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趕到機場時剛到中午,而飛機起飛的時間是下午四點。我們找了家快餐店,各自點好吃的,三三兩兩地找位置坐下。

丁仲謀找了個四人空桌,安頓好我和柳靜,又回頭找其他人。

這時候林慕時剛取了餐,丁仲謀正要朝他招手,突然有個聲音響起:“這地方沒人吧?那我坐這兒了!”

我抬頭看,那個劉偉正看著我。

“沒人。”我說。

柳靜和丁仲謀明顯有點不樂意,不過劉偉已經樂嗬嗬地坐下來吃飯了,大家也都沒再說什麽。而林慕時隻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最後在我們隔壁桌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吃完飯,丁仲謀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好久,於是他叫人收了我們桌上的盤子,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撲克牌:“來兩局,打發時間。”

我對棋牌這些一向沒什麽興趣,前世為了給柳靜湊牌搭子才學過。丁仲謀此時是投其所好,柳靜肯定第一個讚成,而且非拉著我跟她一起。

我們這兒開了牌局,其他同行的人吃完了也搬著椅子過來觀戰。我心思不在這兒,出錯了幾次,被柳靜罵得夠嗆,但是對家劉偉也不知道是不會打還是怎麽的,幾次明明可以打過我,他卻沒有。後來丁仲謀直接扔了牌說“不玩了”,說完他卻立刻去搶劉偉手裏的牌,看了一眼大呼小叫地說:“你果然在放水啊!哥還沒來得及給柳靜放水,你倒是先給星辰放水了!”

柳靜也扒開看劉偉手上的牌,他卻故意把牌打散在牌堆裏不讓人看。

聽著眾人七嘴八舌地打趣劉偉,我悄悄退出人群,卻發現林慕時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丁仲謀剛才說不玩了,明顯是想借機看劉偉的牌。鬧了一會兒之後,他又找人頂替了我和劉偉的位置,開了局。

從快餐店出來,我去了趟洗手間,再出來時卻在門前的走廊裏遇到了劉偉。

我對這人的印象很微妙,剛才他究竟是不是給我放水,我也懶得琢磨。略打了個招呼,就打算離開,卻被他叫住。

“今天降溫,你怎麽也沒多穿點?”

我一愣,原來昨晚那人是他,現在的小孩可真會玩。

“沒事,我不冷。”

我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這人也不知道是看不出來還是怎麽的,擋在我麵前就是不讓我過去。

我有些無奈地抬頭看他:“你還有事嗎?”

他低頭,曖昧地朝我笑了笑:“其實,我是專門出來找你的,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以為他突然來找我,極有可能是昨晚看到我了,擔心我出去瞎說,心裏正想一會兒怎麽跟他說,沒想到他卻說:“其實,我從第一次見你,就挺喜歡你的。我跟丁師兄打聽過,知道你沒有男朋友,所以……你看,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這倒是讓我頗為意外,現在的孩子都怎麽了?雖然我知道,昨天他們那種快餐式的關係不會被他們太當回事,但是這也太突然了……

“謝謝你的喜歡,不過我現在沒有找男朋友的想法。”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劉偉有點緊張地看著我,倒像是真的很關心我的感情狀況。

我略微沉吟了一下,如果實話實說搞不好他還會繼續糾纏我,於是我隻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神情有些沮喪:“是誰?不會是林師兄吧?”

“啊?”我是想胡亂編那麽一個莫須有的人,但是他這腦洞的確讓我有點措手不及。

問完之後,劉偉又很肯定地點了點頭,像是在確認自己的猜測:“我就知道!其實從報到那天我就注意到了,你總是偷偷看他,這次出來玩也是,你總想跟他往一起湊。我承認,他的確很優秀,但是這一路下來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那人的眼睛長在頭頂上,根本看不上咱們這種人。”

“等等,等等……”我連忙打斷他,“要說就說你自己,別總‘咱們咱們’的。”

他愣了一下,繼而無所謂地笑了一下說:“我隻是想說,你和他是沒有可能的,但是你和我就不一樣了。”

說著,他又朝我走近了一步,我想往後退,可後麵已經是牆壁了。

他靠近我,居高臨下地擺出一個標準的壁咚架勢,故意壓低聲音,透著絲曖昧地對我說:“隻要你願意了解我,你就會發現,我還是有很多優點的,比如……”

“咳咳!”正在這時,旁邊傳來一陣咳嗽聲,林慕時從後麵的衛生間裏走了出來。我不由得心裏一驚,不知道這家夥已經在那兒偷聽多久了。

見是林慕時,劉偉立刻從我身前彈了開來,還不等別人問,先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林師兄,你也在啊?我出來找衛生間,正好遇到星辰,說幾句話。”

林慕時點了點頭,好像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指了指身後:“衛生間在那邊。”

劉偉看我一眼,跟林慕時道了謝,然後就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謝了。”他走後,我對林慕時說。

林慕時卻恍若未聞地繼續往前走,但走了幾步他突然又停下腳步回頭看我:“你不會真對我有什麽想法吧?”

“啊?”

他看了我片刻,又點了點頭說:“沒有就好,以後離我遠一點。”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我簡直要被氣笑了,這人還真會自以為是。

再回到學校,我的日子開始忙碌了起來。一是因為之前生病落下的課要補,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學期末的匯報演出要開始準備了。

排練課上,劉老師放了一首曲子,告訴我們這是我校音樂學院的一位老師創作的,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排練的曲目。因為是講述一對雙生姐妹的故事,所以老師選出我和另一個叫王淼的姑娘來跳領舞部分。

這當然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而且我們院的人都知道,這樣每年一度的匯報演出其實意義非凡。

在外人看來,這可能隻是一次學院內部的成果展現,但是對我們這些人而言遠不止這樣。因為各大著名舞團就是通過這種匯報演出從我們學校選拔人才的,年年如此。今年更是,據說來的會是法國的莫嘉娜。

莫嘉娜是國際上最好的舞團之一,年底時會有一部舞劇在北京上演。據說,在編排舞劇時,他們為了迎合亞洲市場,專門設計了一個東方麵孔的角色。而他們這次來我們學校找的,就是能夠擔當這個角色的人。

那可是莫嘉娜啊,在我還沒有上大學之前就已經聽說過的舞團。如果真被選中了,表現得好說不定就可以留在舞團,就算不能留下,這絕對也會是簡曆裏最輝煌的一筆。

這段時間,柳靜也很忙,除了跟我一樣也要準備匯報演出外,就是早出晚歸地忙著約會。

起初偶爾幾次我聽到她打電話,“師兄師兄”地叫著對方,我還以為對麵是林慕時,心裏還隱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後來才知道,她那師兄並非林師兄,而是丁師兄。

我問她:“你不是對林慕時死心塌地的嗎?怎麽才不到一個月就換成丁仲謀了?”

柳靜歎了口氣:“其實我當初花癡林師兄也就是一時興起,說有多了解他吧,完全談不上。而且他那人總是給人那麽強的距離感,讓人親近不起來。這種人當男神看一看還行,當男朋友,還是丁師兄那種知冷知熱的好。”

這事我是替她高興的,先不說我和林慕時的個人恩怨,就單說他這個人,也不像是個會對女朋友好的。

“我也覺得丁仲謀不錯。”我說。

“那你呢?”她忽然問我。

“我什麽?”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說:“我一直想問問你,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一頭霧水:“他們說什麽了?”

“說你對林師兄……”

“誰說的?”我有些無奈。

“還能是誰?學生會那些人唄……”

我猜也就是劉偉那些人,原本我並不在意這些,但想到那時候柳靜還在花癡林慕時,如果讓她以為我那時候也對林慕時有想法,搞不好她的心裏會別扭。於是我耐心解釋道:“沒有的事。我跟他說的話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句,這種事情有一個人說,別人就會當真,但事實上我對他確實沒什麽想法。”

我解釋了一大堆,柳靜卻好像更不信了:“你不會是因為我吧?我當時就是自己一個人犯花癡,林師兄看都沒多看我一眼。你可別因為這個有所顧慮,如果你真的喜歡他,我和丁師兄肯定都會支持你的!而且丁師兄跟他是發小,你要追他的話,丁師兄也能幫上忙。”

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和林慕時唯一的交集就是丁仲謀了。想了解他、接觸他,隻能是通過丁仲謀。想到這裏,我也就沒再說什麽。

大概就是因為我的這次沉默,讓柳靜認為我確實是喜歡林慕時的。那之後,隻要聽到點關於林慕時的風吹草動,她準會第一時間跑來找我匯報。不僅如此,她還想方設法地給我和林慕時創造各種見麵機會。

就比如這一次,這場生拉硬拽湊起來的籃球賽。

雖然我們學校和D大是鄰校,但我們是藝術院校,即便不乏那種因為對某門藝術情有獨鍾才報考我們學校的人,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像我一樣,因為文化課成績不好,才不得不走這條路。但是D大就不同了,名滿天下的最高學府,聰明孩子擠破腦袋也要進去的地方。所以多年來,向來是他們瞧不上我們放浪形骸,我們瞧不上他們呆板守舊。但是這次,兩邊竟然摒棄前嫌,莫名其妙地組織了一次籃球友誼賽,據說牽線的人就是丁仲謀。

比賽地點在D大,柳靜得到確切的比賽時間後,早早就把我從排練教室裏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