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藍修風塵仆仆的快步走來,魯旌才知道居然又進入淩晨了。

“藍先生。”魯旌站得僵硬了的腿沒能挪動。

藍修冷厲的五官鋪著一層黑色嗜血的陰暗,從病房的窗戶看進去,見了沐寒聲疲憊的背影。

他推門走進病房,魯旌沒有攔住他。

沐寒聲滿眼猩紅,眼角還是潮濕的,毫無起伏的看了藍修一眼。

藍修已經同他並肩坐在床邊。

看著她蒼白至極的臉,藍修沒有擰眉,隻是堂堂七尺男兒,一瞬間紅了眼。

時隔這麽多年,他沒想到會讓她再次栽在辛子龍手裏,這都是他的錯。

“丫頭……”低低的聲音,疲憊中滿是顫抖。

藍修不敢碰她的手,不敢碰她的臉,隻是輕輕撥開她燒斷了一半的黑發,“你不能有事,你出事了,我怎麽辦?司暔怎麽辦?……你經曆了那麽多都過來了,怎麽能就這麽走?辛子龍害了你兩次,你說想看著我親手滅了辛氏,這是你說過的,不能言而無信……”

藍修沒見她很久了,坐下就斷斷續續的說著,似乎未曾聽過。

沐寒聲坐在一旁,那種恐懼,每多一秒就把心髒扼緊一分,一整個下午到晚上,他說了很多很多,說過他們之間的種種過往,甚至展望著他想要的日子。

可是時鍾接近淩晨一點,她那雙褐眸一直都未曾睜開。

……

大概是一點十五分,醫生匆匆走來,徑直進了辦公室。

坐在床邊的兩個男人並未反應過來,一眾醫生已經開始了緊急準備。

這是最後一次希望。

然而……

“等等。”沐寒聲忽然凝眉,一把撥開床邊的醫生。

原本她緊緊閉合的雙唇幾不可聞的張開,也許,她以為自己還在水下極度窒息時渴求呼吸的掙紮。

“醒了!”沐寒聲猛然低下身,死死盯著她的眼。

醫生在一旁卻是無動於衷至於,還淡淡的歎息,看沐寒聲就像看一個瘋子。

他們知道,他太希望她醒過來了,這樣的反應,放在任何病患家屬身上都不足為奇。

藍修也看了她,然後也皺了眉。

“沐寒聲……”最終,藍修低低的開口,不再是曾經站在政治對立麵時的針鋒相對,帶了友好,帶了安慰,“你讓開吧,讓醫生……”

“我說她醒了!”沐寒聲那雙一直疲憊的眼忽然鋒利起來,盯著藍修,然後看向在場的醫生。

他們若是這樣貿然而動,反而會害了她的!

醫生皺了皺眉。

這樣的局麵僵持了會兒,主治醫生同情而安撫的看著沐寒聲,“先生,您不能再讓我們錯過最後一次時機……”

而她的話音剛落,卻猛然瞪大了眼。

沐寒聲一轉頭,見了他的衣角被人輕輕握著。

她真的醒了!

但根本沒有睜眼。

若不是她的一個動作,醫生一定會把沐寒聲請出去,強製進行。

藍修愣愣的呆了會兒,然後才猛然走到床邊,“丫頭?……你醒了?”

還是說,這是所謂的情人反應?隻有沐寒聲知道她一定會在這兩分鍾內醒來。

一眾人就那麽定定的看了她許久。

她睜眼時,甚至算不得睜,就好像隻是為了阻止醫生對她‘大刑伺候’,幾不可聞的一條眼縫。

沐寒聲握了她的手,兩天未曾進食,也未曾喝水,薄唇同樣的蒼白,“醒了,你醒了……”一遍遍吻著她的指尖,輕飄飄的語調,柔如鵝毛。

然而此刻的她似乎沒有知覺,隻是呆呆的,透過那點眼縫看著他。

醫生上前,“沐先生,請容我們做簡單檢查。”

她的腦部缺氧過久,知覺、智力障礙後遺症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尤其是此刻呆滯的反應。

沐寒聲沒讓,近乎祈求,“一分鍾……”他想就那麽靜靜的握著她一分鍾,薄唇始終不離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