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你憑什麽做家主?!
申裴兩家從此後互不相欠,從此後無恩無仇,但從此後也……不再往來……
剛剛簽過股份轉讓協議的申老爺子額角一跳,才放下的鋼筆的手一顫晃,差點打翻旁邊的茶碗。
裴錦程一直都消極抵抗的閉眼,這時候騰地站起來,“爺爺!”
裴立輕輕抬頭,睨向裴錦程的目光深邃如淵,讓人猜不透,他不鹹不淡的開口,但語鋒裏刀光劍影之意甚為明顯,咄咄逼人,“怎麽?想反抗?不能接受?你憑什麽反抗?你憑什麽不能接受?你在裴家除了算個未來家主的繼承人,還算什麽?這家裏到現在為止,誰說了算?這份家譜,你又有什麽資格反對裏麵剔除一個已經離開了裴家,不再是裴家人的名字的權利?”
裴錦程輕退一步,差點一晃,爺爺對他說話的用詞和語氣,幾乎把他逼到了死角。
爺爺說得沒錯,裴家等級深嚴,家譜並非他這樣的晚輩有權利幹涉的,如果二爺爺及其他長輩聚到裴宅,一致同意將申璿的名字去除,便沒人可以反對!
“爺爺,阿璿的錯,不至於嚴重到除名的地步!”
“阿璿並沒有做錯。”裴立再次重申,重新低下來,終於找到了申璿的名字,他把家譜一轉,方向朝向滿麵訝然的申老爺子,蒼老的手指,觸在申璿的名字上,來回撫了好幾次,沒有舍得放開,他說話時候,口氣裏帶些一絲輕輕的歎息,教不仔細的人,也聽不見,“老申你看,阿璿的名字在這裏,到時候將她的名字摘除之後,我還會給你看一看,這樣你們就可以放心的回海城了。”
申凱覺得這氣壓已經低到他無法承受,申老爺子饒是見過無數世麵,也無法淡然的與裴立進行交流和對話。
“老裴,是申家對不住裴家,當年……”申老爺子無話可說,明明是正常的程序,人家要把你的孫女從人家的家譜上除名,有什麽好別扭的呢?可是這種別扭勁直往心眼裏鑽。
裴立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寬厚一笑,“老申,你別想太多,對於阿璿來說,回到四年前比什麽都重要,四年前,我們兩家沒有交集,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當年的錯,阿璿已經彌補了,錦程是她照料著醒過來的,錦程醒了,申家便不再欠裴家什麽。”
申老爺子看一眼申凱,似乎無法應對,申凱站起來,步子邁出,站在堂中。四年前,他也站在這個堂中,帶著申家的條件,求裴立放過她的妹妹,讓她妹妹嫁入裴家,照顧植物人一輩子,贖罪……
後來甚至答應裴立,若裴錦程永遠醒不來,用醫學取精的方式也要讓申璿給裴錦程生一個孩子,以免裴家大房斷了香火。
申家四年前卑微至塵埃,隻為換得妹妹不受牢獄之苦。
如今……
他給申老父子深鞠一躬,“裴爺爺,我替妹妹和申家的人給您磕個頭,敬個茶,謝謝您的寬容。”
哪知人未跪下,裴立已經快速起身,一把拉住申凱的彎下的腰,“阿凱,四年前我沒讓你跪,四年後,我也不會讓你跪,要跪,阿璿入了裴家譜之後也跪過了。你並非裴家的人,這一跪,我這老頭子,受不起啊。你記住,我們是互不相欠的,萬萬用不著下跪。”
裴立站申凱站直,語畢一笑,有一種一笑抿恩仇的大家風範的味道。
申凱怔然無話,家譜,又是家譜。
他似乎懂了,也許隻有裴家的人,才有資格向裴立跪,他才會接受,而如今,感激或感恩,這個老人都是不需要的,而自己心底那份愧疚感更深了。這時候,似乎說什麽都感覺無所適從。
他需要想一下,申家還有什麽能給的,能補償的。
裴錦程就站在申凱身側,蹙眉道,“爺爺,就算要除阿璿的名,也要等她回來說清楚,就這樣除名,太不公平,她還年輕,出去玩一陣,又會怎麽樣?”
裴立不急不徐的鬆開申凱,轉身回到位上,把家譜合起來,笑意款款的對申老爺子說,“我讓阿生領你們先去流水苑住著,等家裏長輩都過來把事情弄好了再去通知你們。”
申老爺子看出了裴立有送客之意,站起來,“老裴,對不住啊……”
“沒有沒有,沒有什麽對不住的,阿璿以後能夠快樂起來,我也很高興。”
看申家爺孫倆離開了之後,裴立臉上的笑意緩緩收住,蒼老的手撫在家譜的封麵上,睨著眼前已經瘦得冒出顴骨的嫡長孫,咬了咬牙,“回來?你以後要在外麵找什麽女人我都不管,但是出了裴家這個門的,永遠都別想再名正言順的再進來,除非……”
他伸手一指,指著樓上,眸光犀利如斯,“樓上書房的抽屜裏有一把槍,是我幾十年一直帶在身邊防身的,這些年倒是不常帶著了,你可以把他拿出來,對著我的太陽穴崩一槍,等你順利坐上家主之位,即便是我不準你再弄進門的女人,你也可以弄進來!”
裴錦程眼神一閃,被裴立的話堵得一個踉蹌,裴立蒼掌一把拍在家譜上,騰地站起來,怒其不爭的指著裴錦程,“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拿得起放不下的鬼樣子!你有什麽資格做家主!你有什麽資格做我裴家的家主?!”
“我為什麽沒有資格?!”裴錦程被激得額上青筋突冒,脖子上都梗出了分明的筋絡,“我憑什麽沒有資格!僅僅因為阿璿的事?我告訴您!阿璿我會找到,我管她有沒有從家譜上除名!”
裴立看著嫡孫憤然而去,闔目後,凝沉的呼吸吐出來。他走到桌幾邊,站在那裏,腰背都比方才彎了些,顫巍巍的伸手再次把家譜翻開,一頁一頁的翻過去。
翻過去,翻到“申璿”兩個字,他的手指摸著那個名字,毛筆字。
字跡雖不比大家之風,但也是剛勁有力。蒼眸裏隱隱有了水光閃動。
這個名字,是四年前他親自寫上去的,當時裴家親戚那麽多人反對,他便拿出家主身份出來相壓,硬是把這個答應了要幫他照顧一輩子裴家的人的名字寫了上去!
如今,他又拿出家主身份,召開族會,要親自把她的名字從家譜中,去除!
裴錦程走出沁園,覺得此時的自己恨不得剖成無數個人,一個人去巴黎,一個人在裴宅應付那幫老家夥。
申璿若真從裴家家譜上除了名,以後想再入,就不太可能了!
可是如爺爺所說,他如今連參與修訂家譜的資格都沒有!
裴錦程阻止不了,因為要把申璿的名字從家譜上去除,得到了當初所有反對申璿加入裴家家譜的人的支持!
那些人或真心不喜歡申璿,或有了改觀後也依然想讓裴立認識到四年前那個錯誤的恥辱。
這間種種意味不明,各懷心思。
終於,經過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裴宅的宗祠大門打開,裏麵的長輩紛紛走出,裴立帶著一本不再有申璿名字的家譜,走出來。
裴錦程知道,他除了一本結婚證,什麽也沒有了,而且還是申家一起訴就得離婚的結婚證。
裴立把新的家譜給申老爺子和申凱過目後收起來,然後親自跟生叔一起送他們去機場。
臨走前申凱拿出申家的支票,上次申家礦難,是裴錦程一個人在張羅,包括之後的撫恤金,也為了不讓有人查到申家頭上,都是由裴家基金這邊走帳,結果事情結束後,裴錦程並不收申家的錢。
過來之前,申凱便把支票準備好了,若真是離了婚,申家不該欠裴家這麽大份情。
而裴立把支票放回到申凱手中,笑意和緩,,“阿凱,這個錢是不用還給裴家的,我說過申家不欠裴的,就是不欠的。”
“裴爺爺,這不行!”
裴立搖了搖頭,釋然一般拍了拍申凱的肩,“阿凱,你聽我說,你們都不該有負擔,不管是阿璿,還是申家的人,你們每個人都該把負擔放下來。當初幫申家解決困難,那是因為阿璿是我裴家的人,她的事,就是裴家的事,我們隻是幫自己的家人解決麻煩,一家人,不能說兩家話,不用謝,更不用還。這個錢是那時候拿出去,跟現在無關,裴家不會收回來,也不應該收回來。”
支票捏在申凱的手裏,他感覺自己拿了一塊沉如巨鐵的東西,重得他手的快要斷掉了。申家是真不欠裴家嗎?真不欠嗎?!
“阿凱,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們,以後當裴家和申家不再往來的時候,你們就慢慢的可以放下這段記憶,不要想太多,年輕人,應該學會輕裝上陣,方能有大作為!”裴立再次拍了申凱的肩,眼裏的光芒,是--放下!
申家人離開g城,不過數天,海城申家便出現大的變故,海城市長被雙規,申家的產業連連受挫,潰敗不堪!
申家在數日間,瀕臨破產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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