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你們會跟丟?”裴裘坐在椅子上冷笑。
周宇傑隻覺得人間不值得。
裴大少雖不是個好相與的,這人的脾氣倒還不錯,能讓他氣到這種地步也算是開創了一條先河。
周宇傑在一邊當老好人。
“冷靜,冷靜,先說說你們在哪兒跟丟的?”
不問還好,一問眼前這些人反倒更心虛了:“在……市區。”
成吧。
他救不了這些人了。
看樣子裴大少已經想摔東西罵街,但礙於自身修養,隻能給他們一個手勢,讓自己眼不見心淨。
而在這些個人離開之後,他才把鋼筆朝桌上一摔,用不悅的語氣輕聲罵了句。
“廢物。”
周宇傑覺得他這個老好人還得繼續當下去。
“你先別氣,於連那人滑溜的像泥鰍一樣,肯定沒事的。”
裴裘眉頭一皺,看起來反倒更不開心了:“你說什麽?”
得。
還真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就算於連是隻麻雀,擱人裴少眼裏都能看成鳳凰。他以後得把那姑娘比成天女下凡,否則指不定哪天口誤一次就得遭裴大少懟。
……
於連逃跑成功了?
自然是不存在的。
軟件硬件設施都沒對方好,再加上處於被發現的劣勢,於連還沒跑回自己的車上,就被幾杆槍架了回來。
怎麽說呢,想抓捕的家夥突然自投羅網,裴誌平笑都來不及,與於連再度會麵時也就少了幾分戾氣。
“於小姐,真是許久不見,你上次的變裝可真是讓我嚇了一大跳啊。”
已經把自己的人生活出段子般精彩的於連沉思片刻,然後一本正經地接話:“多謝誇獎。”
她就算不看都清楚現在的付平恨不得想掐死她。
對此,她也隻能留下一句話。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偷窺久了遲早要被正主掀一次老底。
“於小姐這般無所畏懼,是否已猜出我這次來找你的目的了?”
於連聳聳肩。
“我知道的你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你們也知道,你們要抓我大概八成也許可能是為了滅口吧?”
裴誌平則笑。
“看樣子於小姐還不明白自己的價值。”
呃?
於連有些莫名其妙,就像一顆自以為是雞蛋的雞蛋某天忽然發現在別人眼中自己其實是顆金蛋,這種荒誕的感覺會令她情不自禁思考究竟是她瞎還是對方瞎。
“那麽,不防來試試?”
裴誌平說完這句話,便叫手下把於連給帶了下去,於連一臉懵逼被按在椅子上,綁好,直到麵對攝像頭時,才皺起眉頭。
“你們什麽意思?”
“於小姐,咱們不防來打個賭?看看裴裘,也就是我的侄子,願意花多少來保你平安?”
於連這下懂了。
這位爺的信息獲取渠道可能太過滯後,到現在還以為她和裴裘之間還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簡直引人發笑。
裴裘那種冷漠的家夥可謂吝嗇到了極致,若為一個曾經的情人付出偌大代價,那她也隻能懷疑這位老總大概被驢踢了腦袋。
想通了。
她就歎。
“若是靠我,你大概一個子兒都拿不到了。”
……
大抵連周宇傑都沒想到,讓整個故事走向結局的,不是裴大少,也不是裴誌平,龍初,或是其他的核心角色。
世界的天平落在了突然闖入故事的,最初不過是個路人A存在的於連身上,並且她的地位不知何時便已膨脹到了可以影響最終結局的地步。
裴裘收到了一份隻有短短十秒的視頻錄像,畫麵基調陰暗,沒有背景音,裏麵隻有一個模糊的,被束縛住的人影。
這興許隻是一個威脅視頻,以裴裘現在的地位不敢說時不時就能遇見,怎麽著也能偶爾碰上一出。
但這一次不一樣。
“是於連。”
隻是瞥到個人影,裴裘就毫不猶豫下了判決,但任周宇傑看半天,都沒法單從一個模糊的影子判斷對方的身份。
即便如此,這個答案還是讓他感受到了震撼,並且可以說在短時間內大腦陷入一片空白——於連現在的身份實在太過特殊,若是能拿捏住這個家夥,在某種程度上就完全有機會左右裴裘的決定。
“怎麽辦?”
“先讓他們順著這條線索往下查,既然他們會將視頻送過來,那就說明他們想從我這裏得到利益。”
聞言,周宇傑不由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還好,裴大少還算理智,沒有因為於連做出什麽喪盡天良的事。
然而,周宇傑這flag大概立的太穩,裴大少的理智僅僅持續了約三個小時,他就不得不為他一開始的傻缺付出些許代價。
……
雖然人已成階下囚,不過於連還是得稱讚一下,裴家中人興許都有那麽點兒紳士風度,被綁三分鍾,拍個小視頻,竟然還給她道了歉,請她喝了茶,除去人身自由受到限製,她竟真沒遭到什麽虐待。
現在的反派角色真是越來越標新立異,讓她這傳統人士一時間都沒法接受。
不過她的悠閑也隻持續了幾個小時。
傍晚時分,裴誌平再度把她邀請至書房,隱約間,她覺得這個人看向她的目光與之前不大一樣。
“於小姐,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
他之前的目光似乎是在望著有價值的石礦,那麽現在的她在對方眼中卻似燒紅的炭火——隻欲除之而後快。
於連沉默著等待他的下文。
裴誌平冷冷一笑:“我為此奔波籌謀多年,到頭竟不及你一人的功用。”
於連這下明白了,感情這位借著她從裴大少那裏拿到的好處還不止一點半點,看來裴裘這幾天還真是腦子不正常。
裴誌平似乎沒興趣和她說這些無關大雅的事,他隻用試探的語氣道。
“於小姐,你就不好奇我的侄兒為了保你付出了什麽?”
講真,她不怎麽好奇。
畢竟甩她的時候甩的那麽絕情,到現在倒是為她付出的勤快,指不定隻是為了安撫自己對她有些虧欠的良心。
雖然她心裏這麽想,但人在屋簷下,就不得不看對方臉色行事,觀裴誌平麵相,無疑是想讓她發問的。
於連從善如流。
但得到的結果卻令她震驚。
“他最近是不是腦子不對勁?”從短暫的無法置信中回神,於連扯了扯嘴角,像是旁觀者一般吐槽。
大抵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裴誌平表現得相當從容:“這不該問您麽,於小姐。”
於連覺得她簡直在聽笑話。
“恕我直言,如果我真有把聰明人變成傻子的能力,我如今就不會坐在這裏。”
裴誌平可能覺得她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沉思片刻,再度做了送客的手勢,於此同時,也把他的合作夥伴請進書房。
兩方交錯之際。
於連隱隱聽到了書房深處藏匿著危險的低語。
“……他不能留。”
在傭人的監視下一路在院落的走廊繞行,路過一個拐角時,於連不慎與一個匆匆忙忙跑過來的家夥撞了個滿懷。
拐角總是一個出現奇跡的地方。
例如能撞到偷偷摸摸從自己房間跑出來的裴旭。
這位小夥子剛打算擺擺少爺架子,把這個衝上來的不長眼的混賬罵一頓,看到她那一瞬卻陷入了懵逼,臉上神色幾經變化,最後難得機智一把,指了指於連身旁的傭人。
“你長不長眼?我家老頭子給我的車鑰匙都他媽飛了!”
那傭人愣愣望著裴旭——這倆人雖然確實撞一起了,但他作為旁觀者可沒看見什麽鑰匙飛出去啊。
裴旭可不管這些。
“老頭子抓的人我先給你看著,你趕緊給我把鑰匙找出來,我剛剛看見它落那塊草叢了。”
對方略帶猶豫。
裴旭算是把這個惡少形象做到底,理直氣壯:“你是不是覺得我還看不住個女的?”
再然後,這個人得意地翹起鼻子看傭人一臉無奈地去草叢裏找鑰匙,又偷偷摸摸靠近於連。
“你怎麽一回事啊小老妹?”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於連裝模作樣長歎一聲,又借著走廊柱子的遮擋與他低聲道:“你問問我師父能不能想辦法放我出去。”
“啊?”
“我得去救一個傻子。”
……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你的上司雖然是個有能力,有智慧的人,但他又繼承了周幽王那點兒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精髓,且把美人算不算美人先放一邊,問題來了,麵對這種情況他應該怎麽辦?
周宇傑是真想打這丫一頓。
但他打不過。
所以他現在覺得腦仁都疼。
在裴大少下令調查這段視頻的來源之後,不出五個小時便已有了結果——於連被裴誌平逮住,簡直是他現在所能想象的最差的結果。
接下來。
就是漫長的談判。
裴誌平把於連與裴氏一同置於天平,而裴裘沒有絲毫猶豫地選擇了前者,為此,他理所應當要付出代價。
由於裴氏截至目前還是家族企業,裴裘在裴氏的話語權不止來源於他的地位及能力,在很大程度上還體現在他所持有的公司股份上,裴誌平的第一個要求就瞄準了這一點。
3%,這是裴誌平給出的裴裘所能持有的最大限額,也是裴裘削減那群廢物親戚時紅利時所達到的最極限的份額。
裴誌平的第二點則瞄準了裴裘精心經營到現在的,能使裴氏格局發生翻天覆地轉變的大企劃。
他要求已經在媒體前召開記者會的,早已昭告天下的企劃在實行當日由裴裘親自在媒體前宣布廢除。
這根本就是在明晃晃打裴裘的臉。
且不說丟臉不丟臉的問題,這樣一個計劃說廢除就廢除,那麽裴裘這個人在業界大佬麵前還有什麽信譽可言?就算他翻手為雲,硬撐到最後,但還能使出什麽手段能讓人重新信任裴氏?
還有一點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不知道從哪裏得到了他們完整的方案書,幾條內容略作修改,一個新的方案就被放在裴裘桌前,待他簽字。
隻需在上麵簽個名。
就能感受到世界都在被顛覆,像是賭博一樣的,從家財萬貫到一無所有,需要的隻不過一個落筆的時間。
“裴大少,我現在是真的想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