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休克,早產(求月票)
其實她也動過好多次不要這個孩子的念頭,在他對她無情的時候。
她甚至負氣的想,憑什麽幫他生孩子?他已經不愛她了,這個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可是轉念一想,他都不要這個孩子了,她若不要,孩子得有多可憐?就像如今的她一樣,被他丟棄。
寶寶在她的肚子裏,其實跟他沒有關係,自從寶寶在她的子宮安定以來,每一天的營養,每一天的快樂,都是她給的,而作為父親的他,除了一個京子,什麽也沒有給過。
她為什麽不要孩子?她不是養不活不起一個孩子,她不需要擔心有人說她是單親媽媽,不用在意在意外麵那些青年才俊在意她帶著一個拖油瓶。更不用害怕以後帶著一個孩子不好再嫁,因為她沒有想過再嫁。
她不屑與任何嘲笑她的人為友。亦不需要依附於那些人生活,自己就可以給孩子富足的生活,哪怕是不依靠申家。
這些能力是她在裴家這將近五年的時候,那個她喊了將近五年“爺爺”的人賦予她的。
其實這些都是她自傲時想到的東西,覺得自己足夠堅強。
不夠堅強的時候她就想,這個孩子當時也是愛情的結晶,至少在沒出事的時候,她是這樣認為的,那時候的裴錦程好到無可挑剔。
那時候的她暗自慶幸自己的眼光,暗自慶幸自己足夠堅持,暗自慶幸自己沒有在他對她不好的時候放棄,暗自慶幸“苦盡甘來”終於等到甘來。
隻是幸福短暫,無法繼續,有時候甚至自己都分不清原因。
也許真是太過執著,所以才會執意生下這個孩子,甚至在這樣的情況下,其實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小心肝也想讓她做引產?隻不過她不知如何開口罷了。
曾經在飛機失事的時候,裴錦程蹲在地上哀求過她,讓她把孩子留下,留個念相。
她如今執意如此,又何嚐不是想留個念相,她不但想為了證明自己愛過一個叫裴錦程的男人而生下這個孩子,她還想這個孩子生下來是健康的。
既然孩子在她肚子裏多呆一天便是危險,便有可能小腦發育不全,便有可能出現畸形,便有可能出現缺氧造成腦癱,既然種種情況可能會出現,她願意趁著孩子現在還健康的時候,剖腹產。
七個月了,就算早產,也可以存活。
“我願意從明天起,就住進醫院,讓醫生觀察我的各項指標,直到可以做剖腹產的手術為止。”申璿拉著裴錦程的後背的衣角,她的肚子還沒有大到可怖把他頂得老遠,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沒有她曾經喜歡的須後水的味道。
裴立背過身去,一手撥著佛珠,一手扣著膝蓋,張一下,又扣上,緊緊的。
這個女孩兒,是他看著長大,帶著成長的。
初到裴家的時候,連最起碼的禮貌禮儀都是現學的,初到公司,連最基本的財務表格都看不懂。
後來她一天天長大,待人接物越來越老道,把公司也管理得井井有條。
初見她時,穿著和瑤兒曾經一個顏色的毛衫,那是一下子就柔軟他眼底厲色的顏色。可是後來她回答他的話,讓他知道這孩子有責任心,還有得救,不像瑤兒一樣……
如今想來,他那時候不準孫兒孫媳離婚是不是錯了?如果在阿璿還沒有陷得太深的時候,他們就離了婚,如今阿璿也不會變成這樣。
“醫生說,你的身體現在打麻藥做手術,也很危險。”裴錦程覆在申璿腹上的手沒有拿開,另一手習慣性的揚起,像是做過無數次這樣的動作一般自然,掌心貼在了她的後背。
她後背一僵,薄薄的真絲孕婦裙薄如蠶翼,他掌心的溫度,燙貼著後背,把她緊張冒寒的心緒都鎮了下來。
很久都沒有聽過他的心跳聲了,呯-呯-呯的,他這樣輕聲柔和,不帶諷刺對她說話的方式也是許久都沒有聽過了。
“引產也危險的。”她說。
“今天晚上就住院吧。”裴錦程的手心裏滾來滾去的小腳突然不見了,他有些急,在她的肚子上撫了兩圈,也沒有找到。
她抬起頭來,從他的懷裏退出來,自己的手撫在肚子上,慢慢的打著圈,撲哧一笑,她的音線偏低,若是說話緩柔,便讓人聽著耳根子發癢,“寶寶,你別跑了,是爸爸。”
申璿低著頭,用暖暖的聲音跟寶寶說話,“是爸爸哦,你剛剛感受到了嗎?爸爸的手掌好大,好溫暖是不是?以後爸爸會教你走路,教你寫字,裴宅裏有馬場,爸爸還可以教你騎馬,媽媽不敢騎,你以後可別學媽媽,要像爸爸一樣,騎馬的時候,超帥。”
七個月的孕婦,肚子再是不如同月份的孕婦,也不小了,一低頭,都看不到腳尖,所以眼淚一滴滴掉下來的時候,便全部都落在了肚腹上真絲裙料上,還有她的手背上。
裴錦程努力提了一口氣,不敢再聽她說下去,不敢看她掉眼淚,“我還有些事,先回公司,等會讓司機過來接你,讓鍾媽幫你收拾一下,晚上住院。”
裴立蹭地站起來,轉身喝道,“裴錦程!”
裴錦程沒有停下腳步,拉開門,“爺爺,您讓我來,我也來了,公司一大堆事。”
裴立氣得手揚起來指著門口頎長的背影,手都有些哆嗦了,“裴錦程!你不要做得太過份!”
裴錦程轉過身來,長歎一聲,無奈道,“爺爺,該安排好的事,我都安排了,您還有什麽不滿意?”
申璿隻是眼裏那些濕潮都已經眨幹了,她知道懷孕心情不好對孩子的心情也有影響,她之所以有妊高症,跟她懷孕過後經曆的事情太多也有關係,好多事都跟著著急上火,其實都是自己造成的。
嘴角上揚,上揚寬容的弧度,她拉住裴立揚起的手,“爺爺,沒事了,讓錦程去忙吧,我平時沒人陪,也照樣去醫院,這並沒有什麽不同,您不要擔心。”
簡單的一句話,明明隻是直白的敘述和寬慰,聽在裴立耳裏,卻是分外的扯心。
“不用理他,他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申璿挽著裴立的手臂,笑皺了一下鼻子,“嗯,我也是這樣認為。”
裴錦程坐上車的後座,“回醫院。”
為了養腳,他已經很久沒有自己開車了,實在呆不下去,無法再看著申璿那種樣子,聽她那樣說話,就好象天馬上就要塌下來了,這樣的天塌下來,他覺得自己有些頂不住。
似乎孩子留給她,還要更好些,至少教孩子走路,教孩子寫字,她都可以。
可是……
裴錦程的頭靠在車窗上,咳了起來,忙抽了身側放著的紙巾盒裏的紙……
手裏的紙巾染紅一隅,等停止咳嗽的時候,他將紙巾揉成團,捏在手心裏,籲了長氣望著窗外,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申璿很快住了院,裴錦程給她安排到了裴氏旗下的私立醫院,但她拒絕了,依舊選擇住一直孕檢的醫院。
她從離開裴家開始就在這家醫院做的孕檢,醫生說的話的確讓她有了情緒,但畢竟人家是從專業的角度分析,也是為了她好,既然已經決定了解決的方案,她應該快速平靜下來。
當時在裴錦程懷裏嗅到他的氣息的時候,以為不會再為他跳動的心,還是會狂亂不止,這種感覺真不是她如今想要的,更不是該要的,還是遠離一些得好。
裴錦程坐在辦公室裏,一直看著關於妊高症的描述。
申璿現在根本不能受任何刺激,有妊娠期高血壓,若是受了刺激,後果會很嚴重,他不應該總是激怒她。
自己太過殘忍,申璿得這樣的病,難道就和他沒有一點關係嗎?
必然是有的,為什麽遭報應的人,不是他呢?
他讓司機去接申璿的時候,申璿淡然拒絕,說是已經有了聯係好的醫院,她也相信她所住的婦產醫院是權威的,畢竟不止她一個妊高症的孕婦,無非她的情況要嚴重一些。
裴錦程想把申璿接到裴氏旗下的醫院,是想天天看到她的狀況,若是她住了之前的醫院,他便沒有那麽多機會看見她。
現如今這樣的狀況,隻會讓他比之前更加坐立不安。
裴家那些二房三房之間的事,他都沒有心情去管了。包括爺爺,因為申璿的事情,也把錦笙和錦宣的事情用安撫掩蓋的方式處理,不是爺爺不想把事情處理好,而是已經心亂得如麻,哪還有幾個心思放在除了申璿以外的人身上。
不是因為申璿懷著裴家的骨肉,而是爺爺害怕申璿為了這個孩子受到無法挽救的傷害。
如今還有什麽比人命更重要?
可是申璿拒絕進入裴氏名下的醫院。
爺爺知道後,也隻是喟然一歎,隻說隨她。
申璿打了個電話給申凱,兩人聊的都是些吃啊喝啊的東西。
申凱曾經也問過申璿,既然已經離了婚,就回海城吧。
可申璿不願意,說在g城有事來,騙申凱說她現在和辛甜兩個人正在合作做一個乳製品的品牌,所以懷孕也隻能留在這邊,一有空就報平安,對檢查結果和住院的事情隻字未提。
申凱對申璿,做到了真正的放手不管。
隻要申璿覺得這事情可行就可以做,他也不反對,她願意這樣義無反顧的傷害自己曾經不太明白,現如今他也明白了幾分,自己都是執著的人,又何必要求自己的妹妹一定要拋得幹幹淨淨,誰願意執著,誰就承擔痛苦,承擔不了的人,自然會放下。
兩兄妹聊到二十分鍾,申凱催著申璿掛斷電話,讓她不要熬夜,好好的睡覺。
申璿關了手機,坐到床邊開始吸氧。
以前沒有妊高症這事情出來的時候,申璿是覺得什麽食物對孕婦好,就吃什麽,可如今不同了。
裴立跟喬然說,希望她能幫申璿調節食譜。
有人說,女人的一生在懷孕期間可以當十個月的皇後,而申璿終於在入院後,當起了皇後,吃飯,用菜,喝水,吸氧,全部都按照數據來執行。
裴立命令裴錦程必須每天在下班後照顧申璿,並且陪床。
申璿原想裴錦程會拒絕,也沒說什麽,哪知裴錦程-真的將自己的物品拎到病房,開始了陪床的日子。
申璿上次抱著裴錦程那樣泣不成聲,純粹是因為聽說孩子不能保住時太過脆弱,而後他的態度和冷漠也即時潑醒了她。
當裴錦程將行李放進另外一個衣櫃的時候,申璿正坐在**揉著小腿,近來浮腫得厲害。
“錦程,你不用住在這邊,有護士和護工,連然姐現在也一日三餐的過來照顧我。”她說話的口氣和態度分外和善,他們像是兩個沒有仇怨的朋友,哪怕是他對她說過那麽多刻薄的話。
而申璿隻是覺得,當媽媽的人,一定要豁達一些,總是一天到晚的生氣,寶寶以後的脾氣會很差,書上是這樣講的。她知道,她的寬宏大量,也許隻能堅持到寶寶降生,但願寶寶以後有個好性子,不要像她沒嫁入裴家之前一樣,無法無天的到處惹事,惹一堆事,讓整個家族都遭殃。
最後,害人,害已。
裴錦程把衣服從行李袋中拿出來,“爺爺讓我過來的。”
“我會跟爺爺說,不麻煩你,錦程,你去忙你的事吧。”
裴錦程心裏悶悶的有些吸不上氣,緊得難受,他沒有轉過身,自顧自的掛著衣服,若不是因為他們之間如今隔著一條溝,若是他曾經好好的時候,她要用這樣的口氣同他講話,他一定會被她氣得火炸,這麽淡淡的毫不在意的口氣,隻會讓他抓狂。
其實現在他心裏還是抓得特別難受,要不是因為他沒辦法掌握她的起居視頻,他也不敢來這樣和她住在一起,住過來他查了很多資料,他會盡量減少跟她的觸碰。
“阿璿,你也說過了,我是孩子的爸爸,這段時間,我陪著你們。”他一件件的掛著衣服,這些事,原本他是不會做的,在裴家,鍾媽和小英會一件件的替他收拾好。
可是最近,他一個人住著,不想任何人接觸到他的衣物,內庫襪子自己洗,衣服扔進洗衣機,洗好後自己曬,幹了自己熨,熨好自己掛。
這些事做多了,動作嫻熟,理得也規整。
申璿看著裴錦程做事,一瞬恍然,她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看著他的背影和動作,半晌才道,“錦程,這段時間,你不要陪我了,既然我們注定都是不能在一起的,你何必在我最需要愛人陪伴的時候陪在我身邊,難道你不怕我在生下孩子後又對你死纏爛打嗎?”
裴錦程怔了怔,轉過身來,“阿璿。”
申璿釋然一笑,攤了攤手,“你願意在這裏就在這裏吧,隻是這段時間,你不要跟我說話,也不要問我什麽,我不舒服,自己會摁鈴叫醫生,我就算走不動,也會有護工來扶我,我希望你不要靠近我,做出一副還有那麽點關心我的樣子,可以嗎?”
裴錦程慢慢朝申璿走過去,每走一步,他都在想,他應該將裴錦瑞立刻殺死!
可爺爺本來就是三房和二房之間的混亂中抽不開身,如今申璿又孕期高危,再爆出一條裴錦瑞向裴錦程注射愛-滋病毒的家醜的話,爺爺根本不用活了。
“我不跟你說話,你不用當我存在。”
申璿默默點頭,心裏隻覺得好笑,他明明存在,卻又說出當他不存在的話,他以為他會隱身術嗎?
夜深下去,申璿犯困,可是房間裏睡著裴錦程,她睡不著。
睡不著就想找個舒適的位置,翻了好幾次,裴錦程便掀開毯子下床,將小燈擰得剛剛能看見卻不刺眼的亮度,他彎下身,卻不敢靠太近,“阿璿,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在在腰下麵墊點什麽嗎?”
“不用。”申璿手背搭著額頭,“幫我摁一下看護鈴。”
申璿說話的聲音有些喘,裴錦程聽著這呼吸聲有些不對,把燈又調得亮了些,將氧罩安到申璿的口鼻上,“你先吸一會,護士馬上就過來。”他一說完,伸手摁了看護鈴。
申璿握著氧罩,吸上之後,舒服多了,看來不是因為裴錦程在睡不著,而是因為缺氧睡不著。
斜日餘暉
申璿是說過不準裴錦程說話,可裴錦程還是忍不住從自己買的書中抽出了孩子的故事書,拿到病房。
申璿有一瞬愕然,“你買的?”
“醫生說,孩子多聽故事對大腦發育好,現在我們應該想盡辦法讓孩子更加健康一些,在肚子裏就開始動腦筋,將來一定會聰明。”
申璿正撐著腰站在窗邊曬太陽。
裴錦程已經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翻開故事書,對著申璿正撫著圈的肚子,慢慢的,字字清晰的講著故事。
申璿看著牆上陽光漏進來的光影,聽著裴錦程認真的講著故事,說真的,不如她講得好,可是剛剛還在踢打著她手心的寶寶卻越來越安靜了,像是已經聽得入迷。
嗬,血濃於水。
裴錦程也越來越期待這個孩子了嗎?
是不是他也覺得,生命是一種神奇而偉大的存在?他也不敢輕視了?
也好也好,以前隻覺得爺爺會對孩子好,如今多一個人對孩子好,她該放心才是。
白珊的電話,每天準時都會打來,偶爾電話聽筒裏也聽得見白珊說話的聲音。
其實不想聽,其實聽了也就那麽回事。
沒有什麽感覺。
白珊當時救申璿,本來就有私心,她知道裴錦程的心不在她身上,救了申璿,便是欠了她的情,她可以以此為條件,讓裴錦程放過白家。
當時一條鋼筋穿過白珊的腰,白珊失去了一個腎,以此保住了申璿母子平安。
然而裴錦程並不想放過白家,白珊便越來越急……
裴錦程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從和申璿重新住在一間房後,每天都特別早下班,因為下午四點一刻左右,會聽胎音。
他不想錯過,便借著過各理由早早的回到病房,有時候文件也拿回病房裏批,當儀器裏的胎心開始跳動的時候,他的心也跳得特別快。
他最怕聽到醫生說,今天需要再多吸吸氧,心率沒有昨天好。
但大家都知道,胎兒如今的大小,還不敢剖腹,申璿的吸收不好,即便現在喬然在負責她的飲食,爺爺也每天裴宅醫院幾趟的跑,監督她吃東西,她也一點不見長肉。
母體裏孩子畢竟要生長得更好,申璿也特別希望孩子能夠多吸收母體的營養,以後病痛會少一些。
直到還差一個星期八個月的時候,申璿和裴錦程正坐在書桌前下著圍棋,手中白子剛剛落下,裴錦程手中黑子才剛剛夾起,這時候嘴角勾起一點點狡猾的笑容,坐在側角的申璿卻突然扣著桌沿大口呼吸,裴錦程一慌,眸色陡然大駭,忙站起來,將申璿扶住!“阿璿!是不是舒服!我馬上叫醫生!”
他不敢走開去按護鈴,拿起電話直接撥給院長。
申璿卻在這個時候,突然休克!
有嚴重妊高症的孕婦,頭暈或者休克都是隨時可能發生的情況,但知道和看著發生,還是讓裴錦程措手不及!
....哇哦,昨天親親們都加99微信去了,卻忘了投月票是不是?不行不行,月票也不要忘了哦,不過能捂到28號的,就留到28號翻倍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