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不可靠消息,竊奪文件的兩個小偷於昨夜再度出現了。”

“What?”龍初手中的茶杯微顫,將其至於桌上的動作掩蓋了她的震驚,轉瞬她有恢複了平日冷靜的模樣:“你確定?”

“目前還沒有確切證據,調查員也與我們斷了聯係,但就最新一次聯絡內容來看,他們的目的地很有可能是S市。”

龍初的目光沉了沉。

奧古斯特近十年來最大一筆灰色交易信息被劫,這件事無疑讓他們蒙受了偌大羞辱,其中作為核心的軍火交易更是危及他們整個家族甚至整片地域的安穩。

若是被小股勢力截獲還好,憑借著奧古斯特的名就能讓他們膽寒。

但若是被某些心懷不軌的大型勢力得手……

龍初深深吸了一口氣。

再然後,她閉上雙眼,從胸前摸出一塊刻有奧古斯特族徽的金色懷表,將懷表上的時間定在此時此刻。

謹記自身的罪孽。

承受應有的刑罰。

最終,衝破藩籬。

“所以,我們基本能確定裴與此事脫不了幹係。”龍初把懷表收好後,起身,金色的華美的裙角搖曳著垂落:“如果幕後主使真的是他……”

那湛藍如海的眼眸上蒙了一層陰霾。

再然後,則化為冰霜般的冷,更甚於她口中下達的命令。

“派人蹲守,然後絞殺。”

隱藏在角落裏的黑衣侍從目光一懍,而後恭敬行李稱是。

明亮的大廳內唯一一片暗色就此消逝,但看不見的暗開始漸漸籠罩這金碧輝煌的大廳。

唯有低沉的呢喃與此回響,伴著不知是誰的歎息悄然而落。

……

「我靠你什麽時候到的?!都不知道通知一聲?你……」

“傑子,能不能別像個傻逼一樣整天給老子瞎比比?”

「得得得,沈大爺牛批,鬧個事兒都開始走向國際化,和全球接軌了,我這菜雞老老實實給倆大爺擦屁股就行。」

風吹過大地。

山頂的信號似乎不大好,周宇傑的聲音都斷斷續續的,即便如此他還是能深切的體會到對方話中的怨念。

忽的,身後傳來一聲輕咦。

“誰啊?”

在電話裏很囂張很牛批的男人秒慫,當即把手機交了上去,略帶討好地說道:

“宇傑,你還記得麽?我上軍校時認識的好友。”

他眼眸深處勾勒出的佳人似乎皺了皺眉頭。恍惚間,記起自己曾經做過哪些缺德事兒的沈謙看似穩如老狗,實際慌的一批。

“哎!薇薇!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那些狐朋狗友真的斷幹淨了!”

“容薇!我錯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被稱做容薇的女子見眼前的男人因為這麽一點小事就慌了手腳,不由得咬了咬下唇。

如果普通情侶間的信任是一堵牆,那麽對他們而言,便是一張薄紙。

愈經曆的多。

愈為脆弱不堪。

她識趣地轉移了話題:“你把東西給他了?”

沈謙似乎找到了自我,扯著唇角笑了笑,見容薇麵色不變,語氣裏才帶了些輕鬆感。

“放心,雖然我經常罵他,但他確實是個可靠的家夥。”

……

周宇傑把電話掛斷後,步履匆匆敲開裴裘辦公室的大門,卻沒料到其內空無一人,兜兜轉轉,他才在隔壁的休息室找到這位大爺。

這位大爺好死不死在這種關鍵時刻竟去看電影了——當初建這個小型放映廳本是設計師突發奇想,卻沒料到還真有派上用場的一日。

隻是裴大少的表現不像是為了娛樂放鬆,那些演員鑽研演技時都沒他這麽認真。

周宇傑提起聲音:“哎,裴大少,姓沈的回來了。”

興許是互相欣賞的緣故,他雖經常調侃兩人軍商勾結蛇鼠一窩,但這兩人的關係一向很鐵,裴裘從認識起到現在一直是這幅幅模樣,倒是沈謙那放浪子跟著裴大少把性子磨平了些許。

當然,能把沈謙這種軟硬不吃的混賬真正磨到沒脾氣的,還是容薇那姑娘。

而兩人的故事總結起來也就兩個字——胃痛。

裴大少似乎聽到了他的話,輕輕嗯了一聲。

但。

下文呢?!

聽到自己的好兄弟回國嗯一聲就行了!?

周宇傑剛要說些什麽,卻看見熒屏上的畫麵一轉眼變成了男女主角拉拉扯扯擁抱著親小嘴的畫麵,配上溫柔的bgm,一定程度上能激起廣大妹子們的少女心。

但問題又來了。

裴大少看這種小清新的戀愛電影做啥?

他莫非想投資部電影?

周宇傑思索片刻,最終決定先穩一下局勢:“雖然現在電影界有繁榮的趨勢,但投資這類電影的收益我不看好。”

裴裘這下聽清了,他轉過頭來望著周宇傑,眉頭略微皺了皺,眼睛深處則是不解。

“什麽?投資?”

這下輪到周宇傑懵逼了。

“你不是要投資電影麽?”

裴裘大概明白了這貨的思路,片刻無言後,倚在沙發上,道。

“我隻是看看。”

裴少心,海底針。鬼知道這位大爺為何會突然想看這種充滿酸臭味的愛情電影。

不過為了表示兄弟間的情誼,他還是決定意思意思假裝問一下。

“所以你看出了什麽?”

問者本無心,但聽者卻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裴裘盯著熒屏上男女主角放了近三十秒的狗糧,確定自己理清了全部思緒後,這才開口。

他的聲音很沉。

混雜在男女主說說笑笑的歡快配音中,像是一閃而過的幻覺。

“我可能喜歡於連。”

周宇傑最初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還打算再意思意思,但當裴裘的話在他腦海中重播一遍。

他意思不起來了。

“什麽?!等等!你給我再說一遍!?”

裴裘這次倒是大大方方承認了,不過這一次他用了更為肯定的語氣。

“我喜歡於連,怎麽了?”

怎麽說呢。

沒有絲毫準備,就像一枚核彈在眼前突然爆開,刺眼的強光籠罩了一切,使得腦海深處都變成了一片空白。

不是。

他前一秒還覺得裴裘這輩子注定當條單身狗,怎麽下一秒這人就在他麵前做出了戀愛宣言?

周宇傑百思不得其解。

說實在的,周宇傑認定裴裘注定單身並非沒有依據。

裴裘是個絕情者,他的絕情和其他家夥還有點兒區別,他並非缺乏欣賞女性的能力或幹脆就是個性冷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句話應當是對他最好的形容。

按理說,這樣的人就該去和人商業聯姻,雖是收獲不了愛情,至少事業的頂峰已是板上釘釘。

但另一個重要的外界因素使得裴裘對愛情與婚姻的理解與那些玩慣了的富二代有本質區別。

他的父母。

裴裘的父親裴誌安與其母親袁娉的愛情故事滿足了小說中幾近所有的浪漫因子,他們衝破了家族地位的界限,他們因著自由戀愛而攜手婚姻殿堂,甚至到現在,裴家的家庭氛圍仍舊讓裴裘周圍的人倍感羨慕。

在這樣的家庭中成長,裴裘所奉行的自然不會是利益至上的婚姻觀。

這樣的人肯定是會愛人的。

但裴裘天生的性格卻使之成了一個注定與愛無緣的薄情者。

想來也是件憾事。

時至今日。

周宇傑聽到裴裘親口做出表態,聽到他承認自己對於連抱有愛慕時。他仿佛看到最後一片碎片落在了殘缺之地,嚴絲合縫地彌補了所有缺憾。

周宇傑長出一口氣。

“果然是她。”

其他的姑娘大抵隻拘泥於遊戲表麵,用裴裘製定的規則與他玩愛情遊戲,隻有於連那種肆意妄為的家夥才能讓人看到破局的希望。

裴裘挑了挑眉。

“看樣子你早就知道。”

周宇傑難得浪費了一次能在裴大少麵前嘚瑟的機會,坦然道。

“感覺你待她不一樣。”

然而,這位大爺絲毫不珍惜他的善意,反倒還要責怪他一番。

“你該早點提醒我的。”

蛤?

他沒提醒過麽?

隻有那姓裴的當初沒把他的話當回事兒!他都快明示暗示全用上了這大爺反過來還痛擊隊友?

交友不慎啊……

周宇傑覺得他遲早要被裴大少氣短命,索性學會看開:“那不是挺好麽?於連也喜歡你,你隻要給點兒表示肯定分分鍾就成了。”

出乎意料的。

裴裘陷入了沉默。

半晌,他才帶著幾分無奈苦笑著開口:“估計不行。”

“為啥?”

“晚宴那天燒的腦子不清醒,對她說了重話,現在麽,想找都找不到人。”

“……你不要告訴我於連已經離開S市了。”

“不排除這個可能。”

周宇傑瞬間無語。

這大概就是上天的玩笑,明明兩個人在交錯的時間裏愛上了彼此,但兩者感情流動的速度卻不甚統一。

雖然他曾認真地希望他這遭人妒忌的兄弟能在感情方麵遭遇些許挫折,但他卻不願意讓這種狗血到極致的劇情發生在裴裘身上。

怎麽說呢。

看看隔壁那對。

真的令人胃痛。

“行吧,我最近也幫你留意,不過你也別光顧著談情說愛,咱們現在的狀況可不容樂觀。”

“不急,等事情結束後再處理感情問題也不遲。”

周宇傑在心裏一個我靠。

他怎麽不知道裴大少這麽深明大義?

但裴裘下一句便原形畢露,讓周宇傑在心底豎起了中指。

“把於連卷進來也太危險了,這類事情還是我一個人偷偷做完比較好。”

得。

裴大少還是裴大少。

這人要能明大義,那豆腐都能撞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