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裘與克萊爾在遊樂場會麵時,於連正坐在電腦前整理她派過去的狗仔傳回來的現場照片,怎麽說呢,讓兩個不熟的人會麵果然沒譜,多個角度拍都拍不出奸情。

嘿。

放了裴裘的鴿子,安排另一個妹子去釣他,如果她是裴裘的話估計現在都要氣炸了。

所以於連就想著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讓狗仔拍幾張緋聞照,直接通過幕後操作媒體手段把這兩人的緋聞先炒起來。

比起被這人喜歡,倒不如玩票大的讓裴裘記恨,從此一了百了。

審視照片的於連略有自嘲地笑了笑,克萊爾這句話還真沒說錯,她還真是個本質糟糕透頂的女人。

把發回來的照片全都看過一遍,於連有節奏地用指節敲著電腦桌邊緣,沉思道:“這張照片應該可以。”

叮咚——叮咚——

門鈴的聲音打斷她的思考,於連把耳機一摘鼠標一甩,耷拉著拖鞋就去開門。

“來了來了!”於連原本以為是快遞送水,或者樓上孤單寂寞的小屁孩又跑來蹭吃蹭喝,然而開門的瞬間,她傻眼了。

我靠!

我靠靠靠靠靠!!

剛剛出現在照片裏的家夥怎麽轉瞬就出現在她麵前了!

“不對!你怎麽進的小區!”

明明第一次見麵時防護效果十分出色,怎麽轉眼就被突破了?

被放鴿子的裴裘笑眯眯觀賞她的誇張反應:“於小姐,我也是這個小區的住戶,為何不能進來?”

於連下意識看向對麵住戶。

敞著門。

搬家公司的員工正扛著大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木質櫃子,椅子往裏搬。

完了。

她忘記對方就他媽是個金錢勢力,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別說搬隔壁,把這小區買下來都不會有人覺得異想天開。

憑借著金錢肆意妄為的混賬露出了他的本性,帶著笑容問:“於小姐,不請我進去坐坐?”

於連還沒想好怎麽推辭。

卻見對方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腳卡著防盜門放置她突然閉門溜號,雙臂就著門一撐,輕輕鬆鬆把她把她拘在裏麵,阻斷了她的所有逃跑路線。

裴裘麵無表情地給出了另一個選擇,這使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於姓人士打了個哆嗦:“或者,咱們來談談?”

她就不該想著做那麽絕。

於連腸子悔青,痛定思痛,視線飄忽不定,最終,扯出了一個十分僵硬地笑容,顫顫巍巍做了個請的動作。

“……您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即使這是自己家的屋簷。

於連得出了人生的真理。

從小區到防盜門,某位裴姓人士突破得輕輕鬆鬆,讓於連情不自禁覺得對方前段時間那些行動說不定隻是在逗她玩。

“呃,家裏隻有些茶葉,不是特別好的那種……”

“沒有關係。”

裴裘。

人稱裴大少,亦作裴總,此刻正坐在她家的沙發上。

人啊,就不能想做壞事。

否則肯定會有報應的,就像此刻。

所以,現在偷偷讓星哥去買安眠藥還來得及不?

“於小姐泡的茶真好喝。”

在裴裘一邊捧著那杯劣質茶一邊稱讚時,於連不得不感慨對這人而言已經沒有臉皮這種說法了——撒茶葉,倒熱水,簡單兩個步驟,就能得到一位總裁的稱讚,放到外麵肯定要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她覺得與其聽對方客套,還是進入正題比較好。

“那個,裴總……您要與我談什麽?”於連一邊問,一邊觀察對方的臉色。

這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媽的,不如找塊搬磚就著對方後腦勺乎上一記,說不定還能一了百了。

裴裘似乎記起了自己的目的,笑著道:“啊,我來此是想和於小姐商量一下,因為隔壁在裝修,有些設施沒法用,所以在這段時間想向於小姐借用一下……”

“騙鬼呢你!”裴裘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於連忍無可忍地打斷了。

一個堂堂總裁就不要表現得像是初入社會的大學生那樣!誰不知道這家夥在S市有別墅有房產!連私人飛機都有的家夥會一本正經地來體驗生活?

裴裘一本正經地裝作沒有注意到重點:“如果是酬金方麵的問題,我想……”

“姓裴的!你的別墅呢!”於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裴裘一臉坦然:“送給於小姐了。”

臥槽。

於連不信邪:“其他的呢?”

裴裘天真無邪:“賣了。”

“全賣了?”

“全賣了。”

日他哥啊!

於連感覺自己一口老血都能梗上來,生鏽的腦子轉來轉去,終於轉出了一線轉機:“那你公司呢,不是設備挺齊全的麽?”

裴裘對她笑了笑,那種像是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的目光讓她情不自禁地想打人。

“身為一個總裁,總不好天天住公司吧?”

那住這裏的與他的檔次截然不符的公寓就行了麽!

看看。

這人說的都是什麽狗話。

於連指著她家的大門:“滾!別讓我說第二次!”

裴裘仍舊十分淡定:“於小姐,其實我這邊還有兩張遊樂園的票。”

遊樂場三個字。

每說一個,就讓於連心中的警鈴響一次,待他話音落盡,於連內心的聲音堪比防空警報,而待她對上那雙從容且溫柔的眼眸時,她終於明白了什麽。

裴裘早就知道與克萊爾的會麵是她安排的,他隻是在恰當的時候把這張牌打了出去,換取她良心上的譴責。

你看看。

這個男人真是壞透了。

於連的思緒飄了一陣,在摸到口袋裏的東西時,終於有了靈魂歸位的感覺,頓時有了心情與這位閑侃。

她勇敢地承認了她的所作所為:“沒錯,克萊爾是我安排的,而且我還打算把它公之於眾,坑你們一把。”

裴裘隻對她展露出溫和的笑。

“沒有關係,這種事情隨你開心就好。”

這個人的胸襟真是迷一樣的存在。

她低垂著眼眸,聲音也驟然沉重了些許:“就到這兒吧,裴裘,把你的東西撤走,搬回你的別墅區。咱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見。”

裴裘似乎沒有料到於連的情緒會有這麽大的起伏,他略微疑惑地看向那女子,於連卻像是變得偏激起來,顫著手指著他。

“行吧,你不走的話,我走也行。”於連說著話的間隙已經走到門口穿好了鞋。

“於連!”

他幾步過去緊緊拽著對方的手腕,於連甩了幾下沒甩開,轉過頭來時,裴裘卻見那張清秀的小臉上驀然有什麽落了下來。

清澈的,溫暖的,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似乎在重蹈兩年前的覆轍,像是直到最終才刨出了她不知道藏在哪裏的自尊,像是直到最後都沒有看透那道席卷天地的風火。

亦如此刻,他記憶中的那個總是笑著的女子在他麵前落下淚來。

他下意識把手鬆開,帶著些許不知所措地望向於連。

憑空的,他對裴裘這個人的存在生出些許憎恨來,明明於連已經明確表示出了拒絕,他卻從沒有把她的拒絕當做一回事,完全遵從內心的欲求行事。

他以為她不會真正的生氣。

他以為她不會感到委屈。

但事實就是,因著他的肆意妄為,他讓他放在心尖的女子在他麵前落下淚來。

“對不起,於連……”

他為何要前往歐洲呢?又為何要在兩年之內回來?

他曾經有這個自信,能夠在這之後讓於連再度愛上他,也相信自己擁有能給她幸福的能力,但在此刻,他猛然產生了些許懷疑。

他或許應該待在歐洲,或許應該如她所說,不要再來招惹她。

他想讓她露出笑容,想把世界一切美好的東西展現給她,但若他的存在隻會讓她感到委屈。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想要拭去對方臉頰上的淚。

但他的手伸到半截,又驀然停了下來。

她的聲音摻雜著憤怒。

“……憑什麽啊,你姓裴的憑什麽啊?憑什麽兩年前你拒絕我…兩年後我就不能拒絕你了?憑什麽啊……”

若裴裘這個人無法給她幸福。

他的聲音輕如呢喃:“對不起,於連,對不起……”

兩年時光荏苒而逝,他們兩個人又落進了相似的輪回,愛慕者與被愛慕者調換了個位置,感情這條場合的流逝速度仍舊還未切合。

縱使他心尖上的人不會愛他。

“我現在隻想於小姐開心就好。”

於連瞪著通紅的眼睛看向他,許久,咧了咧嘴角。

“隻要你姓裴的不再喜歡我,我就挺開心。”

他凝視著眼前女子的雙目,在其中,隱隱能看到他渺小而又淡薄的身影。

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對著那雙漂亮的眼眸,他隻悶悶應了一句“好。”

……

講真,於連都沒有料到眼淚攻勢竟然能起這麽大作用,讓她一時間對口袋裏那瓶平日懶得用的眼藥水刮目相看。

不過。

於連走到桌前,抽出一張麵巾紙,擤了擤子鼻子。

不過本來隻打算演一場戲,不料最後竟然還有點兒入戲,讓她不由得想要反思一下自身。

為什麽要愛人呢?

她得看著那個人的臉色過活,她需要時刻揣摩對方的心思,她需要費盡心思來維持一段虛無縹緲的愛情。

她不想愛人了。

同樣的,也不想別人來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