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
“哇哇——”醫院裏傳來男嬰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疲倦的女人躺在病**,劉院長好心地拉著雪禾的手,安慰地說道:“孩子很健康,是個男孩子。”
雪禾總算放下心來,蒼白的臉頰上展現笑容,寬慰地說:“這段時間多虧了院長,否則我都不知該怎麽辦。”
“傻孩子,就算你現在生了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劉院長慈眉善目地笑了笑:“要說辛苦,以後你的路會更加艱辛,你真的決定一個人走下去了?”
雪禾若有所思地說道:“既然我當初下了狠心,我就沒有回頭路了。”
“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會幫你把孩子一起撫養成人。”劉院長靠過去,抱著雪禾的頭,心疼地說:“雖然你沒有當初你媽媽的勇敢陪他走下去,可是你選擇另外這條路也算是成全了另外一個人的幸福。”
雪禾笑得心痛,卻依然保持笑容。
四個月的時間,並未撫平鄭曉江心裏的傷口,相反自以為趕走雪禾能得到鄭曉江的馬韻離徹底的絕望,滾回英國安安分分地做起話劇老師。
彭維拿起他的相機準備周遊世界,不過在此之前,他去了英國參加了橙橙的畢業典禮,將兩人這麽多年來的感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看到鄭曉江,彭維才知道,其實是自己當初愛不夠,無論是對橙橙,還是對雪瑤,他都愛得不夠,所以他最終無法選擇其中一個,也無法給予任何承諾;之後,彭維也找到了雪瑤,離開卡門金屋的雪瑤認識了一個教書先生,他並不嫌棄雪瑤的過去,對雪瑤相當關心。
“她生了一個男孩。”雪瑤抿了一口咖啡,對著麵前的男人,輕聲說道:“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一點。”
“她在哪裏?”
“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
“她打電話告訴我的。”雪瑤心平氣和地說:“也要我轉告謝謝你一直遵守諾言。”
“這是我這輩子撒下的最可惡的謊言。”彭維幽幽地說。
雪瑤瞥了一眼彭維,懶懶地問:“當初說愛我,不是騙我?”
彭維頓了頓,咽下咖啡,卻喝出了苦澀。
商場建成後,鄭曉江作為總裁的身份出席剪彩儀式,本來這樣的場合他並不想出麵,可是為了挽回鄭氏的名聲,如今的鄭曉江也變得十分積極,漸漸地鄭曉江出席媒體活動也增加了,在不到兩個月時間裏還開了一家新的模特公司。
“鄭先生……”鄭曉江巡視商場之際,突然人群中有個中年婦女大聲喝道:“鄭先生,這邊,我是青姐啊。”
青姐被保鏢擋在外麵,鄭曉江回首時目光落在青姐身上,他認出這個女人,是雪禾的朋友。
“當初就覺得你眼熟,一時沒認出來就是你。”
青姐笑容可掬,坐在沙發上,既興奮又緊張。
鄭曉江有單獨的休息室,他親自為青姐泡茶,微笑地說:“青姐,好久不見了。”
“是啊,好久不見了。”青姐摩擦雙手,笑嗬嗬地問:“我好不容易投到商場一個位置能把餐館搬過來呢。”
鄭曉江含笑地說:“青姐的手藝,我還記得,當然要給你留個好位置。”
青姐雙眼一亮,難以置信地問:“真的?鄭先生,你……”
“當然,你是雪禾的朋友,曾經也幫過雪禾,就當是為了雪禾,我也要為你留個好位置。”鄭曉江很肯定地說。
“哎呀,你不說我還忘了。”青姐又問:“雪禾呢?我也是好久沒看到她了。”
***
鄭曉江把荼蘼花放在墓碑上麵,旁邊的女人身穿黑色長裙,取下墨鏡,悲傷地歎道:“雪禾,對不起,這麽久才來看你。”
鄭曉江蹲下來,將照片擦了一遍,覺得還不夠明亮,於是他又仔細地擦拭,好讓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曉江……”女人正是養傷痊愈的蘇米娜,她早之前就聽到彭維說鄭曉江如今奇怪的舉動,其中一個就是習慣賴在墓地不肯離開。
“雪禾不會怪你的。”鄭曉江幹脆坐下來,仰起頭說道:“如果沒有這個意外,我就會帶她去英國看你了。”
“我不是擔心雪禾。”蘇米娜認真說道:“我是擔心你,我聽說你……”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了。”鄭曉江排斥別人的關心。
“可是雪禾已經走了。”蘇米娜語重心長地說:“你還有你的生活,難道你打算這輩子都讓自己活在墓地?”
鄭曉江倚靠墓碑,盯著墓碑上的照片,深情款款地說道:“我打算做完最後一件事就離開這裏。”
“離開?”蘇米娜詫異地問:“那鄭氏怎麽辦?”
“惦記鄭氏的人不少,能者居上。”鄭曉江仿佛說件不關自己的事情。
蘇米娜倒吸一口涼氣:“曉江,你想想老夫人,你想想……”
“我會帶她一起走。”鄭曉江打斷蘇米娜的顧慮:“你們放心,我不會做傻事,因為雪禾一直都活在我心裏,所以我不能死。”
天很沉,蘇米娜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她沒想到刻苦銘心的愛會是這樣的結果,其實他們的要求真的不高,隻要能相守,就是簡簡單單地愛下去,可是這個簡單的要求,卻變成一種奢望,讓一個無論擁有多少至高無上權力的男人也變得乏力。
鄭曉江說的最後一件事便是將雪禾的孤兒院擴建,他將足以令人咂舌的支票放在劉院長跟前,好半天,劉院長也沒說話,坐在劉院長對麵的鄭曉江等了很久也沒收到她的反應,於是鄭曉江耐著性子,試探地問:“院長,您沒
事吧?”
劉院長緩過神來,憨笑地說:“鄭先生,其實呢,其實陽光孤兒院隻是一個小孤兒院,用不了這麽多錢。”
“請劉院長收下,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鄭曉江平靜地說道:“我知道,在雪禾心目中,您和孤兒院的地位很高很高,所以……”說著,鄭曉江將骨灰盒也放在辦公桌,繼續說道:“總算忙完自己的事情,所以我帶她回來了,我想將雪禾埋在她母親身邊,。”
“啊?”劉院長一怔,引起鄭曉江好奇地問:“難道不可以嗎?”
“不,不是。”劉院長推了推眼鏡,尷尬地笑道:“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
“謝謝院長。”鄭曉江感激地笑了笑。
劉院長清了清嗓門:“鄭先生,這麽久了,你是不是,是不是還是想著禾茹?”
鄭曉江歎息一聲,凝重說道:“我從未忘記過,現在不會忘記,以後更不會;如果真的有奈何橋,我希望雪禾能在奈何橋等我。”
“啊?”
“嗬嗬,我說笑的。”鄭曉江自嘲地說:“您別往心裏去。”
劉院長看著鄭曉江離開的背影,搖頭低喃:“真是個傻小子。”
“這種花叫荼蘼……”鄭曉江繞過前院走到後院的時候聽到孩子們的談笑。
“荼蘼是什麽?”
“笨蛋,就是花的名字。”
“好奇怪哦。”
“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那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是阿姨告訴我的。”
鄭曉江蹲下來,與小朋友平視,耐心地問:“你們說這個花是誰種植的?”
“是阿姨……”
“哪個阿姨?”因為孤兒院以前的孩子大多數被人領養,而留下來的小朋友對以前孤兒院的人也不是太熟悉,所以鄭曉江這麽追問,倒是難住了他們,不過小朋友不會說謊話,其中知道荼蘼花的小女孩天真地笑道:“阿姨就住在二樓的閣樓,你自己可以去問她啊。”
“閣樓?”鄭曉江站起來,回頭的時候突然心裏跳動急速,莫名地悸動令他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寶寶乖,嗯嗯……”女人哼著小曲兒哄著嬰兒睡覺,她陶醉在自己的歌聲裏,並沒有察覺外麵的動靜。
越是接近閣樓,鄭曉江的心越是不安,他每一步走得艱辛,踏著荊棘之路,倏然有一縷溫和的陽光從閣樓的房間照射出來,刺中了鄭曉江的雙眼,讓他模糊的同時氤氳了心中的思念。
對景惜歲月,悠悠不盡夢東風。待到荼蘼花事了,奈何!春早、春早、春太早。
鵜鴂聲聲鳴,芳菲暫歇無處覓。試問天下蜂與蝶?情深。緣淺、緣淺、緣殊淺。
——《酴醾花》(酴醾花即荼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