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正不是真的有事，是受不了院裏的血腥氣。

楊凡知道，也沒強留，隻是叫住裏正，掏出錠十兩的銀子：“麻煩裏正了，以後我們就鄰居，有什麽事多多擔待。這點錢拿去喝茶。”

裏正收下銀子，滿臉笑意：“易公子出手大方，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吩咐。”

裏正走了，院子裏隻剩下楊凡和雷冉冉。

大門打開，空氣流通，過了一會血腥味就淡了。

二人從前院慢慢往裏走，不管走到哪裏，都能看到地上一灘一灘的血，可想而知當時的情況有多慘烈。

雷冉冉剛開始還好，什麽也沒說，到了後來，有些受不了，眼圈也紅了：“沒想到我們殺了這麽多人。”

見她要犯聖母症，楊凡提醒：“我們滅了趙老爺全家，人數能數出來，死在趙老爺手底下的流民佃農你知道有多少嗎？”

“他真的會殺流民和佃農嗎？”

雷冉冉沒有親眼看到，並不相信楊凡所說的，認為楊凡在臆想猜測。

楊凡說：“他的宅院都這麽大，你覺得他有沒有土地，有的話有多少？他的土地怎麽來的。”

雷冉冉不知道趙老爺怎麽獲得的土地，但聽嘍囉們講過。

除去跟老寨主上山的那部分嘍囉，其他的嘍囉都是流民佃農長工短工，無一例外，家裏的土地都被地主奪去，奪去的方法什麽都有，有明搶的、有偽造地契的、有勾結官府誣賴的。

不管是哪種方法，都有人或被逼死、或被打死、或被地主家的狗咬死。

說起這些，嘍囉們一個個咬牙切齒。

雷冉冉猛然醒悟：“怪不得周知縣那麽痛快就把宅院給我們了！”

楊凡笑笑：“你真是個小傻瓜！”

“你才傻呢！”

雷冉冉又說：“就算趙老爺不是好人，他府上的丫環下人總不至於被殺吧？”

楊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趙老爺一個人又搶不了殺不了的，不得靠底下人去幹。”

“哦，我明白了，他們都是倀鬼！”

楊凡點頭，又歎息說：“也許其中也有好人，但泥沙俱下，沒法分辨。”

雷冉冉也歎息：“什麽時候能有不吃人的社會就好了。”

在院中走了一圈，太陽已經西沉，天空中透著亮光，地麵已經開始變暗。

一陣涼風吹過，雷冉冉打了個寒顫：“這裏不會有鬼吧？”

楊凡笑：“就算有鬼，也是趙老爺的鬼。他活的時候你都不怕他，現在他變成鬼了，你會怕嗎？”

雷冉冉搖頭：“不怕。”

但說歸說，還是縮到楊凡身邊，東張西望，生怕從哪個角落跳出來個鬼影。

回客棧休息了一晚，次日楊凡讓易金去街上雇了幾個幫工，又讓裏正找了幾個閑人，花了一天的時間，將宅院打掃出來，給結算了工錢。

準備和雷冉冉入住，雷冉冉說家裏都是死人用過的東西，不吉利。

楊凡又叫來裏正，將宅院裏的床椅子這類的家具搬了出去，另外買了些木料，找木匠打成新家具，順便打了塊牌匾，寫上易府，又漆了金漆掛在大門上。

這才和雷冉冉搬出客棧，住進了大宅院。

院落有了，下一步就是招人。

楊凡讓人給山上送信，讓雷芳菲先往下派二三十個兄弟，一方麵看家護院，一方麵借機訓練。

又去城外四下貼榜，說是易府招人，第一批隻招女傭丫環，沒家沒戶的優先。

上次給第一批嘍囉們娶了親，楊凡當時曾答應過，陸續都會給娶親，所以這次隻招女傭丫環，不要男丁。

告示一經貼出，馬上就來了人，有縣城裏的，也有周邊各村裏的。

楊凡讓雷冉冉負責招聘的事，問清對方家裏是什麽情況，凡是有家有口的一概不收，若是有寡婦孤女，都可以留下；若是從河南道或是別處來的流民直接收留。

一連七八天，雷冉冉都在忙招人的事。

這天又招了一上午的人，中午回到客棧吃飯。

後廚端上了五斤牛肉，一鍋燉菜，外加二兩芳菲醉。主食是湯餅。

一看到這些，雷冉冉就飽了：“天天都是這樣的飯，看也看飽了。”

楊凡笑：“我看你是天天零食吃飽了。”

大乾朝也有零食，最常見的瓜子花子杏脯，還有季節性的冰糖葫蘆仙草茶，還有外地來的桂花糕菱角什麽的。

以前在山寨的時候，雷冉冉就喜歡吃零食，但是山上沒有，也沒什麽錢買。

這種情況自從下山到了原平縣城以後就變了。

縣城裏的東西沒有州府多，也沒有京城多，但比山上多多了，也不用考慮錢的問題，每天想吃什麽就買什麽，從早到晚嘴不停。

有零食吃，看到飯自然也就不香了。

事情歸事情，雷冉冉有話說：“明明是飯不好好吧，要是每天的飯菜能不重樣，你看我吃不吃！”

楊凡問：“當真？”

“當真！”

知道楊凡辦法多，但雷冉冉不信邪，別的辦法多，不代表在飯菜這件事上辦法多。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楊凡還能憑空變出什麽沒吃過的東西不成。

楊凡：“我變不出來，但我能做出來。”

雷冉冉來了勁：“你要怎麽做？”

“炒菜！”

雷冉冉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炒菜是什麽？”

“就是用鐵鍋翻炒。”楊凡邊解釋邊比劃。

雷冉冉還是看不懂。

大乾朝沒有炒菜，鐵鍋已經有了，但都是大口鍋，都用來煮飯煮粥，燉菜都是用瓦罐燉。

她從來沒有見過楊凡說的什麽炒菜。

但沒見過，並不影響一個吃貨對美食的熱愛。

“我要吃，你給我做！”

按著大乾朝的風俗，除了廚師，沒有男人做飯的，更沒有女人不做飯，讓男人做飯的。

雷冉冉從小生活在流雲寨，不理會世俗的習慣。

楊凡是穿越人，更不在意男尊女卑這一套，當即答應：“好說，不過我們需要一口鐵鍋。”

“後廚就有。”

楊凡笑了：“那鍋太大，不合適。這樣，我們吃完飯回山上一趟。”

“還得吃飯啊？”

雷冉冉不想吃飯，但為了從沒吃過的炒菜，還是乖乖吃飯。

吃過飯，楊凡讓她集合起這幾天招到的二十來個女傭丫環，集體返回流雲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