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兒的心中一緊,她隻防備著身前的人,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有人躲在更暗處,也在窺探著她。

她放在袖口的手握了握,打算迅速轉身將身後的人放倒。

可那人搶先了她一步,他抬手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攬過她的腰,抓住她要拿毒藥的手,將她完全禁錮在懷裏。

酒兒嚇得瞪大了雙眼,駱蓁她們在外麵她又不敢大叫,隻是努力轉動眼角去看身後的人,隻看到牛頭麵具的一角。

是駱蓁的人?

駱蓁朝這邊走了過來,酒兒能聽到她不斷靠近的腳步聲。

酒兒用力掙紮,想要掙脫開,可突然腳下一空,身後的人帶著她越上怪石躲了起來,動作很是輕盈。

駱蓁走到酒兒剛才躲避的地方看了看,什麽也沒有發現。

外麵的黑袍男子笑道:“駱大人也太過小心了吧。”

駱蓁眉頭微蹙,又不放心地掃視一圈,才轉身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換個地方說話吧。”

她帶著黑袍男子離開。

酒兒一動也不敢動地躲在身後男子的懷裏,看著駱蓁和黑袍男子離開的背影,直等到完全看不見了,她才長舒一口氣。

她又掙紮了下,身後的人鬆了手上的力道,將她放開。

酒兒轉身看去,看到他腰間掛著的一串串珠,問道:“阿斐?”

孴族男子戴上牛頭麵具後都長一個樣,但酒兒能認出阿斐,因為他腰間掛著的一串很特殊的串珠,紅繩串起的清白相間石子。

身前的男子點點頭。

酒兒欣喜,她隻覺得自己剛才死定了,沒想到會是阿斐救了她。

阿斐可是駱蓁下麵的人,竟然願意背主救她,是他發現駱蓁與惜山國的人秘密見麵,他不讚成,不願再與駱蓁站在一處?

“謝謝。”酒兒笑著說。

要不是他,自己定會被駱蓁發現,自己雖然有藥防身,不至於被她當場抓住,可一旦撞破,她知道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她如何還會放過自己。

說話間她抬起頭,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有些太近了,而且他的手還放在她腰間。

她想拉開一些距離,於是往後退了退,可腳下一空,嚇得她又趕緊往前一步,抓住阿斐的衣襟。

她差點忘了他們這是在怪石上了。

“我們下去吧,這裏有點高。”酒兒嘟囔道。

掩在牛頭麵具下的人輕笑了一下,收緊放在她腰間的手,將她帶到地麵。

直到雙腳穩穩當當地落地,酒兒這才將心安下來。

酒兒看向阿斐:“你剛才也看到了,駱蓁與——”她頓了頓,“他人會麵?”

阿斐點頭,然後抓起她一隻手,在手心寫到:“趕緊回房。”

酒兒蹙眉有些不解,她還想與他說說駱蓁與惜山國的事,他為何催她離開?

阿斐見她不動,拉著她往她住地方走去。

阿斐將她送回房中後就離開了,囑咐她不要出門。

即使對駱蓁與惜山國人會麵的事情很好奇,但她選擇相信阿斐,沒有再出去。

可沒多久,房門被敲響了。

“誰呀?”酒兒隔著緊閉的房門問。

“我。”門外是駱蓁的聲音。

酒兒穩了穩心緒,將房門打開。

駱蓁上下打量她一眼,又看一眼她房中:“打算睡了?”

酒兒已經將外衣脫下,此時身上隻披著披風。

她點頭:“今天走得有些累,想早點休息。”

駱蓁嘴角勾了勾,卻沒有笑意:“三天時限已經過了兩天,還有明天最後一天了,你可真是安心,竟然還能睡得著。”

酒兒癟癟嘴:“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駱蓁推開她擋在門口的胳膊:“今晚上你可能無法這樣早睡了,穿上衣服,要帶你出去一趟。”

酒兒心中忐忑,她不會是發現剛才躲在怪石後麵偷聽的是自己,想殺了她滅口,但在這裏不好動手,所以想將她帶出去再動手吧。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我真的很累。”酒兒說。

駱蓁卻不容她拒絕:“不行,今晚你必須出去,你如果不穿衣服,我也可以就這樣將你帶出去。”

酒兒隻好穿上衣服,夜晚寒冷,她還將披風披上。

剛才阿斐選擇救她,如果駱蓁再次對自己動手,他還會不會出現救自己呢。

靠人不如靠自己,她趁著穿衣服的時候,將所有的毒藥全都帶在了身上,雖然不能確保能救自己一命,但危機關頭還是能搏一把的。

經過連番詢問,巫永會和麗娘終於被放了出來,為了自表清白,離開前還吃了孴族的虺丸。

虺丸是孴族專門用來控製外來人的蠱藥。

他們會讓外來人服下虺丸,如果在哀山不惹事端,等他們離開時自會給他們解藥。

但如果他們敢在哀山上生事,他們就會利用他們體內早已服下的虺丸控製住他,甚至是殺了他們。

聽說中虺丸而死的人死相非常的恐怖,而且死時也非常難受。

虺丸發作時會有無數隻蟲蟻在體內爬行啃噬,等體內五髒被啃噬殆盡,那些蟲子就會破皮而出,最後那人也就成了一具養蠱的空殼。

從虺丸被吞下,麗娘就開始覺得不舒服,老是像有什麽東西卡在嗓子眼一樣,身子裏麵也不自在的很。

他捏了捏喉頸:“公子,聽聞孴族的虺丸甚是厲害,能控製人,最後還會讓人的體內長滿蟲子。”

巫永會擺手:“這才吞下去,沒這麽快,而且我們還老實著,他們都還沒有將我們體內的虺丸引發,你撓個什麽?”

麗娘又撓了撓胸口:“就是覺得不舒服,我們現在怎麽辦?不能就這樣受製於他們吧。”

巫永會:“還能怎麽辦?吃都吃了,要吐也來不及了,不過我早就料到他們會有這一招。”

麗娘看見了一絲希望,湊近問:“公子有後招?”

巫永會:“那到沒有。”

麗娘一顆心瞬間跌落穀底。

頓了頓,巫永會安慰他:“這種有藥可解的毒怕什麽。我們現在就在孴族,這解藥在孴族又多的是,難不成一個小小的解藥都拿不到?”

麗娘點頭:“公子英明。”

他見身邊沒有其他人,小聲抱怨:“公子,我就說麗娘這個名字不行,今日已經被連番質疑了。”

上午是被酒兒質疑,後來被孴族人抓了後又被他們質疑,說他是騙子。

巫永會看他一眼,好笑:“你可別誤會了,酒兒姑娘那可不是在質疑,她隻是在嘲笑你而已。”

麗娘:“……”

這難道不比質疑更加難堪?

巫永會拍拍他的肩膀:“就一個稱呼而已,不必在意,而且都已經解釋清楚了,怕什麽。有些事情就是要弄得這樣真真假假,才好糊弄人。”

“隻是以後為了配合這個稱呼,你要稍微表現的陰柔一些,不要太過剛氣,要不然又要像今天這樣被打了,要學我,一要動手就咳嗽。”

麗娘聽他這樣一說,抬手摸上臉上被駱蓁鞭出的傷:“今日我雖然收了些功夫,但那姑娘也好是潑辣。”

巫永會:“你以為呢,孴族女子是好惹的?更何況她還不是一般的孴族女子。”

但麗娘不服氣:“等這件事了了,我定要再會會她,好讓她見識一下我的真本事,出了這口惡氣。”

巫永會恨鐵不成鋼地看向他:“剛還說了叫你不要太過剛氣,這勁頭立馬就又上來了。”

麗娘摸了摸鼻子,過了會,他又問:“公子,那個酒兒姑娘果真就是那晚從河邊逃走的人之一嗎?”

巫永會點頭:“十有八九沒錯了。”

“那該如何處置?”麗娘問。

“孴族不是動手的地方,先將她看住,但如果她膽敢說出什麽,那——”巫永會眼中閃過狠厲。

麗娘點頭會意。

他們一路說著話,經過聖殿前見到燃起了一堆大篝火,孴族男女穿著隆重的孴族服飾圍著篝火舞蹈。

巫永會頓時喜笑顏開:“哇,今晚上好熱鬧啊,還有歌舞呢。”

他搓了搓手:“正好冷得很,我們去烤烤火。”

酒兒跟著駱蓁一路往村寨中心而去。

她抬頭看了看那邊,隻見那邊的天空被映照的一片通紅。

酒兒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不尋常的時候,出現不尋常的現象,往往預示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她看一眼駱蓁:“我們這是去哪?”

駱蓁不理她。

酒兒又看向四周,她在尋找阿斐的身影。

這裏就隻有他是願意幫她的,是她在哀山上唯一能寄予期望的依靠了。

走近聖殿,酒兒看到了夜空被映照得通紅的原因,是孴族人在聖殿前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眾人圍在篝火前祈福舞蹈,似乎在舉行著什麽儀式。

她們趕到時,儀式已經舉行了好一會。

見到她們到來,大家都安靜了一瞬,眼神有些怪異地看向她們,準確來說是看向她。

酒兒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他們說過給自己三天時間調查異象,三天後如果自己沒有調查出真相,就要借她的命格用,但是今日異象頻發,他們不會將計劃提前了吧。

她不知道他們要如何借用她的命格,但本能的想要退縮。

駱蓁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眸色一動,立刻有人上前將她的雙手捉住。

酒兒驚慌地看向她。

駱蓁:“放心,答應過明日才是最後期限就會是明日,今日隻是占卜。”

“帶過去!”她吩咐抓住她的人。

酒兒被人架著繞過篝火往聖殿走去。

在高出地麵幾步台階的聖殿上,站著幾個人,有段婕,還有一個滿臉褶皺,都已經看不出男女的老人。

那定是孴族的大祭司。

褶皺的皮膚讓他看起來足有一百多歲,可看人的眼神卻很是精明有神,篝火映在她眼中更加生輝。

那老人手裏的動作停住,居高臨下地看著酒兒。

駱蓁向他們行禮:“族長,大祭司,已經將她帶過來了。”

大祭司微眯起眼睛,看了酒兒好一會,張開嘴發出蒼老的聲音:“帶上來吧。”

她說完坐到祭桌後麵。

駱蓁將酒兒帶上去,大祭司抬起一隻手,駱蓁立刻會意,將酒兒一隻手抓起來放上去。

酒兒心驚,大祭司竟然像是沒有溫度般,與他掌心相觸的地方一陣冰涼。

她想要抽出手,可指尖突然傳來刺痛,手指不知道被他用什麽東西劃破,不斷湧出鮮血。

大祭司抓住她割破的手指,將她的血滴入祭桌上的一個圓盤內,等圓盤內的血夠多了,他將她放開,低頭觀察滴入圓盤內鮮血的形狀。

看了好一會,他又抬起手,段婕會意,結果身後人遞上來的一個盒子。

將盒子打開,又從裏麵拿出一個更加精致的小盒子,她將小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一條白色的蠕蟲。

乍看上去跟蛟蟲很像。

她探手到盒子裏,那蠕蟲主動爬到她手上,然後她又將那蠕蟲放到祭桌上的圓盤裏。

一落入圓盤,蠕蟲就被酒兒的鮮血吸引,迅速朝鮮血移去。

大祭司看著圓盤上的動靜,滿是褶皺的眉頭動了動,猛然抬頭看向酒兒。

酒兒有些擔心,他不會是發生什麽了吧。

但大祭司什麽也沒說,讓段婕將蠕蟲收回去後,端起圓盤走下台階,朝篝火而去。

他站在篝火前,舉著圓盤一陣祝唱,其他孴族人也附和著他。

他將圓盤中的血潑向篝火,就像是向篝火裏潑了熱油,篝火猛然竄高,大家祝唱的更加大聲。

大家都將注意力都放在篝火上麵,沒人注意到空中不知何時,從何處飛來一隻黃色的蝴蝶,無聲無息地扇動著翅膀,如幽靈般劃過烈火照映的夜空。

那蝴蝶在空中盤旋一陣,最後落到大祭司的衣服上,不管大祭司如何呐喊舞動,也沒能將它驚飛。

火光太過耀眼,等大家發現時,大祭司已經被黃色的蝴蝶包圍,同時還有無數的蝴蝶從四麵八方飛來,落在大祭司身上。

大祭司成了一團蠕動著的黃色的球,發出痛苦的喊叫,不斷地掙紮。

眾人被嚇得紛紛後退,無人敢上前。

“來人,快去救大祭司。”段婕大喊。

有人從篝火堆裏拾起火把,想上前將落在大祭司身上的蝴蝶趕走,可那些蝴蝶卻始終不散開,即使翅膀被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