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以身相許

百合開著蘭博基尼一路疾馳,連後麵跟蹤的車輛都沒有察覺。

當易小刀出現的時候,她覺得之前對易小刀所有的不滿都煙消雲散了,因為他為了她,隻身前來,說明她在他的心目中,地位還是很高的。

但是直到最後,當她看到易小刀的眼神時,她才發現,這個多情種子已經陷入了和阿嬌的過去之中不能自拔,就算是她,也不能將他從阿嬌身邊拉開。

之前的不滿,此時變本加厲地湧上心頭。宋曉藝還沒有解決,又冒出一個阿嬌來。一個是易小刀大學時代的暗戀對象,並且多年後再見並發生了超友誼關係,另一個是共同生活多年的女友,曾經是易小刀心目中的終生伴侶。

這兩個人,與易小刀有著太多的生活回憶,有著太深的感情基礎,相對於他們之間那種僅僅為了生存而產生的患難之情來說,那真是天壤之別。男人很喜歡懷舊,這兩個女人放在易小刀麵前,足以讓他神魂顛倒,而自己,雖然有著那兩個女人所不具備的高超身手、巨額財富,但她是一點勝利的信心都沒有。她隻是一個殺手,天生就是殺手,終生都是殺手。

她沿著東河一路向南,終於看到了帝國大廈。雄偉的建築讓她更加感覺自己的渺小和無助。紐約,她真的不該來這個地方,完全不該相信易小刀答應好好照顧他的承諾。

也許她該離開這裏,帶著紅花會的姐妹們離開,反正到現在為止,她對這次空前絕後的大行動已經失去了信心,作為領導者的人,在幾個女人之間迷失了方向,就算勉強實施行動,也隻是讓姐妹們白白送掉性命。紅花會是杜十一娘的,是她百合的,而不是易小刀的,她之所以帶著紅花會前來紐約,是把易小刀當做了自己人,但現在她發現,易小刀完全沒有把她當做自己人,那她還有什麽理由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權利犧牲姐妹們的性命?

她停下車,走到初春的豔陽下,比起車裏那狹小的空間,這河岸的空氣要清新多了。東河碧波**漾,微風拂麵,遊艇、小船往來穿梭,五顏六色的人群都在充分享受著優美的景致。

已經有多久沒有這樣的心情來欣賞風景了?

在河邊的草地上,百合席地而坐,看著河水泛起陣陣漣漪,聽著人群傳來竊竊私語,她聽不到他們說什麽,但她感覺到了平和、幸福。十幾年的殺手生涯,在紅花穀湮滅之後,她突然開始渴望過上正常的生活,就像易小刀以前總是說起的那樣。

不知坐了多久,她感覺太陽已經西斜了,才意猶未盡地站起來。

她起身準備回去,此時,不遠處的另一個人也站了起來。百合的目光不經意掃了那人一眼,剛好看到那人也在無意中發現了她。兩人不由得同時一愣。

那個坐在她身邊不遠、卻一直沒有發現她的失意人竟然是納卡。

當然,猶如神助地在這裏遇到了百合,納卡馬上從一個失意人變得意氣風發。

“納卡?你怎麽會在這裏?”百合收起落寞的表情,盡量用不溫不火的語氣問道。

事實上納卡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失落,心中一動,說:“說來話長。不如……找個地方再說,但不知,你有沒有時間?”

百合略一猶豫,點了點頭。這讓納卡喜出望外。難道真的有天神相助?

拉風的蘭博基尼讓納卡羨慕不已,小心翼翼地說:“我幫你開車,行不行?你知道,在金三角開不上跑車,隻能開悍馬……”

百合幹脆好人做到底,點點頭,走到了副駕駛座。

納卡有些緊張地坐進了車裏,發動了汽車。他看到百合雖然禮貌性地點頭,但不太想說話,更是確定了她的心情不佳。第一次得到百合的允許,可以帶她出去,他當然要想一個可以讓百合開心的辦法。

想到這裏,他驅車直奔不久前才發現了一個好去處——牙買加灣野生動物保護區。在紐約這樣的國際大都市裏,隻有這裏的環境比較接近金三角,所以他平時總喜歡去那裏。今天鬼使神差跑到聯合國總部去,結果就遇到了百合。

他認為野生動物保護區可以讓百合感受金三角的叢林氣息,讓她的心情好起來。

在路上,他在一家便利店買了一些食品,還有兩打啤酒,用塑料提桶裝好,加上冰塊,然後驅車前往牙買加灣。

蘭博基尼沿著牙買加大道進入了野生動物保護區,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

時值黃昏,夕照裏,保護區看上去非常忙碌,各種鳥兒正在歸巢,小動物們也在樹林間進行最後的嬉戲,海鷗從海上飛來,在保護區的島嶼之間掠過,像是夕陽中的天使一般優美。

納卡在草地上坐下,鋪開幾張報紙,打開了食品和啤酒。能和百合一起在這樣的地方喝酒,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百合隻是坐在一邊,看著夕陽中飛翔的鳥兒,神思不知飛到了哪裏。

納卡遞過來一瓶啤酒,百合搖搖頭:“我不喝酒。”

“不喝酒?”納卡似乎有點意外,隨即明白過來,很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忘了你們不喝酒的,沒有征求你的意見……那我,我去另外給你買點飲料。”他說著就要起身。

“不用了。”百合淡淡地說,“對了,你怎麽會來紐約?”

納卡喝了一口啤酒,說:“我算是逃亡吧。巴達瑪將軍發現我給你們送武器的事,揚言要收拾我,泰信先生就讓我出來避避風頭。”

百合神色一黯,說:“沒想到還要連累你,真是對不起。”

聽到百合向自己道歉,納卡趕緊吞下啤酒,說:“你別這麽說,這沒什麽。何況……何況我也沒後悔……”

百合心中一動,嘴裏說:“可惜,紅花穀最終還是毀了,還死了那麽多人。”

氣氛沉重,納卡放下酒瓶,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太傷心。”

百合搖頭:“是我的失誤,才使得紅花穀那麽快就被毀了,否則,至少我還可以保護媽媽……”

納卡說:“這不是你的失誤,你沒有錯,是巴達瑪的力量太強了,而且,他太殘忍了。”

百合慘笑一聲:“殺手就是最殘忍的人,打不過敵人,我們從來不說是敵人太殘忍。是我,犯了錯誤……”

納卡不知如何勸說,百合卻突然拿起一瓶開了的啤酒,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昨天喝了一次啤酒,味道並不令她反感,而且酒精確實讓她得以暫時的解脫。雖然昨晚遇到了危險,但現在有納卡在,她突然覺得很放心,她想借助酒精來解脫心裏的痛楚與悔恨。

納卡條件反射地想去奪下百合手裏的酒瓶,但他看到百合眼眶泛紅,便縮回了手。

兩人悶頭悶腦地喝了一陣,百合已經喝下了一瓶。

當她再要拿第二瓶的時候,納卡攔住了她,說:“別喝了。我看你心情很不好,是不是和易兄鬧不愉快了?”

百合冷哼一聲:“別提他!”然後伸手去搶啤酒。

納卡抓住了酒瓶,但手指一碰到百合的手,一種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竟然有些微微顫抖,他觸電般地鬆開了手。百合卻毫無知覺,自顧自地拿起酒瓶,繼續喝酒。

“你這樣喝會喝醉的。”納卡還在試圖阻止她。

“沒關係。”百合抹去嘴角的殘酒,說,“我不會喝醉。”

納卡看著百合的模樣,已經大概猜到了什麽,說:“易兄在哪裏?我叫他來接你。”

百合重重地放下酒瓶,說:“他沒空。我也不需要他接我。”

納卡狐疑地看著百合:“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百合搖搖頭,說:“我已經決定了,明天就走,離開紐約。”

“為什麽?”納卡驚問。他當然知道百合和易小刀此行前來紐約的目的。

百合拿起酒瓶,喝下一大口啤酒,擦去嘴角殘酒,才說:“我不想呆在這裏,我不想做殺手了。我要開始另一種生活,新的生活……”

“那……那易兄怎麽辦?”納卡看著百合,心中一陣心疼,他知道百合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定是非常失望、非常痛苦的,但他現在卻無能為力。

“你完全不用擔心他。他非常好。”百合說。

納卡看出百合已經有點醉意,搶過她手裏的酒瓶,說:“你先吃點東西。你醉了。”

百合一把將酒瓶搶了回去,啤酒從酒瓶濺出來,弄濕了衣服,她也沒在意。“你放心,我不會醉,我腦袋清醒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非常清楚,隻是,酒精可以讓我說出心中不敢說、不想說、不願說、不忍說的話。”說著,她竟然一口氣將剩下的半瓶酒喝完了。

納卡拿出手機,說:“我不知道你跟易兄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我得馬上打電話給他,讓他來接你。他的號碼是多少?”

“別打。”百合一把搶過納卡的手機,丟得遠遠地。突然,她目不轉睛地盯著納卡,說:“你以前是不是喜歡我?”

納卡突然被百合盯著,頓時覺得心髒狂跳,呼吸也急促起來,嘴巴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好一陣,才不住點頭說:“是……是的。”

“那現在呢?”百合探過頭來繼續問。她的雙眼有些迷離。

納卡看到百合緋紅的臉蛋就在眼前,精致得無與倫比,呼出的氣體衝到了他的臉上,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也……也……喜歡……”

“很好。”百合縮回身子,拿起一瓶啤酒遞給納卡,自己也拿起一瓶,碰了一下,然後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納卡恍恍惚惚猶如在夢境中,過了一陣,覺得口幹舌燥,也跟著喝下了半瓶啤酒。

百合滿足地放下酒瓶,說:“我嫁給你。我們離開這裏,去過新的生活。”

“什麽?”納卡當場愣住,他絕對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經喝了好幾瓶酒,但以他的酒量,還不至於就醉了,也就不會出現幻聽。可是,百合的話讓他覺得怎麽都像是幻覺。

“我嫁給你啊。怎麽?你不願意?那就算了。”百合似乎非常失望,抓起酒瓶喝酒。

納卡趕緊搶過她的酒瓶,這樣喝下去,她非瘋了不可,現在都已經胡言亂語了。但他不知道,百合雖然有些衝動,但對易小刀已經非常失望的她,也不是沒可能說到做到。

“我願意,我……當然……當然願意。”納卡結結巴巴地說,“但是,我……我想知道為什麽。”

“不為什麽。”百合看著納卡,嘴角露出一絲嫵媚的笑,“你不相信我?怕我騙你?”

“不是,不是……”納卡辯解道。

此時,百合臉頰通紅,跪了起來,雙手並用爬過來,幾乎湊到了納卡的臉上,說:“我先給你證明,我不騙你。”話音剛落,她朱唇突然送上去,在納卡的臉上親了一口。

半秒鍾的接觸,納卡猶如遭受強烈點擊,整個人就呆在那裏。這樣的鏡頭,就算是在他的夢境中,都沒有出現過,他是想都不敢想啊。但現在,百合竟然親了他,她豐滿濕潤的嘴唇印在自己的臉上,那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美妙感覺,讓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血液循環加速、渾身開始顫抖,最主要的,荷爾蒙開始大量分泌。

他抬起臉,看著百合,百合正笑得燦若桃花,吹彈得破的臉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她的雙眼迷離,朱唇輕啟,吐氣若蘭,當然,裏麵摻合著啤酒味,但在納卡的鼻子裏,那比蘭花還香。

不管是夢境還是現實,他都有點把持不住,忍不住慢慢地湊過臉去。

百合的笑容裏參雜了一些羞澀,迷迷糊糊中似乎也在等待著什麽。天色已暗,沒有人會打擾他們。

突然,兩束車燈照射過來,納卡趕緊停止了動作,一個轉身,擋在百合的身前,同時探手取出了手槍。

百合在朦朧中轉過頭,看著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汽車上的人看到他們,按了兩下喇叭,然後在蘭博基尼旁邊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