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她在……馬賽
“爺爺!”裴錦程發現裴立在厲聲痛斥的時候,年邁的身軀一晃,頓時嚇得六神無主,及時扶住裴立手肘,“爺爺,您別再說了,是阿璿不對,您別氣了,行嗎?”
裴立一把揮開裴錦程的手,不用人攙扶,邁開沉妥的步子,徑直走到裴錦程的總裁位上坐下來,將背靠在大椅背上,身體有了支撐,他氣息才緩和了些。
裴錦程站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也坐下來,望向裴立的眸色,虔誠且溢出淡淡無奈的傷感,“爺爺,您讓我幫阿璿一次吧,我不想讓您生氣,您知道的,不論您同意不同意,我都會這麽做,大哥的忙興許我幫不上,但是能用錢解決的事,我還是可以出份力的,目前申家的債務,我想幫一把。爺爺,我不想跟您對立……”
“但到必要的時候,你要跟我對立?”裴立揪住重點,反問!
裴錦程被這話壓得無法喘息,從小他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裴家的人,就要為裴家做事。裴家的人不能為敵,裴氏基金是勤奮勇進的裴家人提供最有力的後盾,雖然爭鬥不斷,但是基金也依然良性運作。
他是裴家的人,血液裏,思想裏都是,他不能與爺爺為敵,不忠不孝的人,不配做裴家的人,“爺爺,我不想,我和阿璿還沒有離婚,她的事,作為她的丈夫,我怎麽能不管?”
“她已經不是你的太太,申家出事,是申家咎由自取!”裴立冷冷斷定!
“爺爺?”裴錦程根本沒有想到爺爺在這個時候會用如此重的口吻來評判申家。
裴立不提申璿,情緒便出廳的平靜,他看向裴錦程眼神也寧和了些,握著佛珠的手落在腿上,輕輕的撥著,說話的口氣輕了,但口吻卻嚴肅認真,“我不帶任何個人感情,隻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申家家規家教都不嚴,對孩子的管束鬆到令人發指,申家出了申凱那樣的一個人物,已經是個奇跡,這次不出事,等老申一過氣,申家照樣要倒!”
裴錦程沉默下來,申家,他沒有去了解過,接觸也少,因為他和申璿缺少一個自由戀愛的過程,所以很多東西和程序都省略了。
爺爺說申家照樣會倒?
他是不信的,申家並非一般意義上突然爆發起來的小豪門,在海城也算有頭有臉,怎麽可能會說倒就倒?
裴立問,“你們小的時候,我是怎麽告訴你們,你們的責任的?”
裴錦程隻是在腦海裏輕輕一轉,便把曾經耳熟能詳的話重新複述,“爺爺說,我們從小衣食無憂,比別的家庭的孩子享有更多的特權,在家有無數傭人伺候,能上更好的學校,能開名貴豪車,出門有人巴結討好,做事情順風順水,這些東西,都不是我們應得的,是祖祖輩輩的先人通過智慧,勤奮,努力,勇進得來的,我們享用的社會資源比普通孩子多得多,都是因為上一輩人的功勞,這些東西我們享用了,以後都得還,用更多勤奮勇進的品質,創造更多的財富,留給下一代,教育下一代,一代代還下去,永遠都不能停下來。”
裴立深呼吸後,點頭,“我對你們的要求,從來都是要以家族為重,因為每個人的存在都不是個體的單獨存在,我們還有下一代,無數個下一代要繁衍下去。申家是老申打下來的,但兒子性格就同你幾個叔叔一樣,很軟弱,並無大的才幹,當他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應該在孫子身上花重大的精力進行培養,可是他用他的隔代親,一味的溺愛孩子,申凱是運氣好,沒有走歪,但阿璿的其他幾個哥哥,你可有了解過?雖沒有不成器,但也擔不起大任,這次不就是嗎?哪個孫子可以挑起這個梁?偏偏申凱走仕途,生意上無法兼顧,而那一家子,除了老申,竟沒有一個人可以頂上來幫申凱一把。”
“申家各房各自為政,自私自利,三房心胸狹隘,二房膽小怕事,雖然如此,如果老申嚴家管教,把申家統籌管理,幾個兒子也會被他激勵得更上進,他偏偏放任,兒子放任了就算了,孫子也放任。”
裴錦程驚訝於爺爺怎麽會知道得那麽多?
看著裴錦程訝異的眸光,裴立繼續道,“阿璿四年前跑到g城砸傷了人,四年後不顧家族聯姻的重要性,再次扔下一切,遠走高飛,她可曾考慮過一個豪門子女身上該有的責任和義務?”
“吃得比平常百姓好,穿得比平常百姓好,出門都是上百萬的車。想更名換姓,隻要她想,短短時間家裏人就會幫她辦好,這些東西,是天上掉下來的嗎?若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能隨便做到嗎?她過去二十多年生活中所得到的所有便利和特權,都是她的祖輩辛辛苦苦奠定下來的基礎!不然四年前闖禍,她會因為沒有背景而死於異鄉!”
裴錦程拳不禁捏緊,爺爺的話句句戳入皮肉,若是阿璿聽到,當作何感想?
裴立搖了搖頭,眸有失望,“擁有更好的物資生活和社會資源,卻又想過普通人毫無壓力的日子,她也不想想,她憑什麽可以扔下一切去法國?因為申家給了她錢!而長這麽大,她為申家做過什麽?四年前若她不是任性,海城還有韓家可以幫忙,如今呢?韓家因為她的原因在海城顏麵掃地,現在就恨不得在申家身上補一腳狠狠的踩下去,她可曾想過,就是她事到關鍵就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才將家裏每一位從小給她提供優渥生活和關愛的長輩置於水深火熱中?”
“我之所以說申家咎由自取,並沒有抵毀他們,豪門家族的聯姻,本就沒有多少幸福可言,而他們的心態一直都沒有正麵引導過阿璿,從申凱第一次到裴家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在得知你醒來後,申家便想讓阿璿離婚。”
裴錦程怔然,卻無法反駁。
裴立道,“如果阿璿和錦悅換了位,錦悅把人家的少爺打成了植物人,並以身抵罪嫁入他門,而對方也慶幸醒來,我會告訴錦悅總算不用再苦一輩子,這就是上天給你的恩賜,多認識到對方家族的優點,多和丈夫建立感情,攜手好好把家族之間的紐帶聯係緊密起來,夫妻齊了心,外人才沒有機會入侵。你當時醒來過後,我也一直告訴你阿璿的優點,我可曾當著你麵抱怨失去你的那三年,我過得有多痛苦?我可曾讓你去記恨她?申家好歹知道阿璿還活著,而我自己的孫子則可能直到我死都醒不來!!但我向誰抱怨過我的苦?申家可曾跟阿璿說過裴家的恩德?雖然阿璿也說感激,但申家人可曾從旁提點過裴家做得好的地方?他們隻是一味的覺得阿璿委屈,但他們可曾想過,阿璿當年做了那樣的事,能活成今天這樣子,算什麽委屈?豪門中有幾個人沒有委屈過?若是錦悅出了那樣的事,三年過後再見,錦悅沒有缺胳膊斷腿,我一定會感到非常幸運!”
“爺爺!”裴錦程已經走到了裴立身前,他蹲下來,摸著爺爺的手,手背上的皮膚已經很鬆了,下麵覆著的筋絡像一條條小蚯蚓,那句“我可曾當著你的麵抱怨失去你的那三年,我過得有多痛苦?我向誰抱怨過我的苦?”讓他的心都揪了起來,握著爺爺的手,貼在臉上,“爺爺,對不起。”
裴立摸著裴錦程的頭,低頭睨著他的頭頂,歎聲道,“沒有對不起,你和阿璿曾是夫妻,你們想做什麽,我都不管,但如今,你不能再插手申家的事,我不會同意。兩條路,除非你殺了我,立即坐上家主之位,或者馬上跟我斷絕關係!任何一條發生了,我都不會再阻止你,我裴立說話,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爺爺!”裴錦程伏在裴立的膝蓋上,如今自己的太太在爺爺的眼中已經一文不值,而他卻又萬分舍不得,爺爺和太太都在胸腔兩邊插著刀子,一邊是心,一邊是肺,往哪邊移動,都是紮心戳肺的痛不欲生,“爺爺!”
“錦程,別難過。”裴立摸著孫子的後頸,撫著,“爺爺不想逼你,這件事,讓阿璿自己去解決吧。”
裴錦程並不想放棄,他無法想象申璿在知道申家破產潰敗時會變成什麽樣,他像兒時一樣伏在爺爺的膝上,央求,“爺爺,您讓我幫她一次吧,就這一次,隻此一次,好不好?”
裴立沉默許久,蒼老的手摸到了孫子的臉頰,他的內心因為掙紮而痛楚,最後隻能喟然長歎,“豪門婚姻,責任大過於情愛,你若執意如此,以後必然遭劫!”
裴錦程抬起頭來,望著裴立已經發紅的眼睛,哽咽道,“爺爺,我知道,您就讓我遭一次劫吧,爺爺!”
伸手捧著孫子的臉,拇指輕輕揩掉他眼角的水漬,久久才道,“……她在……馬賽。”
裴錦程聞言,耳朵裏嗡嗡響了一陣,待明白時,驀地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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