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我和柳靜進廚房收拾碗筷。
柳靜說：“你剛才是不是有點太不給人留麵子了？劉偉就是有點幼稚，但如果不是跟林師兄放在一起對比，也還過得去。萬一林師兄真的不開竅，你要不要考慮考慮劉偉？”
這已經不是柳靜第一次說這樣的話了。然而，我要是真能像她這樣想，我前世也不會耗到35歲還沒嫁人。
我說：“這又不是找工作，沒找到理想的，還有個保底的，要知道除了這些還有一種選擇叫單身。”
柳靜悻悻地沒再說什麽。
我想到剛才大家在飯桌上的表現，總覺得有點奇怪。照劉偉那麽高調的性子，還有他故意營造的那種感覺，其他人不是早就該認為我們倆有什麽關係了嗎？怎麽剛才學生會那些人的表現好像都有點意外呢？
我問柳靜：“你有劉偉微信嗎？”
“有啊，怎麽了？”
“他最新一條發的是什麽？”
柳靜在圍裙上蹭幹手上的水，拿出手機來給我看：“他好像不怎麽愛發朋友圈，最近一條還是一個多月以前的。”
還真被我猜中了。在今天之前，其他人好像並不知道劉偉在追我，而且劉偉發那些東西到朋友圈時，我也的確沒有看到其他人的互動。也就是說，他發的那些疑似是對我表白的東西，其實隻分組給了我和林慕時？
想通這些，我被自己嚇了一跳。不得不說啊，現在的孩子，套路好深！
柳靜問：“他發的這個有什麽問題嗎？”
我洗完最後一個碗放在碗架上說：“以後快別說什麽拿人家當保底之類的話了，搞不好我才是那個可有可無的。”
從廚房出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看丁仲謀和林慕時在玩“實況”，其他男生在旁邊圍觀。柳靜今晚要留下來住，我和大家打了個招呼，打算先回去。
丁仲謀一見我要走，連忙讓劉偉送我。
剛才飯桌上被我那麽說，劉偉好像也不生氣，又笑盈盈地朝我走了過來。我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臨出門前，我掃了一眼林慕時，他手上拿著遊戲手柄，臉上一貫的沒什麽表情，目光停留在電視屏幕上，好像從未離開過。
回宿舍的路上，劉偉為了吃飯時那事跟我道歉，說什麽考慮不周，沒顧慮我的感受。我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就這樣一直到了我宿舍樓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我正好也有話想對他說。
見我不急著走，他可能是會錯了意，突然上前一步，看著我說：“星辰，其實你也知道……”
“你又要表白是嗎？”
“啊？”他愣了一下說，“我對你的心，你一直都知道的。”
“那好，我又拒絕了。”
“什麽？你……”
我打斷他：“劉偉，我知道你挺聰明的，但是這世上的聰明人多了去了，你根本不算什麽。所以想做好一件事，靠小聰明其實並不牢靠，不如真誠一點，雖然結果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但至少大家還會對你保留一份尊重。今天我就跟你說這麽多，以後你也別再找我了，不然丁師兄的麵子我也不會再給了，就這樣。”
說著我就要轉身上樓，劉偉卻一把將我拉住：“你怎麽突然說這些？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跟我說，我解釋！”
“沒誤會，你放手。”
“肯定有！”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我不喜歡你這種事我還能誤會？”
他拉著我的力氣更大了：“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放手。”
劉偉似乎還想再說什麽，卻突然意識到什麽。
我也愣了一下，因為剛才那句“放手”並不是我說的。
林慕時從濃鬱的夜色中走了出來，走到我們麵前，朝劉偉抓著我的那隻手看了一眼，重複道：“放手。”
劉偉鬆開了手，但對林慕時的態度卻並不好：“你以為你是誰啊？什麽都想管？我也就是看在丁師兄的麵子上不跟你計較，趕緊回你們D大去吧。”
林慕時沒理他，而是看向我：“你可以報警，你們校警的電話是5510110。”
我抬頭看劉偉：“你走吧，下一次我可能真的會報警。”
“星辰你聽我說……”
我沒有聽他說，而是低頭拿出手機。
劉偉見狀，隻好惡狠狠地留下一句“那你們別後悔”，這才轉身離開。
看著他走後，我問林慕時：“你怎麽在這兒？”
他抬起手，手上是我的圍巾。我摸了摸空落落的領口，原來我把圍巾落在丁師兄家了。不過也不是什麽非得現在就要的東西，明天柳靜回來時給我帶回來就行，林慕時真的不用特意送過來。
我接過圍巾說：“謝謝。”
又覺得他好像還有什麽話要說，於是圍好圍巾，我就那麽站著。他也一動不動，陪我站著。
過了一會兒，他看了一眼我身後的宿舍樓才說：“上去吧。”
“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說，“謝謝，我是指剛才。”
林慕時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我轉身走進宿舍樓，阿姨正好來鎖大門。已經十一點了，女生們都忙忙碌碌地洗漱，打算睡覺。我打開宿舍房門，柳靜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林師兄追上你了嗎？”
“你說他給我送圍巾嗎？追上了。”
“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不知道！你剛走，我就發現你圍巾沒戴，我本來想說明天帶給你的，但我話還沒說完，他就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遊戲打到一半也不打了，說給你送過去。”柳靜激動地說著，“憑你姐姐我閱男無數的經驗來看，林師兄對你絕對有意思！”
她後麵又說了什麽我聽不見了，因為我心跳的聲音實在太吵了。
我的腿開始恢複後，我試圖跟劉老師談過參加匯報演出的事。領舞我是不敢指望了，哪怕跳個群舞也好，也是一次鍛煉自己的機會。
可是礙於舞蹈已經編排完了，我爭取了半天，最後也隻給自己爭取了一個“備份”的位置，基本上就是誰有個意外無法上場的，我就去頂替誰。雖然跟自己想要的有些差距，但是這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因為腿傷還在恢複期，我不適合長時間地練習，需要每練一會兒，就休息一會兒。所以我每天開始練習的時間要比別人早，結束的時間也要比別人晚。
我打開音樂，還是那首《兩生花》。我邊聽邊做熱身，突然想到王淼跳舞時的樣子，總覺得還是欠點什麽——就像是在規規矩矩地完成每一個動作，而非表演，那種角色內心的矛盾和情感的碰撞在她的舞中是看不到的。其實之前我們倆一起跳領舞部分的時候她表現得要比現在好很多，但是變成她一個人領舞後，那種感覺就差了好多。這或許就像演戲一樣，缺少一個對手，沒有互動，也就少了情緒的刺激吧。當然我也不知道，如果是我，能不能比她做得更好。
曲子進入**部分，我看著地上的影子，好像看到了另一個人，與此同時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新的畫麵。畫麵裏的人物是矛盾的、衝突的、抵觸的……地上的影子隨著我的身影而舞動，像是有了生命，也在表達自己的情緒。
音樂漸漸舒緩下來，我蜷縮在地，把臉埋在小腿上，等著略快的心跳漸漸平緩下來。
空****的教室裏突然有掌聲響起，我沒想到劉老師會在這時候出現。
我站了起來：“您今天不是沒課嗎？”
“嗯，過來拿點東西。你剛才跳得不錯。”
我其實有點不好意思，畢竟我改了她編的舞，要是一般人肯定會生氣的。
不過她雖然沒表現出生氣，但還是問我：“你剛才跳的那段是從哪兒學的？”
“不是學的，就是我隨便跳的。”
“隨便跳的？”
“嗯，我現在不需要參加集體排練，閑著也是閑著。”
“怎麽會想到這麽改？”
“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想象了一下故事的原貌。妹妹去世後，姐姐因為內疚放不下她，才使得她就像影子一樣伴隨著姐姐，同時也困擾著姐姐。”
“影子？”老師端著手臂想了一下，“你這想法倒是不錯。”
原本隻是我自娛自樂的一段舞，沒想到會引起她的興趣，我聽她這麽一說突然意識到我真正的機會可能來了。
我立刻打起精神：“這個舞最大的特點和難點就是展現人物的矛盾心理，多重演繹展現，說不準效果更好。”
“你也發現王淼的情緒表達不夠了吧？”
她怎麽就突然扯到王淼了？我可沒這麽說。
老師掃了一眼我的腿：“你恢複得不錯啊。”
“還可以。”
她滿意地點點頭，但明顯還是在猶豫：“可是，現在如果改王淼那部分我怕來不及，她的領悟能力啊……”
她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而是又說到我的腿：“而且你這情況我也不是很放心。”
“不過……”她又話鋒一轉，“不過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她的那部分可以不改，隻給你加個角色。”
“是妹妹那個角色嗎？”
她搖頭：“是姐姐的影子。”
“影子？”
“嗯，你來跳王淼的影子，替她來表達內心的複雜情緒。”
我原本是想說服老師讓我去跳妹妹那個角色的，沒想到最後爭取來個影子。
劉老師解釋說：“這樣安排就可以做兩手準備，你的部分不需要別人配合，哪怕臨上台時你覺得狀態不好，我們都可以隨時拿掉，最差也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但如果你表現得好，雖然隻是影子的部分，可你終歸是有上場的機會了。”
是啊，無論如何是比“備份”強多了。
我點點頭說：“沒問題。”
老師又說：“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要先說清楚，這可跟你之前領舞的情況不同，我這個安排追光燈可都打在王淼身上，觀眾的注意力肯定大多還是在她身上，而且別人也未必看得清影子是誰跳的……”
“這沒關係。”
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另外，我聽說你倆好像不太對付，你沒問題吧？”
我無奈笑了笑：“隻要她沒問題就行。”
然而，擔心的情況還真發生了。別看我隻是跳個不露臉的影子，王淼依然覺得是我在老師麵前說了她壞話，迫使老師臨時決定給我加了角色。但她怎麽想我已經管不了了，畢竟如果我沒受傷，也不會有她什麽事。
我把我又能參加匯報演出的事情告訴了媽媽，媽媽恭喜我之餘，還不忘提醒我：“別忘了把小林也叫上。”
我這才想起來之前喂貓時跟他打過的那個賭，雖然勝之不武，但他一個男人也該願賭服輸。
這麽想著，掛上我媽的電話後，我發了個信息給他：“1月12日匯報演出，我給你留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