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司侍欠了欠身,謙恭地回道:“不當娘娘的稱讚。不過是娘娘宅心仁厚,不忍想這樣的策略;不然娘娘的聰慧十倍於我,豈會讓我居功;並且胡司儀也有幫我謀劃,不全是我一人的功勞。”胡司儀聽到她的最後一句,麵現高興之色。
呂妃笑起來,說道:“不管怎麽說,你這套‘連環計’設計的真是巧妙。”
王司侍也麵有得色:“這次我這計策,先拋出香爐香灰這個易被發現的東西,讓他們先緊張起來,可說是‘打草驚蛇’。即使東暖閣三殿下的親近太監沒有發現香爐香灰的問題,娘娘在東暖閣收買的雜使宦官,本來就是放置特殊香料的人也會在合適的時候指出來的。”
“然後東暖閣之人必定有所動靜,並且派人去叫禦用監的胡公公來查看香料燒剩下的灰燼。”
“同時,今天娘娘特意從天還亮著就傳膳房,並擺出大的架勢,結恩於宮人,使得膳房各位今天忙碌不堪,毫無空閑;等到三殿下回來傳膳的時候,無法立馬給三殿下準備膳食。”
胡司儀接道:“雖然後天,他就要被冊封為皇太孫了,膳房的諸位大廚當然是得罪不起他的;但是他們也同樣得罪不起娘娘,所以隻能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先給娘娘這裏準備膳食。”
王司侍繼續說道:“剛剛受驚一場,回過神來,但又未用膳的三殿下多半會感覺更加餓了,更加急切的想要吃飯。”
胡司儀接道:“文華殿膳房專門熬湯的李崖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那知道娘娘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經看穿他,是常家部署在宮裏的暗子了,隻不過因為他在那裏呆著也影響不到太多事情,才留著他而已。”
呂妃說道:“我當年留下他也沒有想太多。沒想到這次竟然起到了大作用。”
王司侍說道:“我之所以沒有同意在這裏下毒。主要是因為王進平素就是異常謹慎之人。在香爐裏放香料的事情,雖然主動暴露了,但相對來講比較簡單,我怕王進仍然抱有警惕之心。並且如果三殿下在宮裏中毒,那娘娘很難脫得開幹係。畢竟,文華殿膳房的大廚,誰都知道是娘娘的人。”
“而在這裏讓本來就是常家在宮裏部署的暗線的李崖去告知有毒,可以徹底讓三殿下和他手下的王進等人徹底放下警惕之心。剛才王步急匆匆的從宮外敢回來。並且聽到他似乎也喊了什麽有毒的話,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得知的這個消息。”
呂妃說道:“回頭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在哪裏泄的密,依我看多半在宮外,明天一定讓呂毅仔細查。”
胡司儀說道:“王步得知消息當然是有問題,但是在這裏,卻恰好增加了李崖話的被相信的可能,更有助於計策的實施了。”
王司侍接道:“受此一驚,三殿下必成驚弓之鳥,宮裏的膳食是不敢用了。但是他又餓,在沒東西吃的時候多半會多喝水。”
“就算他不會多喝水也沒關係。人總是要喝水的。”
王進給允熥倒完了水,又給自己和王喜、王恭、王步倒了杯水。然後他看了看壺底,說道:“沒熱水了,再做一壺吧。”說著,讓小宦官從外邊大殿中擺放的大水缸中把水壺灌滿水去燒水。
王司侍繼續說道:“而此時經過兩次險些中毒的經曆,他們應該已經完全放下了警惕之心,肯定不會再擔心我們在水裏下毒。”
“而且剛剛李崖去東暖閣告知三殿下膳食中有毒的時候,東暖閣必定會在一時間處於混亂狀態,王進根本沒有能力把這許多的下人都打理的服服帖帖;而真正能把東暖閣管好的王步之前還不是很得三殿下信任,不可能支持東暖閣宮務。”
胡司儀在這裏拍了呂妃一個馬屁:“這裏還多虧了娘娘啟發了我們,我們才能想出這樣的妙計。”
呂妃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過了有一陣,熱水燒好了。王進把熱水倒進暖壺中,對允熥說道:“殿下,還倒水否?”
允熥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對王進說道:“倒水!渴死我了。”
王進馬上走進來給允熥倒水。杯子被裝滿之後,對允熥說道:“殿下,水太熱了,涼涼再喝吧。”
允熥說道:“那是自然,要不我為何一口氣把杯中的水都喝完了再讓你倒而不是續水。”
正當這時,王恭回來了,一同來的還有禦用監的胡公公。
胡公公今天覺得也沒什麽事情,休息的早,王恭廢了好長的時間才叫醒胡太監並讓他清醒起來。不過等到胡太監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馬上急的什麽都不顧了,帶著香料方麵最專業的人(太監),拖著肥胖的身軀跑著來到了文華殿東暖閣。
到了東暖閣,胡太監和先前來的尚膳監的李太監一樣,馬上跪倒在地開始請罪。
允熥也不好在人家請罪的時候吃東西,並且已經吃了一個餅子,肚子感覺好些了,不那麽餓了,所以開始與胡太監進行禮儀化的‘請罪、恕罪’儀式,這就花了不少時間。王進和王喜當然在這過程中也是不好吃飯的。
胡太監請完罪起來後,為了消除允熥心中可能有的芥蒂,馬上讓掌上最亮的燈,和手底下的人一人分了一些灰燼,開始仔細觀察,並不時的討論。
王司侍仿佛沒有聽見胡司儀的話,繼續說道:“等到出去買吃食的人回來了,允熥想必會馬上開始用膳,而不再檢查有無問題。但是真正的殺招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