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醒來時,房間裏的光線昏沉沉的,我朝著窗外一看,才發現是下雨了。雨不算大,並不能阻止遊人們的好興致,我們一群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浩浩****地朝著古城的方向去了。

烏鎮古城,亦如我上次來時一樣,煙柳畫橋,小橋流水。看著這灰牆白瓦的民宿和過往的大小木舟,我動**了整夜的心終於鬆緩了下來。大家都沉浸在烏鎮的美景中,走走停停的就過了大半天,不知不覺中雨也停了。

不過起初我們還是一群人在一起,但是傍晚過後,天色稍稍暗了下來,我們原本的一群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其他遊人衝散了,當我注意到時,身邊隻有丁仲謀和柳靜。

柳靜發現她的林師兄走散了,急著催丁仲謀給林慕時打電話。

丁仲謀卻推托著不想打:“馬上就要到景區關門的時間了,互相等浪費時間,不如約個時間和地點,到時候玩兒完了再碰頭。”

其實我早看出丁仲謀好像對柳靜有點意思,於是就配合他說:“丁師兄說的有道理,給他們發個信息約一下會合地點和時間就行,要等人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柳靜還是有點不情願,丁仲謀又看了一眼時間說:“咱先吃飯吧,說不定一會兒就遇上了。”

我們找了家看上去還算熱鬧的小飯館,點了幾道當地的特色菜犒勞自己。可是說是特色,往往味道都是馬馬虎虎的。我沒什麽胃口,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抬頭再看外麵的天色,竟然不知不覺地全黑了。

柳靜問我:“星辰你怎麽不吃?”

“我不餓。”

她順著我的目光也望向窗外,看到窗外烏鎮的夜景,好像已經忘了跟林慕時走散的不悅,有點興奮地說:“一會兒吃完飯我們也去坐船吧!”

丁仲謀說:“好像又下雨了。”

柳靜說:“怕什麽?這才有意境。”

華燈初上,斑駁的橙色燈火在江南水鄉的氤氳中顯得有些縹緲。我望著腳下河道中緩緩行過的小船,想到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也是這樣的雨夜,我從那樣一艘小船上醒來,迷茫而無措。可是這晃眼間,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道鄒靜安和秦悅過得好不好,莫小芙和陸朝陽又過得怎麽樣……

後來,我被柳靜拉著上了一條小船,因為下雨,我們隻能坐在船艙裏,好在艙裏有窗,不妨礙觀賞外麵的夜景。

時不時有其他遊船與我們的遊船擦肩而過,濕潤的空氣中隱約傳來船上遊人操著家鄉話讚美著烏鎮夜景的聲音。

而就在這時,借著斑駁的燈光,我看到前麵船上有個熟悉的身影。那船已經在靠岸,那人站起身來,高高瘦瘦,正是消失了小半天的林慕時。

柳靜還在一旁感慨:“這麽好的景色要是能跟喜歡的人一起看就好了。”

對麵的丁仲謀的眼睛是亮亮的,而我看到林慕時,本想提醒柳靜的,但想了想還是沒說。

不一會兒,我們的船也靠了岸。柳靜他們又被岸邊的一池子錦鯉吸引了注意力,圍在池邊看了很久。

我確定林慕時沒有走遠,在人群中找他的影子,正好被我看到他穿越人群朝著旁邊一個沒什麽人氣的巷子走了過去。我回頭看了一眼柳靜,她正在翻找吃的喂魚,旁邊的丁仲謀陪著她。我也沒多想,立刻回頭朝著林慕時剛才消失的地方走去。

巷子裏沒什麽景色,也就沒什麽人,雖然跟剛才的地方隻隔著一條街,但是卻像兩個世界。

細若遊絲的小雨還在下著,我身上這件棉布裙子,已經透著很濃重的潮氣了。這倒不算什麽,最讓我鬱悶的是,我剛剛明明看到林慕時往這裏走的,可等我追過來人就不見了。這巷子很幽長,但是也空得一目了然,一眼望過去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我心煩意亂地往前追了幾步,擔心因為他走得快,已經從前麵出去了。

突然間,在我經過一扇門時被人猛地拽了進去。

一聲沒來得及叫出來的驚呼聲被堵在了口中,一隻溫熱幹燥的大手正捂在我的嘴上,帶著淡淡的煙草味,還有某種我熟悉的糖果香。

那人朝我“噓”了一聲,聽到聲音,我安靜了下來。

我掃了一眼四周,這裏應該是景區工作人員放置雜物的地方。雜物成堆貼牆放著,留下的空間很小,也就夠一個人轉身的餘地。我和林慕時不得不離得很近,我的額頭距離他的下巴也不過一拳的距離,而且他的一隻手還停留在我的手臂上。但是,最讓我心猿意馬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低語,在空****的巷子中顯得異常清晰。我這才想起來,自己是莫名其妙被他拉進來的。見他正看向門外,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在我們的斜對麵,在一棵粗大的古樹的遮蔽下,竟然有兩個人。

那兩個人此時正擁在一起……重點是,我依稀可以辨認得出,其中那個男生好像是和我們同行的劉偉,但那女的——我們同行的人中隻有我和柳靜兩個女生,所以她應該是劉偉到了這裏才認識的。

如果剛才不是林慕時把我拉過來,我和那倆人肯定會撞上,有多尷尬就不用說了。

我抬頭看了一眼林慕時,他鬆開了原本握著我手臂的手,從那兩個人身上收回視線,卻也不看向我,而是把目光停在我身後的某個地方,神色漠然。

我知道他是在等,等那倆人親熱結束。

“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兒來了?”我壓低聲音問他。

“我要回酒店,這條路人少。”他頓了頓又看我,“你呢?”

我隨口胡謅道:“我迷路了。”

他似乎笑了一下,雖然隻是一瞬而逝,但我卻感覺到了那笑容裏的譏諷。他一定知道我是追著他過來的。

一陣風吹過,他身上那種似有若無的糖果味又鑽入了我的鼻中,讓我有點心煩意亂。

“你用什麽牌子的香水?”我問,“男士香水也有糖果味的嗎?”

他微微皺了下眉,完全沒有要回答我的意思。

“挺好聞的。”我訕訕地說。

看得出他根本就不願意跟我說話,但是我卻不能做個太“識趣”的人,畢竟我要找個機會跟他好好談一談前世那事的。

想到這裏,我仰起頭看他:“你好像挺討厭我的?”

他不置可否。

我繼續說:“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而且我自認沒有得罪過你,但是你卻這麽明顯地討厭我。”

他有點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真的不認識我?”我看著他。

“北京兩千多萬的人口,我非得認識你嗎?”

“你也不覺得我眼熟?”

“你想多了。”

這時候門外又有人聲響起,來人大概兩三個,聲音很大,“劈裏啪啦”地說著一般人聽不懂的方言。我和林慕時齊齊看向門外,劉偉和那女孩正在整理身上的衣服,在那幾個人經過他倆時,手牽著手從樹後走了出來。雖然那幾個遊人被突然出現的兩人嚇了一跳,但也沒說什麽,很快又恢複如常,繼續有說有笑。

這幫人前腳剛離開,林慕時就推開我,出了門。我跟著他出去,剛回到巷子中,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

柳靜朝我小跑著過來,丁仲謀跟在她的身後。

到了我麵前,柳靜說:“你跑哪兒去了?我一回頭你人就不見了。”

“哦,我以為你倆往這邊走了。”

柳靜鬱悶地跺了下腳:“我們剛才根本就沒離開碼頭,看錦鯉呢!”

丁仲謀走上前來:“這不是又遇上了嗎,急什麽?我們還找到了老林。”

聽丁仲謀這麽說,柳靜像是才注意到她的林師兄,甜甜地打了個招呼。

丁仲謀直接勾住林慕時的肩膀往巷子外走去:“已經到約定好出去的時間了,快走吧,免得讓大家等。”

我和柳靜隻好跟上。

等我們趕到約定的地點時,其他人,包括剛才那個劉偉都已經到了。等我們一到,丁仲謀就張羅著大家回酒店。

酒店離古城不遠,我們邊往回走邊討論明天的行程。

丁仲謀說:“我本來是規劃在這裏玩兩天的,誰知道這地方這麽小,一天就逛完了。你們看是明天再停留一天在周邊逛逛,還是直接打道回府?”

劉偉說再玩一天也不錯,反正不趕時間。而我本來就不是來玩的,隻是想來這裏找找關於我重生的蛛絲馬跡,但是逛了一天,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於是我說:“要不還是回去吧,我們後天還有課。”

丁仲謀還在等其他人表態,林慕時說道:“我也有事,不過你們可以繼續留在這兒玩,我先回去。”

柳靜聞言立刻說:“那哪能行啊!一起來的就得一起走,既然逛完了,我們明天就回去吧。”

於是眾人就決定明天一早趕回杭州,再搭乘下午那班飛機回北京。

一整天下來毫無收獲,我多少是有點沮喪的,一回到酒店,就躺在**回憶著和林慕時在小巷子裏的對話,揣摩著是不是我自己想錯了。

柳靜跟我一間房,磨磨蹭蹭地洗臉、敷麵膜。

“想不到這麽匆忙就要回去了……”

我說:“你舍不得走剛才怎麽不說?”

她咂嘴:“美景和美人麵前,我當然是選美人嘍。”

提到林慕時,我想了想,問她:“你說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聽我這麽問,柳靜也陷入了沉思,然後她說:“我不知道……不過聽丁師兄說,他人挺好的,聰明仗義,就是表麵上總是冷冷清清的。”

“你沒問問丁師兄,他一直是這樣嗎?丁師兄有沒有覺得他的性格變了,或者喜好不一樣了?”

“應該一直是這樣吧……”說到這裏,柳靜狐疑地看著我,“你問這麽多幹什麽?你不會也喜歡他吧?”

我白了她一眼:“少女,放心吧,我跟他不可能的。”

“為什麽?”

“這有什麽‘為什麽’的?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再說你不是喜歡他嗎?我更不可能跟他有什麽了。”

柳靜聞言喜笑顏開:“你最好了!”

“對了,你為什麽說林慕時一直是現在這樣?”

“因為丁師兄說,他最初還因為覺得林師兄傲慢故意欺負人家來著,不過後來也是不打不相識,就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就猜他應該一直是這種性格吧。”

這麽說來,難道真是我猜錯了?

柳靜還在一旁誇讚她的林師兄如何如何好,我卻一腦子糨糊。如果真是我猜錯了,他沒有前世的記憶,那他又為什麽那麽明顯地抵觸我呢?

想不明白,就暫時不想了。我催著柳靜趕緊上床睡覺,就在這時我收到一條短信:“天氣預報說要降溫了,晚上蓋好被子哦。”

是個陌生的號碼,我問柳靜知不知道這號碼是誰的,柳靜往手機裏一輸,發現她也沒有存這個號碼。

“怎麽了?”她問我。

“沒事,大概是騷擾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