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們”是誰,於連大抵心中有數,這個“他”又是誰,於連也十分清楚,但中間這個動詞卻讓她開始懷疑人生。
這就像是一座冰山,越往下挖掘,越能感受到它剩下的未知部分究竟有多麽龐大。
從一開始決定深入其中時,興許他們便已走了步錯棋。
她大抵做錯了。
到現在想退也退不了。
不僅她沒辦法悔改,連帶著還把付平和裴旭也拖了進來,雖然常言道年輕時總要為自己淺薄的見識付出點兒代價,但若這代價太過高昂,恐怕也會讓人難以接受。
媽的。
管它呢。
自己作的死跪著作完就對了,縱使她早已決心放棄裴裘,麵對這種事關生死的大事,她這草履蟲般的存在還是得去插上一手。
遠在K市的付平和裴旭大概幫不上什麽忙了,有些事還得她自己思考得出答案。
於連向來是個行動派。
通過各種渠道,她查到了五日零點通過七號港口的貨輪數量。
由歐洲出發的貨輪一共有六艘,大多都載著大米,玉米魚類等糧食製品,還有一艘裝載著鋼鐵,一艘裝載木材,一艘裝了布料。
大小姐的誠意肯定在這六艘貨輪上麵,隻不過沒有具體信息,她也很難確定到底是其中的哪一艘。
於連最初想過遵守市民行為規範,發現不正常的地方立馬上報警察,但問題是她沒有證據,貿然上報會不會打草驚蛇不說,萬一人大小姐的誠意真是一貨輪橘子,她不得背一頂謊報警情的鍋被送進去?
第二件事。
如果他們真想對裴裘動手,他們應該選在什麽時候?
把大小姐的誠意納入考慮,那麽肯定要以五日交貨完畢為起始,從五日起往後的十天或者二十天,應該就是裴裘相當危險的時間。
一句話,如果她能掌握裴裘這些日子的行程就好了。
“……”
等等!
還有救!
於連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翻開聯係人,直接撥打了周宇傑的電話。
既然裴裘有找她的想法,那麽利用一下這點應該沒問題吧——至於為何不直接去找裴裘,講真,她完全不想與這個人再產生什麽交集。
周宇傑很給麵子地秒接電話。
於連十分隨性地扯了個小謊。
“叫裴大少這幾日別滿世界找我了,我現在不在S市,等我回去後會找他談一談,你把他近半個月的行程告訴我一下,我看看什麽時候有時間。”
不知為何,那邊傳來的聲音隱隱帶著驚喜,令於連倍感無語的是這位小老弟竟然給她發了個表格文檔過來,其內行程甚至細化到了吃飯睡覺的時間。
她不是變態。
她不想知道這些。
於連十分想瞬移到周宇傑身邊撬開他的腦殼,看看這丫究竟在想什麽。
於連沒什麽耐性地掛斷電話,再打開周宇傑發來的文檔。
這幾日裴裘大多時間都會在S市,對於一個打算整頓舊部開創新天地的總裁而言,他有無數個會議需要主持。
而他暫定的離開時間,則是在這個月的十五號。深夜散會後由S市某會議場出發,直接乘坐私人飛機趕往即將在歐洲建立的分部。
這之後的事情周宇傑沒有與她細說,不過看樣子裴裘得在那邊呆一段時日。
如果他們想在S市動手。
肯定會選在五號到十五號之間的某個日子。
於連還在那邊沉思,周宇傑又給她來了個電話。
「我的於大小姐你時間定好了沒啊?」
催毛線啊催!能不能讓她先分析一下敵情?
“就十五號晚上吧,我順帶去送個行,另外你記得提醒裴裘,最近小心些。”
於連隨口胡謅。
恐怕就連她都沒想到,事情最終的發展軌跡,還真落到了她的這句話上。
……
當周宇傑把於連的話如實合轉告給裴裘時,裴裘轉著手中的鋼筆,神色淡然:“龍初不足為懼,裴家亦然。”
不過。
就算他表現的再淡定,周宇傑還是能看到他眉目間的喜悅。
這位個人注意者很快就將當前的大事拋到了腦後。
“你覺得我應該帶點什麽給她?花束?珠寶?或是弄一個大陣勢?”
裴氏大概要完了。
它的領導人當初有多天縱奇才現在就有多傻比,裴大少智商掉落的速度讓周宇傑不禁扼腕長歎。
裴家人大抵有那麽點兒名為鍾情的基因,縱使裴裘是其中異類,終也逃不過這一劫。
“大哥,咱們先辦正事。”
周宇傑把一摞文件遞給他。
裴裘順手接下,一邊審閱一邊道:“於連應該不喜歡這些。”
不。
請告訴他。
這人究竟是怎麽在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的同時還保持平日的工作效率的?
這該死的技能他也想點亮好麽?
“先別折騰這些亂七八糟的了,你先和她好好談談。”
“也對。”
於連對裴裘還有感情麽?周宇傑曾經確信,但通了這次電話後反倒有所動搖。
於連分明是別有目的地在向他打聽什麽,除此之外,她語氣裏的敷衍早已不需要掩飾。周宇傑甚至不敢保證在約定的那一日她真的會站在裴大少麵前和他好好去談。
但他也沒法去罵於連。
因為這個女子是最先投入感情的,她的愛戀火熱且無畏,最終隻是敗給了兩者感情流逝的速度不同。
僅此而已。
周宇傑沒有把他內心的推斷告訴裴裘——如果這隻是一個誤會,那麽兩方皆大歡喜,如若不是。
於連那種人啊,當她從令人智商降低的愛情中抽出身之後,她就絕對不是一個適合追求與戀愛的女人。
……
龍初那邊遇到了一點麻煩。
不能說是一點。
她遇到了大麻煩。
現在的她基本已經失去了與外界聯係的能力,與裴裘對峙的落敗使得她被折斷了羽翼,狀如傀儡。
當然。
她並沒有完完全全的落敗,畢竟這場故事還沒有走到終章,誰也不知道攫取勝利果實的究竟是哪一方。
她拖人傳遞出了一條消息。
有關事件的中心,有關裴裘的軟肋。
其名為。
於連。
……
龍初的消息自然傳到了裴誌平耳中,而由於命運軌跡的偏移,得知消息的不僅僅隻有裴誌平。
“臥槽?”裴旭一臉黑人問號,他仿佛感覺與世界脫節:“這什麽狀況?”
不止是裴旭,就連付平這個能carry全場的都懵逼了。
“不知道啊。”
在他印象裏兩人應該不會再有交集才對,莫非她那傻徒弟又拋棄臉麵選擇真香了?
不管事實如何,龍初發來的消息還是引起了兩人的重視。
裴旭的善意還未泯滅,與之相視一眼,滿臉擔憂:“怎麽辦,以我家老頭子的性格,肯定要搞一波於連。”
但付平沒人性。
“還能怎麽辦?讓她自己處理唄。”
???
這師父莫不是假的吧?
在裴旭略帶懷疑的目光中,付平振振有詞:“反正他們真要這麽做我們也無可奈何,隻能先按兵不動。”
怎麽說呢,在名為無力的這個詞麵前,人們的表現總是實際又誠懇。
裴旭信了付平的邪。
另一邊。
裴誌平在得到這條消息後直接派人出去調查龍初口中的於連,不過半日,他的桌上便整整齊齊放著於連的個人資料。
看到這個女人的信息時,裴誌平隻是輕描淡寫的發出嗤笑的聲音。
裴裘的前情人。
他還以為是什麽人物。
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沒有足以稱道的家世,經曆平平,後麵走上開辦公司的道路倒是讓人眼前一亮,也擺脫不了普通的範疇。
如果這樣一個人能成為裴裘的軟肋,那麽他這侄子還真有看走眼之時。
不過……看著這姑娘的照片,總覺得有些眼熟。
到底在哪兒見過她呢?
忽的,裴誌平猛然錘了一下書桌,沉悶的一聲把在旁邊杵著的手下都嚇到了。
“給我把那臭小子叫過來。”
裴旭心驚膽戰走進書房,瞥見裴誌平陰篤的眼神時更是不自禁打了個激靈——就算不靠第六感,他也知道等著他的絕不是什麽好事。
裴旭那股叫他老頭子的囂張感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慢慢湊到書桌前,弱弱喚了聲:“爸。”
裴誌平原本已經把心底的怒意壓了回去。
沒料到這小子一進來就讓他越看越來氣。
他直接把於連的資料甩他麵前。
“這人你認識?”
看到照片的那一刹,裴旭竟感覺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服。
他不能把於連供出來,他家老頭子疑心不是一般的重,若他與於連的交情被石錘,那邊剛有進展的付平就有可能被牽連。
但他家老頭子也不是能糊弄的主。
某一瞬間,大抵是福至心靈,二十多年的智商大概都點在了此刻,他拿起照片略微掃了眼,緊繃著神經不屑哼道。
“這種一點兒姿色都沒有的人我怎麽會認識?”
當他準備把照片丟回去時,他又故作沉思,拿著照片多看了幾眼。
“不過,好像有些眼熟?”
裴誌平的眼眸如鷹一般鋒利,裴旭嚇的腳都在抖,為了不被自家老爹看出些許端倪,他表現得像是做錯壞事一樣,小心翼翼問道:“怎麽了?”
裴誌平沒從他身上看出些許端倪,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打消了對裴旭的懷疑。
上位者永遠都有更簡單的手段。
裴誌平抬了抬手。
“把這臭小子帶下去,這幾天哪兒也別去,待家裏看書就行。”
裴旭偷偷癟癟嘴,他老爹既然下了禁足令,那沒半個月他估計跑不出去。
嗯……希望他在傭人倉庫裏藏的那些推理小說還沒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