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麽?

龍初敢斷言,若她在一千個男人麵前問這句話,一千個男人都會回答“想”。

或是沉溺於美色,或是為其身後龐大的財富及勢力所震懾,或是始於貪欲,人心往往詭譎難測,永恒不變的隻有人性中的貪婪。

但裴裘是個例外。

他看她的目光是很純粹的,純粹到了能讓心懷不軌之人厭憎的程度——他直白而又坦然地,像是在觀賞華美的藝術品那般,帶著欣賞與疏離。

她厭憎這樣的眼神。

晚宴之上,燈火閃耀間,一男一女在萬眾矚目中相伴而至。

一位是俊美富有又有巨大潛能的總裁,另一位是歐洲古貴族的千金。當這兩人站在一起,不論是容貌,亦或是或是家世與財富,都讓人情不自禁地感慨兩人實在般配。

“裴總,奧古斯特小姐。”

龍初麵對眼前人的殷勤,平靜地籠了籠自己的大衣,用客氣的語氣道:“你們這裏有一句成語,入鄉隨俗,先生可以叫我龍初,這是我的中文名。”

對方貼了個冷臉倒也不氣,索性從善如流地道了聲龍小姐,在得到龍初的頷首後竟還樂嗬地笑了幾聲。

能出席這次晚宴的人雖然地位都不算低,但在其中卻也能分出個高低勝負,而趨炎附勢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深刻地烙在了人類的骨髓裏,故而這種事情就算在晚宴上也並不少見。

龍初也是在歐美貴族的社交圈內打響名氣的女子,什麽人可以結交,什麽人無需理會,她心裏自是清楚得很。

這次她與裴裘一同赴宴可以說是本場晚宴的亮點之一。

“聽聞龍小姐來華有為自己挑選夫婿的想法,若是真的,那可讓這裏的黃金單身漢們掙破頭啦。”

“您說什麽呢,您不看看龍小姐這次挑選的男伴,若論國內的年輕一代,有誰能比得過創辦裴氏的裴總?”

“哈哈,您這話說的有理仔細一看,龍小姐與裴總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如眾星捧月般的,晚宴上的各界大佬與兩人展開親切友好地交談——在這些對事件風向有靈敏嗅覺的人眼中,這兩人共同出席宴會可以說是一支標杆。

若是裴裘未來真的求得佳人,那裴氏在國內以及國際上的地位便會在上一層樓。即便兩者沒有達成聯姻,隻要與奧古斯特家族交好,那麽裴氏仍舊能借此一飛衝天。

僅僅二十七歲。

那個年輕的男人像是在向在晚宴的眾人展示一場奇跡,就算在以數據與客觀為基準的金融時報上,都能看到對這個男人的由衷的誇讚。

盛世會創造奇跡。

而奇跡則將帶領人再創盛世輝煌。

龍初理解眾人的想法,但事實遠遠不似他們想象的那樣。

裴裘為了利益而追求她。

這是她這兩個月來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若非是她一直在身後追逐,恐怕這個男人早就把她丟在一旁了。

在裴裘眼中,如雄獅一般的奧古斯特家族雖有威懾,但不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故而他也不屑於如常人一般追求其潛藏的利益。

他的不屑來源於他的自信。

對他能力,對他的才華,對裴裘這個人存在價值的自信。

興許這稍顯自負了點。

但怎麽說呢,就像俗話說的那樣,自信的男人永遠都擁有令人無法移開雙目的魅力。

龍初抬眸,瞥一眼身旁的人。

的確如此。

裴裘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怎麽了,龍小姐?”他用關切的語氣問道,聲音低沉而又柔和,像是她曾經在哪兒聽過的低柔舒緩的旋律。

這個人永遠都這麽敏銳。

但每每麵對她的旁側敲擊,裴裘又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與她愉快地打太極,好似根本不明白她的話中深意。

龍初不理解。

她並非沒有調查過裴裘,她知道這個人的秉性。

龐大的財富以及過人的才能隻是裴裘的其中一麵,與此同時,可以稱之為風流的感情史則從另一方麵描繪出了裴裘這個人的性格。

男人都是花心的。

裴裘亦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調查書的情人那一欄中,她看到了成名的視後,看到了聲名鵲起的年輕律師,看到了書香世家的千金,看到了默默無聞的記者。

裴裘是個守備範圍很廣的人,而且受他所青睞的女子類型也不大一致。

可以說,不論他究竟喜歡什麽樣的人,她都有不弱於對方的自信。

但是……

手機鈴聲打斷她的思考,她皺著眉頭掃一眼來電,再然後她臉色一沉。

“抱歉,我先離開一下。”

這句話還未落,龍初已朝前走了幾步,緊緊跟隨侍者到專門的休息室內,在四周觀察片刻,而後果斷按下接聽。

“什麽事?”

對方隻有簡短的幾個字,卻讓龍初陰沉的臉色再度發生了些許變化。

“嗯?”

……

夜下。

於連與宋藍站在門外吹冷風,拐角盡頭的鎖自然由宋藍帶過來的那群人負責。

宋藍今日穿的是警服。

一身黑的製服為其添了幾分淩厲與幹練,而高挑的個子更是讓站在她對麵的於連感到眼前一亮。

於連上上下下把宋藍打量了好幾遍,就在宋藍想要出手時,於連迅速來了個急刹車,止住她的猥瑣舉動。

對上於連眼眸中的疑惑,宋藍再度壓低帽簷,用有點小帥的姿勢輕描淡寫道了句:“方便。”

真的帥。

於連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一般發出感慨。

“藍大小姐,你如果是個男的估計就沒裴大少啥事兒了。”

照通常情況來看,聽到她沒皮沒臉的調侃時,宋藍一般都會讓她麻溜的滾,但於連這次完全低估了裴裘在宋藍心目中的形象到底有多麽糟糕。

“你就算去喜歡個女的也比喜歡裴氏的總裁要強。”

“……”

這句話有點厲害。

於連被雷了個七葷八素,半天竟然想不到話來應對。

不是她有意要抹黑裴大少,但她家藍大小姐好像對裴裘形成了某種不大好的刻板印象。

她得搶救一下。

“他……他其實沒那麽差吧。”

宋藍不屑地發出冷哼。

“趁人之危,又有那麽多情人,見一個愛一個,不是渣男還能是什麽?”

媽的。

這話說的真他媽在理。

翻一翻記憶,於連不得不承認宋藍這番話的確精辟——裴裘這個人啊,濫情這方麵且不說,還天天碾小姑娘的玻璃心,光於連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裏,她的鋼鐵心都快碎成渣渣了。

但是……

正當她想出言反駁時,卻見宋藍手下的一人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一樓拐角的門打開了。”

於連和宋藍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放棄了當前的話題,一前一後快步走進房間。

辦公桌,書架,水晶製的小裝飾,這是辦公室的常見配置。

但比起於連的印象而言,這個辦公室實在有點空洞——書架沒有書,桌子沒有紙筆,就連抽屜裏也空落落的,隻能摸出一層灰。

幾位專業的刑警在附近搜查一圈,最終,互相交換一個眼色,領頭的那位衝宋藍搖搖頭。

“這裏什麽都沒有。”

宋藍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反問道:“那為什麽他要把這個家鎖起來?”

於連也不相信這個結論,在房間內翻箱倒櫃半天,沒落下任何一件物品,最終也隻能悻悻收手。

就在這群人一籌莫展之際,前方突然傳來了緊急情報——對方的話隻有一句,卻令在場的所有人陷入懷疑人生的狀態。

那個管家,也就是這二層小洋樓的主人,從警方手下逃跑了。

逃跑了。

跑了。

於連愕然。

“我靠這怎麽一回事!”

「嫌疑人中途想解手,我們原本想著他手上還有手銬,即使想跑也逃不過我們眼睛,結果……」

宋藍扶額。

興許是氣極反樂,於連琢磨琢磨,竟覺得這個家夥有點意思。

而這管家突如其來的逃跑行動也讓於連抓住一絲靈感:“你說,他這種人該不會玩一招明修暗度吧?”

一個看起來賊會忽悠人的家夥會把重要的東西留在明處麽?經過一番換位思考,於連表示她肯定不會——這種人若想藏點什麽,絕對不會把他的藏匿點擺在那麽顯眼的位置。

宋藍似乎也有了點眉目,轉而放了狠話。

“把這個家全部搜一遍!要是還找不到就掘地三尺!”

宋藍手下的那幫警察似乎已經有了怨言,但礙於宋藍的身份,也隻能硬著頭皮在這偌大的小洋樓裏東翻西找。

那群警察本來沒抱多大希望,但在房子內部如無頭蒼蠅亂竄的過程中還真讓他們找到了一個不大對勁的地方。

這座小洋樓坐北朝南,除去上下各一個大廳及廚房臥室等,共有十四個房間,有個閑得蛋疼的家夥繞著各個房間做了測量,竟從中發現了盲點。

二樓與一樓的房間總麵積不大能對的上,平白無故地,二樓的房間麵積幾乎比一樓要小近四十平方米。

於連和宋藍聽到這一消息時,不約而同陷入沉思。

再然後。

“你怎麽想?”

“我覺得吧……這樓裏可能還有一個隱蔽的房間。”

“一樣。”

把發現線索的人叫來再一次細細盤問,於連喝宋藍甚至親自繞著小洋樓轉了一圈,最終,兩人在主臥門前,一左一右貼著牆壁挨個敲了過去。

於連率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裏麵好像是空的。”

宋藍意會。

於連眼睜睜看這個姑娘徹底化身為打家劫舍的土匪,纖纖玉手一抬,直接下了命令。

“給我砸!”

怎麽說呢。

她的藍大小姐生在正義的家庭真是太好了,如果生在黑社會,於連都不敢想會變成什麽樣子。

牆後又是一個空間。

依舊空洞且空闊,像是那間辦公室的翻版,唯獨有一點不同的,就是在書桌後麵的牆上掛了麵有些陳舊的旗幟,旗幟上繪有簡單卻漂亮的紋路。

於連不大懂那管家的操作。

宋藍卻蹦出一聲輕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