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尾聲
常大牛的死刑判決下來了，盡管在判決書上，還管他叫文鑫，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這距離我第一次見他，正好兩個月。在這兩個月之中，我沒有忘記常大牛的囑托。更重要的是，我也焦急萬分。很想在他臨終之前，給他有個明確的交代，讓他知道妻子和女兒的下落。還有，盡管常大牛沒在嘴上說。但我估摸著，在他的內心，也尚存些許的掛念，亦或許是某種愧疚，這就是他弟弟的下落。其實，我自己又何曾不想知道真文鑫的下落呢。我按照第一次采訪常大牛時，他塞到我手裏的那張紙條的提示。動用了我個人所有的關係，加上我自己的力量，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三條鮮活的人命啊，就這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管是在天之靈，還是冤魂野鬼，也都不可能對此坐視不理。不過我不得不自嘲，的確是力不從心，未能如願。
常大牛沒有上訴，顯然在求速死。雖然我不無愧疚，但卻還是決定，把這條對其全無意義的消息告訴他。我又來到監獄，向常大牛做最後的告別。同時告訴他，由於我的無能，沒有幫他找到妻子和女兒。甚至連她們的蹤跡，也都一無所獲，十分抱歉。
常大牛表情坦然，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得非常工整的紙片。小心翼翼地打開來，上麵畫著彎彎曲曲的線條，顯然是一張手工繪製的地圖。這是常大牛在這段時間裏，憑借記憶，把母女倆可能被安置的唯一地方，給清清楚楚地描繪了下來。常大牛把這張紙片交到我手上，讓我按照紙片上的標示，去郊外，靠近河邊的地方，尋找一幢花園別墅。常大牛沒跟我再說什麽，也沒有再提任何的要求。向我微微笑了笑，轉身走了。
我不想再自作聰明，也不想再自以為是。毫不猶豫，將常大牛交給我的那張手繪地圖，交到了警方的手裏。警方果然不負所望，沒幾天，就找到了那幢別墅。原來這別墅距離市區足有兩小時的路程，矗立於荒郊野外，而且沒有現成的路可走，極不顯眼，也很難引起外人的關注。更何況這裏人跡寥寥，荒草叢生，野花怒放。難怪任憑我費勁心機，就憑我一己之力，終究隻能落下個一無所獲的結局。
別墅不大，外圍有兩米多高的圍牆。圍牆的上麵又加裝了一米多高的鐵絲網，顯然是為了防止有人攀爬。別墅正門左麵的牆壁上，掛著一塊黑色的小牌匾，已經明顯傾斜，上麵寫著兩個白色的黑體字——溫室。這麽一個古怪的名字，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段長青喜歡種花養草，最初想在這裏培育一些新品種出來。後來情趣轉移，或是別的什麽原因，才將這裏另辟他用。從種種跡象來分析，這裏原來應該一兩人在看管，估計聽到了段長青一家落難的消息以後，害怕受到牽連，驚慌逃亡了。警察進來以後，剛開始也沒有發現有何異常。後來動用了電子探測設備，才在別墅院子裏的假山下麵，發現一個洞口。順著洞口而下，有一條地道，一直通向不遠處的五味河，並在河床底下建了一個七八平米的地下室。
警方進入地下室，在裏麵發現了三具高度腐爛的屍體，一男兩女，其中一具顯然是兒童。由於屍體高度腐爛，加上老鼠的啃咬，已經麵目全非。經過DNa檢驗，最後證實，男的是文鑫，女的一是蘇小妹，另一則是常曉琳。
據警方斷定，這三位是被餓死的。我自己猜測，由於段長青等突然斃命，管理員又出逃，也就再沒有人給他們三人送吃了，最後都被活活餓死在了地下室裏麵。
我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又四處打聽苗翠翠的下落。想找到這個人，聽聽她給我講訴一下，她跟文鑫（常大牛）所發生過的故事。可這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已經音信全無。我又通過在銀行的關係，了解到苗翠翠轉到周馨瑜帳上的1000萬元，也全都突然間不翼而飛。被轉進了一家外資銀行，此後的蹤跡就無從知曉了，那是人家的機密。我就有種預感，覺得這筆巨款，一定是被苗翠翠給轉走了。她或許還躲在國內的某個地方，不過已經隱姓埋名；亦或許早已經出國，正在某個陽光燦爛的海灘上麵，一邊吹著海風，一邊曬著日光浴，享受著她那快樂而又精彩絕倫的人生呐。
我又禁不住突發奇想，跑到三亞，來到常大牛對我念道過的海灘上。就是要親身體驗一回，他養父對大海那份近乎癡迷的眷念，以及常大牛那種說不清楚卻又若隱若現的奇妙感受。
我站在常大牛曾經站立過的海灘上，麵向大海，雙眼向遠處眺望。大海一望無際，翻滾著層層疊疊的白色浪花。波濤在陽光的照射之下，不時地折射出七彩斑斕的奇妙色彩。讓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但卻有一種淋漓暢快情趣。我張開雙臂，閉上雙眼，讓海風輕撫我的麵龐，再從我的耳邊繚繞而過。海浪拍打的響聲，猶如一陣陣清脆的敲擊聲，正在叩開我的心扉。我靜下心來，細心地凝聽，遠處傳來了幾聲海鷗的哀鳴。
就在此時，腦海裏開始浮現出幾組數據：據統計顯示，我國目前至少有400萬白血病患者，每年新增約4萬名白血病患者，其中50%是兒童，並以2！7歲兒童居多。也就是說，目前全國約有200萬的白血病患兒。而白血病又可分為低危、中危和高危三種。其中低危、中危的患兒在二年至二年半的治療時間，至少要花費八到十萬元。如是高危，得考慮骨髓移植，費用達三十至四十萬元。可是這些被查出的白血病患兒，大多由於支付不起高昂的治療費用，而不得不放棄救治。這對於他們來說，也就意味著死亡。
另有統計顯示，全國每年的公款吃喝，公款旅遊，公車消費高達9000億元。僅公車消費一項，每年就有2000億。
如果以每位白血病患兒的救治費用十萬元計，200萬患兒的救治費用就是2000億元。如果以每位白血病患兒的救治費用四十萬元計，200萬患兒的救治費用就是8000億元。
前一項與“公車消費”持平，後一項跟“三公消費”相差無幾。這種數字對比，不禁在我的腦海打了幾個大大的驚歎號，又跟著打了幾個大大的問號，卻就是沒有句號。我沒法再往下想，也無意再想。畢竟這些數據都是從網上搜出來的，不知道準確與否。感慨之餘，隻能是唏噓再唏噓，為那些無錢救命的患兒們痛惜和惋惜。......
我回到旅館以後，習慣性打開電腦，上網看新聞，不經意間發現了這樣一則消息。衛生部部長陳竺稱，從2011年起，兒童先天性心髒病和急性白血病將全麵推開免費治療。
我急忙把這則消息給抄下來，急衝衝地奔向海灘。拿出打火機，將抄寫了這條消息的小紙片給點燃。我想把這條消息傳遞給常大牛，不管你是上了天堂，還是入了地獄。不知你看到這條消息以後，是否可以瞑目了。我就在想，大牛啊，你過了，走過了頭了。你不經意的一個選擇，卻把你給送上了一條不歸路。你親手毀掉的，不僅僅是幾條人命，而是整個人性。可你怎麽就這麽糊塗，莫非你不知道，隻有活著，才會有希望。（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