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槿在**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來。
期間除了替賀清打下手出入拿藥外,酒兒寸步不離。
陸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他睜開眼睛,發現酒兒蜷縮在他身邊睡著了,但兩隻手緊緊拽住他的衣袖,仿佛一放手,他就會消失般。
他抬手將她臉上的頭發撥開,撫上她白瓷般的小臉,卻將她驚醒了。
“侯爺,你醒了?”她撐著胳膊坐起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渴不渴?”
陸槿搖頭,將她拉下去:“累了就再睡會。”
酒兒又掙紮著起來:“你是不是餓了?我去給你準備吃的。”
酒兒最後還是被他拉了下去,她也不掙紮了,靠在他身邊:“是有些累,出來後你就一直昏迷,我一直守在你身邊,一步都沒離開過,但好在你醒了。”
陸槿:“讓你擔心了。”
酒兒撐起腦袋,給他掖了掖被子:“是很擔心,所以你以後再也不能有事了,以後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不能推開我,將我一個人留下。”
“你肯為我舍了性命,可沒有你,我也不想一個人活著,”她想起當時在蟲洞中的情況,聲音有些哽咽,“你讓我答應不能離開你,你也要答應我,永遠不離開我。”
陸槿深深地看著她,鄭重道:“好!”
酒兒抱住他的脖子:“當時看到你渾身都被血浸透的樣子,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會永遠失去你了,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那我就跟你一塊去。”
陸槿撫在她眼尾的手一頓,聲音沉下來:“不許胡說。”
酒兒抬起頭看他:“我沒有胡說,你是不是覺得隻有你喜歡我,想要保護我?其實我更加喜歡你,更加想保護你。”
陸槿第一次從她口中聽到她說她喜歡他,心中激動,竟一時說不出話。
頓了會,他才問:“你剛說什麽?”
酒兒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陸槿陸子意,我愛你。”
陸槿眼中眸光閃爍,遇事向來沉著冷靜的他,卻因為她這句話心神**漾,慌張得像個毛頭小子。
他低頭想要親吻她,酒兒抬起身子主動迎上去。
“你要快些好起來,要不然你都抱不動我了。”她捧著他的臉,在他唇畔故意戲謔說。
陸槿輕笑,又在她唇上啄了兩下。
他們從蟲洞中出來後,段婕就讓人直接將他們抬進了她的府邸,陸槿一醒來,就有人去稟告了她,所以沒一會,段婕就帶著駱蓁過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賀清那個大嘴巴透露了消息,段婕已經知道陸槿的真實身份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調查或是猜出來的,她雖然深居在哀山上,但對外麵的事情卻很是了解。
她們進來的時候,酒兒正在喂陸槿喝水,她知道他們有要事相商,放下杯盞要起身退出去,陸槿卻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她隻好留了下來。
段婕何其聰明,怎會不明白。
從他們這幾日的相處看,他們的關係非比尋常,陸槿更是為了她能舍棄性命。
隻是長寧侯今年剛與大行令的千金完婚,還是皇上親賜,此事整個大京皆知。聽說那唐小姐長得甚是美麗,有國色之姿,臉上可沒有那麽大一塊紫紅色的胎記。
她隻是將這些看在眼裏,對陸槿行了一禮:“長寧侯。”
陸槿:“段族長認識我?”
段婕:“大名赫赫的長寧侯誰人不認識,隻是孴族近來發生的事情頗多,讓老身分了心,未能早點認出侯爺,怠慢了,還望侯爺別見怪。”
“老身今日來是向侯爺說明近日孴族發生的這些事情,”她繼續道,“惜山、東烏兩國聽信謠言,覬覦蟲洞中的靈藥,於是故意作亂,製造異象,趁機潛入哀山盜取靈藥。”
“我孴族守衛不利,讓他們盜走了聖物,並進入了蟲洞,但好在我們及時發現,阻止了他們,可他們卻不甘心,點燃了蟲洞以及蟲洞中的畢螯,致使蟲洞被毀,畢螯燒亡。”
“我族已將闖入哀山的惜山人和東烏人盡數斬殺,海州的異象得到了扼製,哀山的動亂也已平息,孴族仍然將守好大京這道阻擋惜山的防線,不讓惜山有任何可乘之機,而這之中,長寧侯鼎力相助,幫助孴族清剿外敵。”
“不日,我會上書皇上將此事稟明,讓他責罰孴族守衛不當之事。”
陸槿靜靜地聽著她說完,然後說:“段族長,本侯從未踏入過孴族。”
段婕一笑,點頭:“老身明白了,我也隻是聽聞過長寧侯的英勇,卻從未見過,”她看向酒兒,“到我孴族來的隻是一個來尋娘子的郎君。”
將段婕她們送走後,酒兒回到房中,忍不住道:“侯爺,她撒謊,她根本就沒有殺了那些惜山人,賀老怪說那個惜山國的二皇子月彥被她當成座上賓安排在府內,每日好吃好喝款待著,今日一早她還將他們送下了哀山。”
“她為何要撒謊?當真是想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嗎?”酒兒問。
陸槿笑了笑:“這隻是一方麵,月彥那般的身份,她如何能輕易動。皇上向來多疑,皇上要是知道惜山國二皇子來了孴族,並且還進過蟲洞,而蟲洞好巧不巧的又毀掉了,他會怎麽想?”
“會覺得段族長是以這個為借口,將蟲洞中能長生的靈藥給了惜山。”酒兒道。
陸槿:“就是這個道理,如果他還知道我也來了,然後惜山人還安然走了,他還會想更多,所以為了不引起更大的誤會,最好是當誰也沒來過。”
酒兒點點頭:“可畢螯體內當真有靈藥嗎?那靈藥真的能讓人長生嗎?”
陸槿好笑地問她:“你擅通醫理,你相信嗎?”
酒兒搖頭:“我從沒見過人不老不死,隻見過被藥水泡過後,永遠不會腐敗的幹屍。”
但一想到自己,覺得自己剛說的這句話又不對。
自己現在是靠千年蠱母續命,所謂千年蠱母想必已是活了上千年了,是真的不死,那自己現在的命與它相融,自己是不是也能活千年,也就變成長生不死的了?
到時候陸槿老得脊背彎曲,頭發都已經發白,自己卻還是小姑娘的樣子,那還不被人當成吸人陽氣的妖怪。
這件事很重要,必須得問清楚賀清。
段婕帶著駱蓁從陸槿他們屋中出來,沒走多遠,賀清突然出現,從後麵叫住她。
“額……那個誰,我找你有點事。”他背著手,站在她們身後喊。
駱蓁看一眼段婕,段婕示意讓她下去。
等駱蓁走開,段婕沒好氣地開口:“已經老得這麽不像樣了嗎,連怎麽稱呼都不記得了?”
賀清不滿地嘖一聲,卻還是向她走去。
他遞給她一個小瓷瓶,段婕莫名地看著他,不願意伸手接。
賀清隻好解釋:“那個小子不是有些不正常嗎?這是給他的藥?”
段婕知道他說的是段重,她狐疑地看著他:“老鬼,你不是想害重兒吧?”
賀清:“你說的什麽話?我與那小子無冤無仇,我害他幹嘛?我是那樣的人嗎?”
段婕冷笑:“你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
賀清不安地撓了撓頭,拿著瓷瓶的那隻手倔強地伸著:“你要不要吧?”.
段婕還是不願意接。
“怎麽脾氣還這麽倔?”賀清吹了吹胡子,“這藥能治那小子的病,讓他好起來。”
段婕猛然看向他。
昨日,他們將陸槿與酒兒從蟲洞中抬出來後,賀清又獨自一個人進去過,向來惜命,哪裏有危險就遠遠躲開的他卻直等到蟲洞快完全坍塌時,才從裏麵出來。
當時他渾身漆黑,就像在泥炭堆裏滾過一般。
“你最後獨自進過蟲洞,你是不是拿到了畢螯體內的靈藥?”段婕問。
“我拿那東西幹嘛?”賀清不滿地喊,“我年輕時想要那東西隻是好奇,你以為我真稀罕它啊。”
見段婕還是不信,他隻好解釋:“我給那小子看過,他並非天生的癡傻,而是中了蠱毒。”
“不可能,重兒如果中了蠱毒我怎會不知?”段婕否認。
賀清:“天下你不知道的東西多了,是那老不死的妖怪,就是你們那個大祭司下的蠱。”
段婕震驚地看向他。
賀清不願再說更多,將藥塞進她手裏,然後快步轉身離開,一轉身,臉色立馬沉了下去
在蟲洞坍塌之前,他是進去過蟲洞。
大祭司將他與酒兒困在洞中時陰陽怪氣的語氣讓他生疑,他於是在最後關頭,衝進蟲洞,他是想去找他,沒想到最後還真被他找到了。
那時他隻剩下小半邊身子,一張褶皺的臉耷拉著,卻恢複了一些人的神智。
他看到賀清,先是一怔,然後詭異的笑起來,對他說了一句話。
“天下無敵,卻生了個傻子,哈哈——”
他埋著腦袋走到自己住的屋前,差點跟守在門口的陸槿撞上。
“賀前輩想什麽想得如此出神?”陸槿問。
賀清不滿地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他與段婕說話的地方,離這裏可不遠啊,不會被這小子聽見了吧。
陸槿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一笑:“前輩放心,我什麽也沒聽到。”
賀清更加不滿了,此地無銀三百兩。
“你不在**躺著,找我幹什麽?”他沒好氣地問。
他走進屋裏:“這樣子了還起來,等會一陣風把你吹倒了,那丫頭又要怪我了。”
陸槿扯動蒼白的唇輕笑:“賀前輩說笑了,酒兒不是無理取鬧的人。”
賀清:“嗬嗬!”
陸槿繼續道:“我來找前輩是想問酒兒所中金裳蠱的解藥可有了?”
賀清瞪他一眼:“自己都才從鬼門關回來,就關心起別人了。”
陸槿:“她不是別人。”
“好好好,不是別人,”賀清不想見他秀恩愛,“但哪有那麽快,又要給你治傷解毒,又要給她找解藥,你們把我當什麽了?”頓了會,他道,“你就安心地等著吧,大概明日能好了。”
陸槿拱手:“多謝前輩。”
在他要走出去時,賀清叫住他:“但你可要想清楚了,酒丫頭性子倔,她一旦清醒了,可就不是這樣了。”
他雖然不知道他們兩之間發生的事的細節,但結合在藥廬的情況,他也猜了個大概,酒兒那丫頭雖然對他也有意思,但因為某些原因,真實的酒兒可能並不願意與他在一起。
陸槿自然知道酒兒的性子倔,知道她一旦清醒就絕不會留在他身邊,還會像先前一樣,想盡一切辦法逃離他。
可他不能就這樣自私的將她留在身邊,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她。
“晚輩知道,”頓了頓,他繼續道,“酒兒服下解藥後,還煩請前輩能在她身邊替她解釋一二,她現在回想事情太過用力會頭痛,我擔心她到時候還會遺下頭痛之症。最近發生的事情又頗多,她定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賀老怪不耐煩地擺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去躺著吧,不要倒在我屋裏,我可不要背鍋。”
陸槿走了沒多久,酒兒又走了進來,賀清這時正在搗藥。
酒兒悄悄地走到他身後,在他肩膀上猛地一拍,大叫:“賀爺爺!”
賀清嚇了一跳,回頭戒備地瞪她一眼:“你想幹什麽?”
按照以往的經驗,她這樣叫他準沒好事。
酒兒給他倒上一杯茶,然後笑嘻嘻地放到他麵前,又在他身邊的凳子上坐下:“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呀,看你需不需要幫忙。”
她撩起衣袖,去搶賀清手裏的活:“我來吧。”
賀清躲開她:“不要,你要幹什麽就直說。”
酒兒彎起眼角:“這幾日一直聽到畢螯體內靈藥的傳聞,說它有長生之效,是真的嗎?”
賀清搖頭:“不知道。”
酒兒:“你這麽厲害,怎麽可能會有不知道的東西,賀爺爺,你就告訴我嘛,你年輕的時候不是還想著去偷嗎?”
“不要亂造謠啊。”賀清指著她。
酒兒拍下他的手:“在我麵前還裝什麽,我是想問你,我體內的蠱母是不是也跟那靈藥一樣,我體內融了它,是不是也能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