵裏全是嗡嗡的聲音。
真好,真好。
耳朵裏終於都是嗡嗡聲,剛剛她還聽見白珊說,“謝謝你在過去沒有我的日子那麽盡心盡力的照顧錦程。”
真好,聽不見了。
滑到跑道勁頭,飛機突然像離弦的箭一般,仰起了頭,起落架,慢慢收起……
窗外麵,鱗次櫛比的屋樓就在腳下。
深呼吸。
再見了,g城。
再見了,中國。
再見了,熟悉的語言和朋友。
再見了,那個屬於過我或者從未屬於過我的……錦程。
若相忘不能,卻又相守不得,不如把一切都交給……時間。
酒店裏氣氛越來越好起來,很多人似乎並非來參加婚禮,任何一個宴會,它的價值都不會宴會本身。
社交圈子,繁複錯綜,換盞飛觴間,皆是勾心鬥角,利益熏心。
早已過了敬酒環節。
裴錦瑞盼望這場訂婚宴已經很久了,這段時間他一直觀察著申璿的情緒。
申璿的平靜,以及那夫妻二人之間的貌和神離都讓他感覺到了一切都還可以再等待。
申璿的性子,死心是遲早的,他沒什麽等不起。
裴錦程同雲燁和林致遠三人站在一起,小聲的說著什麽,時不時笑一下,複又侃侃而談。
白珊則被白立軍拉著與些世交認識。
雲燁往白立軍的方向看了看,軍人的身板硬朗又健碩,指節曲擋在鼻間,“錦程,你今天可是把白立軍給氣得跳腳了。”
裴錦程摸了摸手臂,“哎,沒辦法,誰叫我喜歡遠哥呢,下一屆……”裴錦程停了一下,“我這是幫理不幫親。”
裴錦程早已不再叫林致遠“林大哥”了,而是跟著雲燁一起喊“遠哥”,這稱呼顯得親近很多,他這樣暗示,林致遠瞟了他一眼,“少往我身上扯,你敢說,你不是想把我拉下水?”
裴錦程笑道,“你不是一直在水裏嗎?”
雲燁拍拍裴錦程的肩,“錦程,把你太太叫來喝杯酒吧,那性子我倒是喜歡,喝起酒來,一點也不含糊,爽氣。”
裴錦程笑了笑,“就你這性格,g城也難有你認為爽氣的女人,你得去北方生活。”
雲燁搖頭,“北方姑娘喝酒是爽氣,吵架也爽氣啊,我喜歡喝酒爽氣的,不喜歡吵架爽氣的。”
林致遠道,“什麽事都有你想得那麽好,人都完美得沒有缺點了。女人家喝酒有什麽好看的?難看死了。”他記得,沈悠然是滴酒不沾的,家教很好。
裴錦程不高興了,這分明是說申璿難看!“女人家喝酒有什麽不好?最討厭有些女人動不動就說,哎呀,不會喝啦,會醉啦,過敏啦。”
雲燁撲哧一笑,點頭,“對啊,會喝酒的女人,有情調。”
林致遠無視二人,“什麽事都講個情調,還怎麽過日子?”
裴錦程嫌棄的看一眼林致遠,“誰說講情調不能過日子?不懂裝懂。”
這就是傳說中的,各人心裏一杆稱,環肥豔瘦,不過是看哪一種是自己的菜而已。
裴錦程不理林致遠這個“道不同不相為謀”的家夥,拍了拍雲燁,“我去叫阿璿過來,改天我們一起出去喝酒,阿璿酒量還不錯。”
“去吧,去吧。”
裴錦程端著酒杯去找申璿的身影,宴會雖然刻意不弄得熱鬧,但人依舊很多,一直和不同的人打招呼,裴錦程麵頰含笑,彬彬有禮,不禁讓人覺得大家族的豪門公子的修養的確跟小豪門不同,不會有輕狂得目中無人的樣子。
g城人對男人娶妾的觀念接受並認同,所以,即便今天是裴錦程娶妾的婚宴,依舊有無數未出嫁的豪門千金對之垂涎。
裴錦程將一杯杯敬過來的酒喝下去,動作也越來越急,總感覺被這些人擋了什麽一樣。
他有些想要撕破臉拒絕那些過來的道喜聲。
當他差不多圍著婚宴宴廳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申璿的時候,一杯酒也喝不下去了。
找到還在整理東西的鍾媽,“鍾媽,有沒有看到阿璿?”
“啊?少奶奶啊?”
“嗯。”
“少奶奶說下麵不舒服,想上麵休息一下。”
“好,我知道了。”裴錦程轉身已經往酒店客房部走去,他真是太粗心了,連自己的太太不舒服都沒有發現,她也不告訴他,不過她向來做什麽事都是不告訴他的。
拿出手機想給她打個電話,數字已經全部顯示,可他又摁了退出鍵。
興許已經睡著了,電話過去,又會吵醒她。
“申璿,我太太,幾零幾?”裴錦程站在服務台,問。
領班自然認識裴錦程,不敢怠慢,“裴先生,您稍等,……裴太太的房間1905。”
“謝謝。”
裴錦程拿了房卡,轉身去了電梯。
電梯的數字一層層變化,裴錦程蹙了眉,她說不舒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叫個醫生過來?或者會不會是酒喝得有點多?
或者是,因為他的這個婚宴?
會是因為這個婚宴嗎?如果是,為什麽他提出不辦,她卻執意要辦?
哎,她向來都是不在意的。
無論怎麽樣,她的注意力,都不會在他的身上,連不離婚這樣的事,還是用韓啟陽的安全換來的。全g城,他是最可悲的男人吧?
嘴角苦澀一笑。
房卡捏在手心裏,感覺到奇怪的緊張,不禁再次將房卡捏緊了些,他竟莫名其妙的頓了腳步。
1905就在眼前,兩步之遙,他卻站在這裏,有些想轉身。
或許她需要休息,不想人打擾?
睡一覺?
睡醒了,他再來叫她?
放在身側的拳,不知何時已經捏成了拳,大吸一口氣後,他將手中的磁卡,貼上了磁性門鎖。
“滴!”紅燈一閃便是綠燈亮起,裏麵的鎖,已經彈開,摁住鎖把,往下一壓。
他輕輕的走進去,沒有把房卡插-進電源,是因為擔心燈光突然亮起,她會被刺眼的光擾醒。
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得聽不見人的呼吸聲。
順著玄關往裏麵走,窗簾沒拉,窗外是城市的燈光,可以將房間照個朦朧,可以看到窗戶下放著的小圓桌,桌邊兩側分別放著一張椅子。
床就在右側。
穿過玄關,他轉身向右,**的被子鋪得很整齊,連一處凸起也沒有。
房卡插-進電源!
梳妝台上,放著信封,裴錦程別開眼,沒有看。
呼吸開始沉了些,他拿出手機來,撥打那個電話,那個女人的電話。
一遍遍的顯示已關機。
**的暗朱緞錦彩鳳旗袍整齊的疊著。
眼睛看著**,手裏的手機卻反複的撥著電話。
他的眼睛,左右上下頻繁的搜索,房間不大,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套房。
他舔了下唇,轉身、看起來步子並不慌亂,邁得卻很大,他往衛生間走去,推開門。
門後拉開察看,又推開浴門。
走出衛生間,拉開房間裏所有的衣櫃,裏麵的浴袍和衣架,加蓋毯統統被拎了出來,扔在地上。
他又看了一眼梳妝台上的信封,再次別開眼。
套房裏的大**的枕頭套,床套,床墊,一一被他扯開,掀開,扔得滿屋都是,把床拖開,所有可能有縫隙的地方,他都一一去找。
好象他在這間房裏,丟了一枚……繡花針。
他反手叉了腰,站在床前,人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每每停下來歇氣的時候,他就拿出手機,撥一次電話。
“阿璿……”他喊了一聲。
梳妝台上的信封,不是酒店準備的!他走過去,折開。拿在手上一抖,洋洋灑灑,一共四張紙。
第一張,“錦程,我走了,你和白珊,還是四年前的裴錦程和白珊。
對不起,害你失去三年,害你與曾經摯愛的未婚妻失之交臂,害你的親人朋友痛心惋歎,害裴家需要你支撐的時候卻躺在**。我如今能說的,隻有對不起,因為我能還的,能還得起的,已經傾盡所有,再也無能為力。你和白珊,終於得以圓滿了,祝你們,幸福。”
...喲西,那些說阿璿離開就給紅包的親們,乃們今天是打算要裝死的節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