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女子見突然又出現一個氣度更加不凡的男子,瞬間更加激動了。

“喲,又來了一個爺,爺——”

陸槿冷眸一掃,嚇得那些女人頓時住聲。

青山上前將她們全都趕了出去,然後拉著被那些姑娘圍得有些無措的君柒一起出去。

君柒辦事向來牢靠,怎麽跟著酒兒姑娘也開始不靠譜起來了,竟然來這種地方。

這次侯爺氣得可不輕,他當時正在侯府與陸老夫人敘話,下麵的人突然來稟報說酒兒姑娘與君柒去了清風閣。

他當時聽到這個消息都不敢進去告訴侯爺,可不告訴待會受罪的就是自己。

果然,等他附在侯爺耳邊一說,侯爺臉色頓時就黑了,起身就往外走,估計這會老夫人還在侯府忐忑,擔心是不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很快房中就隻剩下酒兒和陸槿兩人。

酒兒見自己被他抓了個正著,訕笑著開口:“侯爺,這麽巧?你也來聽姑娘彈曲?”

她扭動手腕,想從陸槿手下逃脫,因為他這會的臉色實在不好看,有些嚇人,可陸槿將她抓的死死的。

陸槿臉上慍怒:“你今日倒忙,又是逛窯子又是逛青樓,這就是你說的今日要出來辦的事?”

酒兒裝傻:“這是青樓嗎?我隻是見這裏的姑娘舞跳得好,琴彈得好。”

陸槿打量她的裝扮:“所以要扮成男子?”

酒兒見被他看穿了,也不裝了:“侯爺既然知道這是青樓,那侯爺怎麽也在這裏,這就是侯爺說的回侯府看老夫人?”

陸槿捏住她的下巴:“嘴巴倒是厲害。”

酒兒被他捏的嘟起了嘴,說話有些含糊:“本來就是,我哪有說錯了,隻準侯爺來逛青樓看姑娘,就不準我來了?”

“侯爺在侯府有一位侯夫人還不夠,還要到這裏來與其他女子相會,”酒兒眼睛水汪汪的,開始委屈起來,“我隻是來聽聽曲,看看歌舞還要被罵。”

“我何時罵你了?”陸槿覺得自己冤枉的厲害,剛才說話的語氣是重了些,但並沒有罵她吧,“而且我是來尋你的。”

酒兒:“可是你這樣生氣。”

陸槿:所以生氣就是罵人?

酒兒繼續道:“你對輕風閣如此熟悉,一下就能尋到我,想必以前沒少來吧。沒想到侯爺竟是如此見異思遷,果真男人都是花心好色,見一個喜歡一個。”

陸槿……

他都要佩服她的腦回路,越扯越遠,越扯自己錯的越多。

他將她的嘴閉上:“不許說了,跟我回去。”

酒兒扭頭不肯。

陸槿放軟語氣:“好了,不鬧了,跟我回去。”

酒兒見好就收,陸槿都服軟了,她自然不能再無理取鬧了。

可是歌舞表演馬上要開始了,她還沒見到那個泠容呢。

她回頭看一眼下麵的高台:“我,我還想——”

“你還想做什麽?”陸槿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酒兒不舍地將目光從舞台上移回來,低聲道:“我想跟你回去。”

她被陸槿拉著走出清風閣時,身後鑼鼓聲響,歌舞開始了。

酒兒故意放慢腳步,回頭看一眼:“侯爺,等會清風閣新晉的花魁要上台表演,聽說她長得可漂亮了,你不想看看嗎?”

陸槿目不斜視:“不想。”

而清風閣二樓一扇窗後,周子沐看著陸槿將酒兒押上馬車離開,神色暗了暗。

馬車上,酒兒決定將今日的事跟陸槿說,就算她不說,君柒一定也會將今日她們去過的地方,見到的人告訴他,而且看樣子,他一直知道自己的行蹤。

既然還要在都城繼續調查程三的下落和母親的事情,就不可能瞞著他。

她攪著手指頭想了想,道:“侯爺,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

她抬眼瞥陸槿一眼,陸槿斜靠在扶手上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酒兒心裏虛的厲害,咽了咽口水:“是一件挺大的事,我說了你不能怪我。”

陸槿:“你先說說看。”

酒兒頓時有些泄氣:“那我不說了,我說了你會生氣將我趕走的。”

陸槿見她果真要打退堂鼓,上前將她的手握住:“我答應你,不生氣。”

酒兒這才支吾著繼續道:“其實,其實我對你撒了謊,我不是賀老怪養大的,也不是後來才尋到的母親,而且我跟侯夫人早就認識,還跟唐府有很密切的關係。”

她說完小心地看陸槿一眼,他沒有生氣,也沒有驚訝。

酒兒又將頭垂下:“我其實是在都城長大的,我爹嗜賭如命,欠了很多錢,在我五歲的時候將我賣入唐府做丫鬟,後來為了躲避我爹,我帶著我娘逃了出去。在出逃的路上我跟我娘走散了,我還受了重傷,後來被賀老怪救了下來。”

“當時在藥廬見到你們,對你撒謊說是賀老怪從小將我養大,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後來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就更加不敢說了,畢竟唐小姐是你的……夫人。”

說到這裏,酒兒心中突然有些難受,想要將手抽回來,可陸瑾卻將它握緊。

“所以,你看到我總是想躲開,總是想著遠離我,就是因為這個?”陸槿問。

酒兒點頭:“當時在九莊鎮得知唐小姐來了,我害怕她認出我,想躲著不見,後麵躲不了我就隻能裝作不認識她。她懷疑過,可是我不承認,始終說自己就是酒兒。”.

“你是不是很失望,覺得我這個人很壞,從一開始就在騙你,是個大騙子?”酒兒都不敢看他了。

“你這麽想我理解的,換成是我我也會這樣想。但我也身不由己,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我好不容易才逃出唐府,逃離了以前的生活,擁有了一個新身份,可以開始新的人生,不想被人發現,將我捉回去。”

“我隻是想好好做酒兒而已。”

酒兒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她怕陸槿因為這件事嫌惡她,可是她又覺得自己的這些理由太蒼白了。

她心中忐忑,他一定是很生氣,所以自己說了這麽多,他才一句話也沒有吧,要不還是自己識趣一點,跳下馬車算了。

正在胡思亂想間,她的下巴被托起。

“看著我,”陸槿直視她的眼睛,鄭重道,“你能自己告訴我這些,我很高興。”

雖然對他還隱瞞了很多,但她能說出這些,已經很不容易,剩下的那部分不說出來,對誰都有好處。

酒兒眼睫微顫,審視他的神情:“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陸槿輕勾唇角:“猜到了一些。”

酒兒倒並不意外,他如此敏銳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沒有一絲察覺,而且自己今日還去家裏麵了。

“剛才嚇死我了,我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敢說出來。”酒兒拍著胸脯。

“可你還是個小騙子。”陸槿笑道。

酒兒不滿地抿了抿嘴,但既然已經開了這個口,她決定將今日的事一起說了。

“我今日就是回家找我爹,想問他有關我娘的事情,可是沒有找到。”

“我爹從我和我娘離開後就消失了,我今日去賭坊和蓑衣巷就是為了打探我爹的下落,可是沒有打探到。”酒兒道。

陸槿眸色凜了凜,程三他也已經讓人查了很久了,也是沒有消息。

“這件事我可以讓人查。”他道。

酒兒點頭,猶豫了一會,她湊近陸槿說:“侯爺,我今天還聽到一個消息,你不要被嚇到。”

陸槿好奇地看著她。

酒兒支吾了下:“我剛才在輕風閣遇見唐府的一個小廝,聽他說了些事,他說……說我是唐大人的女兒。”

陸槿眉毛一挑,這件事他都不知道如何跟她開口,她自己倒是先打探到了。

“你也覺得很震驚對不對?”酒兒問。

陸槿點頭:“的確很讓人震驚,這件事你怎麽看?”

酒兒擰起眉頭:“我是不太相信,我娘不可能與唐大人有交集,可是我想不通唐大人為何要這樣說?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這件事現在在唐府內鬧得很厲害,唐大人與唐夫人還因為此事鬧翻了。”

陸槿卻道:“我也有一件事要與你說,你可知年節那晚我是如何找到你的?”

酒兒:“雪寶帶你去的?”

陸槿搖頭:“青山他們在果鮃鎮發現了惜山人聯絡的標記,於是一路尋了過去。”

“惜山的聯絡標記?”酒兒不明白。

東烏人劫持母親,卻一路上有惜山人的聯絡標記。

“是有人故意將惜山人引去楓木林?東烏人裏麵有惜山人的內鬼?”酒兒道。

陸槿好笑起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他是想提醒她顧大娘和惜山的關係,她倒是好,得出這麽一個離奇的猜測。

陸槿:“就算有人故意將惜山人引過去,目的是什麽?東烏人綁架的是伯母,這跟惜山並沒有關係,為何要通知惜山這件事,引他們過去?除非這件事對惜山同樣很重要。”

酒兒明白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不僅東烏人想要抓我母親,惜山人也想抓我母親?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所以惜山人才會趕過去?”

陸槿拍了拍她額頭:“聰明。”

酒兒卻微蹙起眉。

她趕到的時候惜山人和東烏人兩廂對峙,是有點爭搶的意思。

“可是為何?”她問,“東烏人抓我母親是想要挾我,讓我跟他們去東烏。惜山人抓母親又是為了什麽?”

陸槿:“這就要看伯母與惜山到底是什麽關係了。”

“我母親與惜山一點關係也沒有啊。”酒兒說完心中卻突然打起鼓來。

她以前以為自己很了解母親,可直到她臨終前她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母親能說話。

母親除了能說話,是否還藏著更多的秘密?

陸槿想了想,隻好換條路:“你剛說唐府那邊在傳你是唐大人的女兒,如果追溯起來,這應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時候唐大人與唐夫人成婚沒多久,唐大人正依靠林家的勢力極力攀附仕途,不可能也不敢在外麵與其他女子相好。”

酒兒用力點頭:“對呀,我母親與他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怎麽可能會有交集。”

陸槿頓了頓:“不過二十多年前另一件事倒是真的,唐大人在與唐夫人成婚前有過一個喜歡的女子。”

“是誰?”酒兒問。

陸槿:“司空府怡陽公主身邊的丫鬟錦靈。”

“怡陽公主?”又是她。

陸槿點頭:“怡陽公主身邊的丫鬟錦靈與唐大人兩情相悅,曾在一起過,可是後來唐大人為了仕途娶了林家的小姐林悅,也就是現在的唐夫人。這件事當時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為我們家與司空府交好,所以會知道。”

酒兒眉頭皺成一團:“他與錦靈相好,這和我母親有什麽關係?”

酒兒猛地抬頭:“你是說錦靈與我娘是同一個人?”

陸槿並未肯定地點頭:“有可能,錦靈是怡陽公主的陪嫁丫鬟,是惜山人。”

“侯爺,你說過司空府當年被一場大火燒了對不對?”她用力抓住他的手。

陸槿點頭。

酒兒的臉色都白了,她似乎真的明白了什麽。

難怪娘從來不對她說她以前的事,難怪她臉上身上會有那麽嚴重的燒傷,這樣一想,很多事情就想得通了。

陸槿繼續說:“你說年節那晚,伯母本來答應和你一起去看踩花,可後來她突然離開了,有沒有可能,當時她早就跟惜山人約好了,要去與惜山人會麵,卻不小心被東烏人抓了,然後惜山人又追了過去?”

酒兒很讚同地點頭,母親那晚是有些奇怪,本來好好的卻突然說要回去。

還有她突然提出去惜山,上次偷渡不成功,她難道是想聯係在定琅城的惜山人,然後跟他們一起回惜山?

“我娘她從來沒對我說過這些事。”酒兒一時難以緩過來,今日接收的信息太多太離奇,讓她應接不暇。

陸槿心疼地捏了捏她掌心:“司空府當年滿門被屠,所有相關的人都受到牽連,你母親定也是擔心你受到牽連,所以一直都沒說,隻是將此事藏了起來。”

酒兒:“我現在才發現,我其實一點也不了解我娘。侯爺,你相信唐府的傳言嗎?我真的是唐大人的女兒?”

陸槿沉默了下:“伯母已經不在,這件事很難考證,但對於這件事,我還是持懷疑態度。”

“可是侯爺,你不覺得我跟唐小姐長得很像嗎?”酒兒問。

陸槿撫上她的臉:“在我眼裏,你們長得完全不一樣。”

酒兒撇了撇嘴,將他的手拍下:“那就是還是有點像了。”

陸槿輕笑:“你從哪裏聽出是這個意思了?況且世上長得相像的人何其多,並不能說明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