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身份特殊,便不再向於小姐做自我介紹,還請您能諒解。”
嘖。
雖然內心很遺憾,但於連還是掛上了與她內心不符的微笑麵具。
既然語言不會成為兩者溝通的障礙,於連索性不再與他繞彎子。
“我想你已經知道我的來意了。”
那像極了管家的人帶著笑容點頭,命人上了一壺伯爵紅茶。
於連小啜一口紅茶,問:“你們能提供什麽?”
“隻要於小姐不提太過分的要求,我們都能滿足您。”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最近遇上的每個人在麵對這類問題時,其表現都比她預計的從容,好像世間隻有她一人是窮比,其他人都特麽又有錢又有勢。
這種錯覺讓她有點頭痛。
但令她更頭痛的是對方的態度——明明心底自有一杆秤,卻還要把球踢回她這裏,美名其曰任她選擇。
她選擇個毛線啊!
盡可能撫平自己內心的焦躁,於連掛上了與人談生意時所特有的刻板笑容。
“雖然我想說我是個好人,我幫助你們完全發自真心,不過我覺得你肯定不信這些。”略一頓,於連心理已經有了計較,便道:“我的公司需要一筆融資。”
錢這種東西,向來是任何交易都繞不過的一道坎,卻也是最便利最直接的貨幣。
於連的要求大抵沒有超過對方的預料,在喝茶之餘還能出言調侃:“看來於小姐要在女強人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於連灑然失笑,也用相同的語氣回複:“愛情沒了就沒了,但麵包總不能再丟吧。”
那個人無不讚同地點點頭,露出幾分欣賞的神色。
既然於連已經鬆了口,這場交易就輕鬆了很多,雖是兩者刻意為之,不過兩者的商談可謂一片其樂融融,時不時還夾雜幾句歡聲笑語。
談妥了報酬,於連便得把她自己用來交換的籌碼擺上天平。
“那段錄音就在我手機裏。”
她的話很簡單,簡單到對方有有幾分不信任的程度。
於連自然看出了對方的疑慮,她表現地異常坦然,而在對方陷入沉思,可能在衡量她所說的話的真假時,於連又補充了一句。
“您要知道我隻是個偶然得到錄音的小人物,裴總要做的事情對我不會產生絲毫影響,所以在我眼裏它隻是一條無用的消息。”
於連這番話似乎讓對方打消了一定的疑慮,轉而衝她微笑。
“我並沒有懷疑於小姐您,不過於小姐手下的人倒是頗為厲害,能把我們特質的竊聽器拆包導出錄音。”
得。
還是不信。
興許是忽悠人的次數多了,這種半真半假的話根本不用過腦子,於連分分鍾就給付平冠上了一段嶄新的經曆。
“我曾是個記者,因為職業緣故認識了不少雜七雜八的人,這次也是借了一個連我都不知道其真實身份的黑客之手,你們若是想抓他來取證,肯定不大現實。”
話一頓,於連挑眉道。
“怎麽?你們還是不信麽?”
對方隻是笑。
“不,信任是給與同伴最基本的尊重,於小姐既然能坦誠相待,那我自然不會對您說的話有任何懷疑。”
至此,兩方相視一笑,算是順利達成共識,至於這兩人心裏究竟作何想法,那便不得而知了。
管家命人把於連的手機帶下去將錄音導出。兩人則悠閑自在地坐在小沙發上,其樂融融地喝著茶。
從最近發生的大事聊到八卦,再聊到日常,在其他人眼中這兩人似是一見如故,就差拜把子稱兄道弟了。
兩人愉快地聊了近二十分鍾,反倒是對方先沒了耐性,話題若有若無地朝裴裘身上拐。
於連不點破,也不拐彎抹角,兩者在喝下午茶的氛圍中歡歡喜喜把裴裘的個人信息賣了個幹淨,進一步加深了彼此的合作關係。
待對方的手下把音頻導出來,手機交還回於連手中,兩者再度交換了眼神,借此缺人他們的交易到此可以圓滿落幕。
於連起身,掛著熱切的笑容說道:“我就先走一步了,手裏還有個年輕的公司等著我折騰呢,不能耽誤太多時間。”
那管家手指摩挲著杯托,緩緩開口:“不留下來用一次晚餐麽?我還有不少珍藏的紅酒想與您分享。”
於連遭不住對方的熱情,連連拒絕:“哈哈哈不了不了。”
她拿起手機疾步朝門口走去,卻見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黑衣保鏢,在她伸手碰觸門把手時,極為紳士地出手擋了一下,恰好攔住她的去路。
於連挑眉示意對方閃開,但那黑衣保鏢如同一尊石塑,用極為淡漠的神色把這攔路的動作做得一絲不苟。
於連側身,望向還在那邊悠閑喝茶的管家。
“不好意思,可以讓你的手下把道路讓開麽?”
那管家隻是帶著溫和的笑容望著她。
“於小姐真不考慮一下在此用一下晚餐?”
那一刻,她終於聽懂了這個人話中威脅的意味,掏出她的手機來一看,她的手機不知何時被黑了係統,手機內的所有文件都設置了加密保護。
“您這裏的待客之道挺奇特啊。”於連陰陽怪氣地嘲諷。
麵對她這委婉的嘲諷,對方倒是一點臉都不要,笑著接話:“不過是與於小姐一見如故,想請於小姐能在此多留幾日罷了,還希望您能理解。”
理解個球!
這人太虛偽,太不要臉了!
於連感慨萬千,再次感歎她的臉皮厚度比起這些人來說都隻是小菜,三人行必有我師,古人誠不我欺也。
深刻理解現狀之後,於連又灰溜溜地退回來,很幹脆地坐回管家對麵,端起一杯紅茶咕咚咕咚幹完,很幹脆地說道。
“沒辦法,我就隻能在這裏叨擾幾日,行雖然被克扣了,但你們總不會虧待我吃穿住吧?”
管家略帶讚許地點點頭。
“於小姐是個聰明人。”
於連無奈聳聳肩。
“如果我有帶保鏢的話,我現在就不是聰明人了。”
……
手機被鎖,對外通訊被阻斷,在這種狀態下,於連很不順利地在這二層小洋樓內住了下來。
其他暫且不論,這管家的廚藝實在值得稱讚,在這邊住了三日,於連差不多吃盡了歐洲各個地方的特色菜肴。
當然,在這中間也不乏小衝突。
“於小姐,您又在玩什麽遊戲?”麵對從二樓客房窗口垂下的雪白床單,那管家笑眯眯問道,不知為何,於連總覺得這人笑得像隻老狐狸。
麵對疑問,於連自然選擇了忽悠大法,擺出一副義正言辭的架勢。
“今日天氣不錯啊,我曬個床單,怎麽了?”
若不是他們兩人在這幾日相處中已經了解了對方的秉性,恐怕於連這模樣還真能忽悠住一些人。
“這件事您盡可命令其他人去做,若是覺得這個房間住的不舒服,也可以給您再換一間。”
於連忙擺手拒絕。
“不了不了,我就是想鍛煉一下,一直坐著身體都要生鏽。”
那管家一愣,然後待著歉意衝於連笑笑:“是我的失職,這樣吧,我把於小姐的禁令接觸,除去一樓拐角盡頭的房間外,其餘屋子大可隨意進出,不知於小姐意下如何?”
於連的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
兩者愉快地達成共識。
把管家打發走,於連很果斷地從客房溜出去,在這白色小洋樓裏閑逛半天,最終,若無其事地下到一樓,然後深入拐角盡頭。
又是一個帶鎖的房間。
裴旭家的書房大概給她留下了陰影,於連在房間門口躊躇半天,最終還是沒敢上去撬鎖,裝作沒事兒人哼著小曲溜走。
待到晚餐時間,於連坐在餐桌前,虛情假意與對方客套一陣,終於沒忍住開始了她的套話大業。
然而對方心若明鏡,不出三句便點出了重點。
“於小姐想問那個房間?”
既然被人直接指出來,於連索性不委婉了,很實誠地點點頭。
對方微微一笑。
於連也眯著眼睛笑。
“很可惜,這是秘密,事情結束後倒是可以告訴於小姐,但現在還請允許我對您暫時性保密。”
對方的回答完全沒有超出於連的預料,但於連還是在他的話中抓到了些許小細節。
“事情結束?那是什麽?”
“就是事情結束。”
“……”
於連覺得她就像在打一團棉花。
事情好像在朝對方有利的方向不斷發展。
但在夕陽落下帷幕之後,有刺耳的警車鳴笛聲從遠處極速靠近,穿透了整片別墅區的夜空。
有持槍的警察敲響了這座二層小洋樓的大門。
“您好,接到不知名人士報案說您涉嫌非法居留,可以請您和我們去警察局走一圈麽?”
管家聽到對方的話,一愣,下意識看向二樓的某個房間,幽幽的綠眸閃爍著疑惑冰冷的光。
但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抱歉,您在說什麽,我不清楚。”
警察對他似乎沒有對外國人的友善,打前鋒的那個直接舉起手槍頂住了他的腦袋,另一隻手直接給手下示意,叫他們去房間裏搜查。
不一會兒,便有警察帶著於連從二樓走下。
那管家的神色有一瞬間冷的可怕,再然後,又恢複了平日溫和帶笑的模樣。
“不知於小姐是怎麽做到的?”
她也笑。
“你猜?”
隨著對方被押進警車中,他忽的扭過頭來,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的英文。
於連一臉懵逼。
走在前方的,穿著警服的宋藍聞言把頭上的警帽壓低,用平靜淡漠的語氣做了翻譯。
“看來在騙術這方麵,於小姐比我更為精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