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顏宛如(18)女兒
裴平顏點燃了一支煙,青煙繚繞之中,看不清他的真實表情,他語聲平靜如常:“這一百間賭坊,也隻是我們應該拿回裴氏的市場份額而已,當年我剛坐上掌門人的位子時,青風幫將我裴氏趕到毫無立足之地,卻沒有想到會有今日,敗在了一個封塵奇的手上。張恒你馬上放手去做,各位,還有事情沒有?沒有就散會。”
“恭送掌門人!”所有人站起身恭敬的送裴平顏出門。
裴平顏率先向外走去,傑克跟在他的身後,他經過裴驚尋和裴驚成的身邊時,裴驚尋依然是一臉鎮定,而裴驚成則有冷汗在流,他什麽也沒有再說,連短暫的停留都沒有,如往常一樣的向外走去。
裴平顏走後,裴驚成和裴驚尋一起離開,裴驚成抹了抹冷汗:“大哥,現在怎麽辦?平顏要搶占市場份額,我們私底下開的賭坊收入就會銳減了。”
裴驚尋冷哼一聲:“你賺了這麽多年也該收手了!反正裴氏搶了市場份額,個個月的分紅會越來越多,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可總是沒有自己經營來得舒爽呀!”裴驚成歎道。
“那也得看看有沒有獨立經營的本事吧!”裴驚尋長長的呼吸了一口氣,“我感覺平顏在借機提起當年我們不幫他隻看戲的事情,這以後的事兒,你好自為之吧。”
裴驚尋說完先開車離去,而裴驚成也黯然離開。
裴平顏在開完會後,直接來到了江氏公司,此時正好到下班時間,員工看著江家女婿,都是一片讚歎和羨慕的神色。
薑瑩瑩一看到裴平顏,馬上準備給江宛如打電話報告,這比中五百萬彩票還要高興的事情馬上就出現了,她的推理多靈啊!如果她在重案組,一定是薑神探了。
裴平顏向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說,他敲門後走了進去,江宛如還在電腦前忙,也沒有抬頭來看。
“瑩瑩,你下了班有沒有空,有空的話,我們去購物吧!我好久沒有購物了。”江宛如今天心情不好,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隻好用購物來緩解煩惱,順便再想想其它的辦法。
裴平顏第一次來她辦公室,是他受傷的時候,今天他來接她下班,她卻要約人去購物。他沒有說話,隻是在沙發上坐下來,愜意的翹起了二郎腿,等著她發現自己的存在。
江宛如沒有聽到薑瑩瑩的聲音,她不由歎了一口氣:“你就算沒有空也吱我一聲吧!馬上就下班了,我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她依然是沒有聽到聲音,於是她決定在關上電腦之後出去揪人,她剛一站起身,卻發現沙發上坐了一個男人。
“裴先生……”江宛如嚇了一跳,他什麽時候進來,怎麽一句話也不說!
裴平顏終於等到了女人的反應,他淡淡的解釋:“剛好路過這裏,就一起接你下班。”
“可是……”江宛如今天還想去敗家呢!
“那……我們走吧!”
這是裴平顏第一次接她下班,但她不敢接受他這樣的待遇,她寧願他不聞也不問,兩人誰也不進入誰的生活裏,這樣對誰都好。
裴平顏站起身,兩人一起走了出去,江宛如遠遠的就看到薑瑩瑩在給她做鬼臉,證明她早上的推理完全正確呢!
江宛如無語,和裴平顏一起到了停車場,裴平顏開車,她坐在副駕駛坐上。
“晚上想去哪裏吃晚飯?”他開口問她。
“呃……”江宛如受寵若驚,上一次吃飯的陰影還沒有散去,這一次又恰逢趙欣茹家出事,她更是要小心翼翼了。“我也沒有好去處,你決定吧!”
裴平顏微笑:“我們去燒烤街吧!”
“真的?我最喜歡吃燒烤了!”江宛如本來也想和薑瑩瑩逛完街之後,一起來燒烤街吃東西。
“嗯,喜歡我們現在就去。”裴平顏見她開心,也不由唇角帶笑。
“你怎麽想到要吃燒烤?”一有了共同話題,江宛如也活躍了起來。
裴平顏望了她一眼,然後專心開車。“我女兒喜歡吃燒烤,我想女人大多喜歡那種氣氛吧!”
“……”江宛如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她愣了好一陣才道:“你有女兒?”
“是啊!我有女兒,你沒有見過而已。”裴平顏見她神色怪異,他更覺奇怪。
江宛如一經他確定,就馬上開心的去抓他的手臂:“帶我見見她,好不好?我最喜歡女孩兒了!”
“敢情你不是最喜歡樂樂了?”裴平顏不由調侃著她。
“當然不是!”江宛如搖著頭,她又將他的手臂握緊了一些:“你不會懂得那一種感情的。讓我見見你的女兒,好不好嘛?”
裴樂樂知道她喜歡和心疼孩子,他隻是笑而不語,任她的身體越靠越近,然後不停的請求著他開心的撒著嬌。
“裴先生,你要怎麽樣才肯讓我見你的女兒?”江宛如自己也沒有發覺她快整個人靠過去了。
裴平顏輕笑一聲,轉過頭在她耳邊,聞著她身上散發的香味,他不輕不緩的說:“這個嘛……你知道的……”
江宛如還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麽,她靠得他很近,見他說起女兒臉上亦有著溫情的笑容,她想,他一定是很愛女兒,才會有這樣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笑意。
她一時之間傻傻的看著他,忽然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有兒子有女兒,這可是他最寶貴的財富,如果她也有女兒在身邊,她也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裴平顏開著車,她的手握著他的右手臂,她的頭也靠在了他的右手臂上,剛好前麵有一個右轉彎,他的車速本就不慢,這一轉過去時,他也沒有減速,方向盤向右一轉,江宛如一瞬間失去重心,毫無預料的栽在了他的懷裏。
“唔……”江宛如的鼻子碰到了他的胸膛,她揉了揉,然後趕忙抬起頭,發現自己在他懷裏之後,馬上坐了回去。她什麽時候跟他有這麽親密了哇?
她抿了抿嘴唇,不再說話,非常淑女的端坐在那裏。裴平顏也隻是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向著燒烤街急馳而去。
這條街,江宛如已經來過很多次,她自然不會陌生,下了車之後,和裴平顏一起來到了燒烤店裏。江宛如雖然做飯炒菜是二三流,但燒烤對於她來說,卻是輕車熟路非常在行,她熱情的為裴平顏烤了雞翅,兩人一起享受著美食。
燒烤店的生意很好,來這裏吃的大多數是情侶,還有結伴而行的年輕女孩們,差不多盡興時,江宛如舊話重提,但非常迂回曲折:“裴先生,我的手藝怎麽樣?”
“還行!”男人優雅的一笑。
“那我能滿足你女兒的需要不?”江宛如坐在他的身旁。
裴平顏凝視著她:“等她考完試之後,回國就有你忙的了。”
“她在國外啊?”江宛如杏眸一眨。
裴平顏點了點頭,有劉璐在照顧著裴歡歡,他還是放心的。
江宛如嘟了嘟嘴唇:“可是還有兩個月才放寒假呢!”
“這麽迫不及待?”裴平顏一伸手指,輕輕的刷了刷她紅紅的唇片。
這個盡顯柔情的動作,讓江宛如微微的紅了紅臉,還好,燒烤爐裏的碳火也熏得人臉紅紅的,他應該看不出來她紅了臉。
兩人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江宛如問裴平顏:“有沒有吃飽?還要不要再吃?”
裴平顏望著她笑而不語,江宛如皺了皺眉,男人心機深沉,她可拚他不過。
“我從昨天晚上一直餓著,你說我想不想吃?”他悄聲在她耳邊道。
江宛如杏眸一瞪:“我再燒烤……”話還沒有說完,她才明白他的意思,這個男人,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想到了那一方麵?
見她的小臉越來越紅,裴平顏輕笑一聲,馬上惹來了江宛如的小拳頭直往他的身上擊去,她雖然一直捶打著他,但都沒有用力,也隻是繡花拳舞弄幾下而已。
裴平顏一伸手,順勢將她扯進懷裏,她整個小小的身子都情不自禁的跌了進去,被濃鬱的男人味道包圍。
就在兩人的氣氛越來越美好時,忽然一輛拉風的跑車停在了燒烤店門口,趙欣茹從車上下來了。
江宛如一見到她,馬上想從裴平顏的懷裏掙紮著起來,可是男人的手臂卻將她越箍越緊。她驚慌的望著他道:“我可不知道她會來!”現在一沾上趙欣茹她就有陰影了,所以先申明她的態度。
裴平顏一歎,看來上次在酒店裏她真是怕他了,不過這樣也好,她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趙欣茹一下車,看見了裴平顏和他懷裏的女人,她記得他以前從來不肯陪自己到燒烤店來吃東西,現在卻摟著那個女人吃得如此開心快樂,他……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嗎?他有愛嗎?
可是,不管怎麽樣,父親被停職審查,她也會被牽連,而裴平顏如今的勢力非同小可,今非昔比,她怎麽可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
“平顏,宛如,你們也在啊?”趙欣茹走過去,熱情和他們打著招呼。
江宛如可沒有忘記上次在酒店裏,趙欣茹一直在自己麵前說她和裴平顏的舊日情事,她沉默著沒有說話,她亦知道趙欣茹上次算計了她背叛裴平顏的事情。
裴平顏自然也明白趙欣茹的心思,他淡淡的點了點頭。
“這家店的生意很好,都沒有位置坐了,不介意我也在坐在這裏燒烤吧!”趙欣茹邊說邊坐下來。
“我們吃飽了,給你用吧!”裴平顏站起身,摟著江宛如的腰,向場外走去。
“平顏……”趙欣茹跑到了他們的前麵,“你真的不管我爹地了嗎?他可是一直當你兒子一樣的對待呀!”
裴平顏臉色一凝:“等廉政科出了結果再說吧!”
“你……”趙欣茹淚花滾滾,“你真的如此絕情!”
“誰對我有恩,誰真心待過我,我心中自然有數。”裴平顏說完,擁著江宛如就走。
江宛如見他上了車,開動車之後,駛出好遠也沒有說話,她知道他的父親去世得早,他要撐起裴氏非常不容易,十五歲的少年,大多還是在攻讀書本,或者是根本沒有理想的時候,他卻承擔起了重如泰山的責任。
他不說話,她亦不敢說什麽,兩人於是開心的來,沉默著而歸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滑過,封塵奇的洗錢事件還在調查之中,趙欣茹也時不時的請求著裴平顏幫忙疏通關係,劉新成間或開鋼琴會,更多的是自己埋在房間裏畫畫,不停的畫畫,裴平顏一如既往的關注著封塵奇的事情發展,和江宛如不好也不壞的繼續生活著。
她始終不肯上他的床,除了他強行的命令她之外,可這有什麽樂趣可言?裴平顏不知道她堅持著什麽,他不去計較她之前的種種了,就預示著要和她重新開始,她不知道是真笨,還是假裝不知道他的心思,根本不肯和他再進一步的靠攏。
這幾天,他每天一個人住,沒有她在他麵前晃,他真的覺得不習慣了,等她從英國出差回來,他一定要將她……
江宛如這一次來英國出差,她一方麵是跟進客戶方麵的信息,另一方麵也有自己的打算,她和裴平顏兩個人在朝夕相見時,那種共同呼吸的感覺似乎越來越不尋常了。他待她好時,會待她很好,好到她都會忘記他們之間橫亙的鴻溝,好到她一再要和他保持距離的心態崩塌,好到她會認為這就真的是她的婚姻她的家。
因為心中還有女兒的事情,她始終放心不下,也不敢和裴平顏靠得太近,有朝一日女兒出現,裴平顏定然是容不下她,那麽她必定會傷心離去,與其想見以後的悲傷離別,不如一開始就寫上這個結局,免得到頭來傷春悲秋一場空。
來到了異鄉,走在倫敦的街頭,這裏雪下得很厚,盡管家鄉11月份的天氣隻是冷風秋意涼的時候,在這裏卻已經明顯感覺到冬意正隆,不習慣這麽寒冷的天氣,她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戴著帽子和手套,走在街上看著各色人群漸次經過。
前麵是一所學校,停了不少的私家車在那裏接送孩子們上下學,不少孩子都被接走了,在學校長亭裏等待接送的剩下一個小女孩,她大約五、六歲光景,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羽絨風衣,頭上戴著一頂可愛的帽子,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四處看著,骨碌碌的亂轉著,還不時蹦蹦跳跳的,像一隻粉色的小兔子一樣歡快。
她,就是裴歡歡。裴平顏將她送往國外接受最好的教育,亦是過著優越的生活,他的女兒是天真快樂的幸福,他的兒子是背負責任的幸福,一對龍鳳胎的性別不同,注定了他們的人生之路不同。父親的教育方式不同,他們所經曆的生活完全不同。
江宛如走到了這裏,再也挪不動腳步了,她並不知道學校長亭裏的是她的女兒,她隻是覺得,在異鄉見到一個東方的女孩子,她像精靈一樣可愛,又像天使一樣純潔,她渾身上下充滿了幸福和快樂的味道,讓她也不自覺的享受著正在飄揚的紛紛白雪,一點也不覺得會凍了。
她在含笑看裴歡歡的時候,裴歡歡也正望向了她,孩子歡快的向她招了招手,以示給她打招呼,江宛如開心不已,站在學校的鐵門前一直這樣望著小女孩,小女孩很怕冷,用高領毛衣將小臉蛋遮住,隻露出兩隻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她。
這是一所貴族學校,來這裏讀書的孩子們都是非富即貴,江宛如想小女孩的家人可能還沒有來得及來接孩子,今天雪下得很猛,很多地方都堵車,可這孩子天生樂觀,並沒有因此生氣,又或許,她還不懂得生氣。
就這樣想著時,她打算在外麵陪著小女孩,在異鄉能夠見到和自己女兒一樣大的孩子,對於江宛如來說,也算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她跟小女孩一起,等著孩子的家長來接她才走。
劉璐今天來接裴歡歡下課,因為下雪天氣,她很早出門,路上非常堵車,來到了學校還是遲到了。她停好車,見長亭裏隻有裴歡歡一人,她趕忙出示了證件之後,跑進去牽著裴歡歡的手離開。
江宛如準備離開了,孩子的家長來了,她守護的這一小段時間,也就因此而結束了。正當她轉身的時候,卻無意中看到了接孩子的女人的麵孔,那張臉,曾是那麽的熟悉,她一直印記在心裏這麽多年,都沒能夠忘記的臉。
是她!是她!!就是她!!!
江宛如瞬間石化,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劉璐將裴歡歡抱上車,她繞過車頭,準備離去的刹那,江宛如衝了上去:“劉管家……”
劉璐一聽聲音,馬上望了過來,然後再看清是江宛如時,她的心裏“咯噔”一下,她也沒有想到五年之後,會和江宛如再遇,再遇的地點居然是孩子上學的地方。
劉璐擔心江宛如順藤摸瓜找到了孩子,她馬上上車,開車就走,她是女人,亦明白血脈是母親心頭永遠的牽掛,雖然當初是一場金錢交易,可交易之後卻是一生的傷痛。但是,她絕對不敢停下來,讓江宛如見裴歡歡,甚至是讓她找到了裴樂樂,這樣的後果,是沒有人能夠承擔得起的。
“劉管家,劉管家不要走……”江宛如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而劉璐同時也認出了她,她一邊大聲喊著一邊追著越開越遠的小車,“劉管家,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見女兒……我求你了……”
因為下雪,劉璐雖然開不了快車,但比起兩條腿奔跑的江宛如來說,依然是追趕不上的,她從倒後鏡裏看著依依不舍的江宛如,雖然她聽不見江宛如在叫著什麽,但肯定是跟孩子脫不了關係。
“劉管家,劉管家……”江宛如跑得太急,她跌倒在了雪地裏,眼睜睜的看著那輛黑色小車越開越遠,她強撐著再次爬起來,一直追趕著不肯放棄,“求求你,劉管家,讓我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劉璐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她在望著倒後鏡時瞬間淚流滿麵,裴歡歡轉過頭,從車後窗望過去小聲道:“她是不是我媽咪?”
這一個問句,馬上讓劉璐清醒了過來,她知道事情已經不是她能處理的了,她馬上撥通了裴平顏的電話,現在倫敦時間是晚上六點鍾,那麽國內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她也顧不上裴平顏是否睡覺了。
裴平顏聽到手機響,馬上就醒了過來,他拿起床頭的手機一看是英國的劉璐打過來,他馬上接:“出了什麽事?”
“先生,我們在學校遇見了她,怎麽辦?”劉璐沒有明指她是誰,因為裴歡歡在身邊。
但裴平顏馬上明白,這個她,指的就是兩個孩子的生母,他馬上坐起身:“甩掉她!即刻離開。”
“是!先生。”劉璐馬上啟動車子,在暴風雪夜裏急速離開。
“劉管家……等一等……”江宛如眼看著要追上了,車又開走了,她飛也似的往前衝去,她看一眼女兒,一眼就好。
江宛如用盡力氣,也追不上急馳而去的小車,她跌倒在了雪夜裏,肝腸寸斷的大聲哭泣,然後掙紮著爬起來,再向前跑,一直跑……
劉璐的車開得很快,她從倒後鏡裏再也看不到江宛如的身影了,才又稍稍的慢了下來,然後開回了家裏。
典型的歐風別墅坐落在市郊,這是裴平顏為裴歡歡在英國的家。
劉璐沉默著牽著裴歡歡的手進了屋,然後交給其他的仆人去洗澡,她馬上躲到了房間給裴平顏打電話。“先生,我們已經安全到家,也將她甩掉了。可是小姐問我,那是不是她的媽咪?”
裴平顏在房間抽著煙,他養著兩個孩子平靜了五年,卻突然出現這一幕,他現在有妻子,有兒女,理應一直平靜下去,但這樣的事情出現,亦是他不想看到的。
裴歡歡是聰明的看出來?還是那一種母女之間的感應,裴平顏也不知道,他隻是說:“告訴歡歡,她已經有了媽咪,回國之後就能見到了。另外,她既然在學校看到你們,那麽這幾天你送歡歡上學時,記得凡事小心為上,必要時使用非常手段。”
“我明白了,先生。”劉璐掛上了電話,然後望著窗外的積雪。
裴平顏再點燃了一支煙,他想,江宛如應該能勝任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別的愛沒有,但母愛一直如黃河泛濫。
而在倫敦街上追趕著劉璐車的江宛如,終於體力不支倒在了風雪夜裏,她眼看著這唯一的線索就這樣的斷了,她怎麽也不甘心就這樣了。可是,她還能怎麽樣呢?
第一天,她跑到了學校去等孩子……
第二天,她依然是跑到了學校去等孩子……
第三,第四天……第七天,每天如此。
可是,她再也沒有看到孩子的蹤影,亦沒有看到劉璐和她開著的車輛,因為,裴平顏已經換了人換了車接送裴歡歡,不僅如此,他還建議家長的車開進學校裏,接走學生,這樣一來,江宛如根本就不知道哪一個是她的女兒,她去學校卻什麽也打聽不到。
終於,她病倒了,卻又不肯回國,她總是期望,再次走上街頭的時候,能夠看見劉璐,能夠再見女兒一麵,如果那天那個像天使一樣的女孩兒就是她的女兒,也希望劉璐親口告訴她,讓她心安一些。
裴平顏見江宛如出差快半個月了也沒有回家,他們幾乎沒有聯係,當初她輕描淡寫的說去英國出差,他亦淡淡的應著。然而時間一久,他心裏還是擔心著她,他打了電話過去,打了好幾個都沒有人接,他發覺有些不對,當即便坐了飛機飛往倫敦。
當他趕到了她所住的酒店時,她正病得奄奄一息,裴平顏大駭,馬上將她送往了醫院,等江宛如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他。
她以為自己是幻覺,又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裴平顏握著她的手,問了問醫生的情況。醫生說:“病人的雙膝有些凍傷,因為長時間站在了雪地裏,不能習慣這裏的氣候,修養一段時間就會好。但是病人似乎有解不開的心結,這就是比較麻煩了。”
江宛如在醫生走之後,再次睜開眼睛看著他,他也正低頭凝視著她。“怎麽來了?”
“認出我來了?你還認得我?”裴平顏臉色冷酷,對著她就罵道。
江宛如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她對最後的印象就是躺在酒店裏什麽也做不了,她那一刻萬念俱灰卻又萬分的不甘心,可是卻有一種從頭到尾的無能為力。
裴平顏厲聲道:“江宛如,你是二十四歲的女人,你不是四歲的孩子,你看看你成什麽樣子?一個四歲的孩子也懂得求助,你呢?你是不是打算死在異鄉?你是不是天生就這麽笨,你簡直就是笨到了無可救藥!你簡直就是愚蠢到跟豬一樣了!”
江宛如不是沒有聽過他罵她,他罵人一向是口不擇言,非常惡毒的那一種,可是此刻,他罵得她淚如雨下,她是笨,笨到找不到自己的女兒,笨得隻有在酒店裏獨自傷心,笨得被他看到自己的軟弱。
“說!什麽事不肯回去?”他知道不解決掉她心中的事情,她還是會掛念著。
江宛如緊咬著唇隻是哭泣,不肯說話,那是和他不相幹的事情,她沒有必要告訴他,她和他,還沒有熟悉到無話不講的地步。
裴平顏雙眸一冷,“哭泣解決不了問題,躺在酒店也解決不了問題,不肯回去依然是解決不了問題,你這樣什麽也不肯說,還是解決不了問題。我既然開口問你,就是想幫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江宛如倔強的轉過了頭。
裴平顏快被她給氣得爆炸了,他一手握著她尖瘦的下巴,冷聲吼道:“那就不要給我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們馬上回國。”
“不……我不回去……”江宛如搖頭,想擺脫他的大手,他捏得她好痛。
“由不得你!”裴平顏霸道的抱她起來。
“不……誰讓你來的……我不想你來……放開我,我不回去!我討厭你,裴平顏,你就是這樣霸道,你根本不管別人的感受……”江宛如掙紮著哭泣。
裴平顏飛奔過來救了她,還被她討厭,他心中的火氣終於徹底爆發:“江宛如,你給我聽著!我今天不帶你回家,也有千百種方法讓入境處勒令你回國,你信不信?”
她信!江宛如信!她隻是靜靜的不說話,她已經將回國的時間延遲了一個星期了,隻是因為,她找不到她的女兒。
裴平顏馬上給她辦了出院手續,江宛如不肯回家,她流著淚求他:“我不想回去……求求你,讓我再呆一段時間好不好?”
“這裏的天氣太惡劣了,你必須回家養好身體。”裴平顏的語氣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是,我……”江宛如不舍得回去,她的身體好一些之後,她還要再去找女兒。
裴平顏將她抱起來,不容她再說什麽:“如果你想雙腿就此廢掉,以後隻能坐在輪椅上。就算你想,我也不想!”
江宛如靠在他的胸膛,她知道她拗不過這個固執又霸道的男人,何況她現在雙腿不便,他肯定不準她單獨留下,她的女兒呢?她又該怎麽辦?一想到這裏,她不由埋在他的懷裏淚如雨下……
她不肯吐露心事,裴平顏也沒有再問,她在醫院裏養了一個星期,江城民和張英智來看她時,張英智哭得異常傷心,“城民,以後不準你再派宛如出差了,你看看,才幾天沒有見到她,她就傷成了這樣子,公司那麽多人,你派誰去不行啊!”
江城民無語的望著裴平顏,裴平顏隻是靜默著沒有說話,他沒有告訴他們,他若沒有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多虧了平顏去英國帶她回來,平顏,宛如究竟出了什麽事?”江城民問他。
裴平顏正欲說話時,江宛如搶先說了:“爹地媽咪,我沒事,我就是留戀倫敦街頭的雪景,多留了幾天,想感受感受而已,哪裏知道就凍傷了,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媽咪,您不要再怪爹地了,都是我貪玩而已!”
“你呀!多大的人了,還貪玩雪?如果不是平顏去帶你回來,你還不告訴我們?”張英智責怪她,然後望向了裴平顏:“平顏,可真是這樣?”
裴平顏臉色一派平靜,他自從帶了江宛如回來之後,她就不肯理他。他當然知道不隻是看雪景這麽簡單,但是江宛如什麽也不肯說。
江宛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擔心裴平顏將她在英國的慘狀告訴父母聽,父母都上了年紀,他們又隻有她一個獨生女兒,哪還能承受她的事情。她亦知道,他是關心她才罵她罵得那麽凶,她也不是真在生他的氣,如果不是有他來,她真的可能已經客死異鄉了。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擔心!”她主動向裴平顏示好和道歉,希望他在父母麵前不要重提當日之事。
裴平顏淡淡的說:“爸、媽,以後有我看著她,你們不用擔心。”
這是什麽話!當她是犯人啊!江宛如嘟了嘟嘴也不敢反駁,男人定然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在父母麵前拿了她的監督權了。
江城民也安慰著張英智:“有平顏看著宛如,你就放心好了。之將的兒子,跟之將一樣有擔當的。”
張英智點了點頭:“平顏,宛如被我寵溺慣了,有時候會任性,可是她犯錯的時候你可不能姑息她,一定要讓她改正過來,城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你一定要好好的管教她。”
“媽咪呀!”江宛如感覺快沒有人權了,她聽父母的話,那是應該聽的。可是裴平顏的話,她憑什麽要聽他的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