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這部作品裏的情感也十分的強烈。無論是妻子與丈夫之間的愛,還是父母與孩子之間的愛,但伴隨著愛一起的還有強烈的恨,這個家庭中的感情看似微弱卻在表象下暗湧。

除了對作品本身的喜愛之外,和自己的形象之外,季久認為選擇《那個女人》的好處大過選擇《曾路過》。

——這個角色和《沉醉者》中的溫思不乏共同之處,她可以趁著這個機會給大眾塑造一個“惡女”形象,也算是提前給《沉醉者》預熱了。

季久和赫信知拍攝完之後,拍攝就暫告了一段落。

聽到導演的“卡”之後,季久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扭頭對赫信知說,“辛苦了。”

“沒有沒有,季久姐你才是。”赫信知急忙說。

季久看了一眼赫信知手裏的《信女》的劇本,若有所思地說,“你確定要選《信女》這個劇本嗎?”

赫信知的笑著看著季久,開玩笑地說“這可是季久姐你自己演過的作品。”

季久看著赫信知的眼睛,意有所指地暗示道,“這個作品算是以女主角為視角拍的吧。”

她的言外之意是——這部作品裏男性角色的戲份並不多,而且存在感不那麽的強。

赫信知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聽到季久的話,他的臉色突然變了,神色也變得慌張起來,抓著劇本的手不由得蜷了起來,將紙張都捏皺了。

季久在心裏歎了口氣。

她並沒有找赫信知談過他和多蒂的事,但她相信多蒂一定已經找他聊過了。

在滿是工作人員的攝影棚裏季久不方便明著說赫信知和多蒂的事,她隻能盡可能的壓低聲音,說,“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別的我不管,別影響你自己的工作和前途繼續。”

赫信知的臉色更僵了,他勉強的輕輕點了點頭,抿緊了嘴唇,下巴用力的緊繃著。

季久不知道赫信知到底有沒有真的把她的勸告聽進去,她也無法再多說些什麽,隻能最後微笑著說了句,“辛苦了,回頭見。”便和工作人員去了另一個房間拍攝采訪。

說是工作告一段落,實際上也不過是拍攝完了挑劇本的這一步部分。

她拍完采訪後跟工作人員去了趟酒店,放好行李箱、吃完晚飯,他們便又立刻出發去了另一個攝影棚跟莫時瀧碰麵。

這個節目組的時間安排的很緊,從看劇本、對戲、排練、表演,總共隻有不到三天的時間。

季久隻能盡可能的抓緊一切時間看劇本,研究角色。

季久比莫時瀧更早的到達攝影棚。她在沙發上坐下後,立刻翻看起了劇本。

季久覺得《那個女人》裏的這個角色——她叫劉期會——非常有意思。

從外表看,她是一個‘正常人’,但內在卻是完完全全腐爛而黑暗的,甚至可以說完全沒有光明麵,她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惡人。

但在這一層的上麵,她是一個女人,一個家庭主婦,一個女兒,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她有生活,她是真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與現實生活中的每一個家庭主婦沒有任何的區別。

“一個惡人假扮的家庭主婦。”季久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著。

扮演惡人對季久來說並不難,真正困難的是‘家庭主婦’這一部分——她從未當過一個家庭主婦。

“一個看似活著但生活無望的家庭主婦。”

在季久看劇本的時候,莫時瀧到了。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驚醒了季久,將她的思緒從劇本中拖回現實。

她迷茫的抬起頭看了看對麵的鏡頭,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過了幾秒她才意識到自己所在之地,急忙站了起來,對莫時瀧說,“你好你好。”

莫時瀧微笑著走向季久,和她握了握手,說,“好久不見,季久姐。”

“好久不見。”季久也微笑著說,“上次見麵還是在《時光慢走》吧。”

“應該是艾爾活動。”莫時瀧糾正說。

季久頓了頓,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略帶不好意思地回答說,“對對對,不好意思,記錯了。”

莫時瀧說沒有關係。他看著季久手裏的劇本,說,“已經開始看劇本了嗎?”

“對。”季久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畢竟時間很趕。”

“真的很趕。”莫時瀧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從包裏拿出了自己的那份劇本,接著又說,“我還以為你會去《信女》那組呢。”

季久頓了頓,說,“那是我自個兒演過的作品,哪兒有演自己演過的角色的道理啊。那就不算挑戰了。”

莫時瀧看著鏡頭說,“也是。但是你今天在這兒,枳橋姐的壓力應該會很大。”

季久笑著圓場說,“我是我的版本,她有她的版本。”

季久輕咳了一聲,正式進入工作狀態,說,“那我們直接開始對一下劇本吧。”

莫時瀧點了點頭,說,“好的。”

在節目裏,演員表演的時間很短,所以隻能演繹最經典的部分。而《那個女人》組的劇本,則是電影裏劉期會被抓之前和丈夫的那場戲。

在這場戲裏,劉期會從始至終都冷靜的不可思議,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仿佛她隻是出去買個菜或者上個班,很快就會回來,而她的丈夫激動的不能自己,徹底陷入了絕境之中。

“為什麽?為什麽啊劉期會,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從什麽時候變成這個樣子的人了?那些人是你殺的嗎?你.他.媽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啊?”

“你.他.媽有沒有想過小年,她還這麽小,她沒了媽以後可要怎麽活?以後她到哪兒都要被人指指點點,被叫做“殺人犯”的女兒,你有沒有想過這些?”

“還有咱爸媽,他們年齡這麽大了,還要為你的事兒操心,他們當了一輩子的好人,以後要被冠上一個“殺人犯的爹媽”的稱號,你讓他們怎麽活,家裏的親戚朋友,以後都要怎麽看待他們啊?還有我,你.他.媽到底有沒有想過我?”

莫時瀧磕磕巴巴地讀著劇本,聲音沒有什麽起伏,也聽不出什麽情緒,偶爾停下來一會兒,又接著讀,“你要是進去了,我她媽怎麽辦?我當年娶你的時候,我可沒有想要取一個殺人犯!”

莫時瀧讀完後明顯鬆了一口氣。他的台詞功底並不好,無法用聲音代入到情緒中。

但季久還是盡自己可能的通過劇本上的文字將自己代入到了劉期會這個角色中,用溫和而又冰冷的聲音回答說,“我都殺人了,你覺得我還會在乎這些嗎?”

“是啊是啊,你.他.媽都殺人了,你怎麽會在乎這些呢?”莫時瀧沒來得及休息一下,繼續讀道,“你到牢裏去吧,你.他.媽到那兒待一輩子,你就死在那兒吧劉期會!為什麽啊,你.他.媽為什麽要這麽做啊,劉期會,你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啊?是我對你不夠好嗎?是我們的生活不夠好嗎?你想想小年,她還這麽小,她需要一個媽啊。”

季久輕飄飄地回答說,“你該不會真的覺得,我愛你和小年吧?”

她讀完這一句頓了一下,輕笑了一下,又說,“你該不會真的,把我當成一個“老婆”和一個“媽”吧?”

在和莫時瀧對戲的時候,季久真正的將自己代入到了劉期會這個角色中。

在莫時瀧的角色在質問劉期會的同時,她也在質問劉期會。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在原作品中,劉期會和其她作品中的家庭主婦的不同之處在於她並不是陰鬱的。

她的特別之處在於,她表麵是溫和,並不特別溫柔,也並不特別優雅,甚至可能偶爾還有點小市儈,但同時,她又是一個內心極度腐爛而又空洞的人。

季久認為,是家庭改變了她——友誼、朋友圈、工作、生活、夫婦關係,還有人性,她認為也許這些都是讓她變成這樣的因素,也許全都不是,但也許全都是。

“殺人很簡單的。”季久依舊用輕飄飄的聲音讀著劇本。

“你隻要走到一個人的身邊,假裝問路或者尋求幫助,你就得手了。”

“你可以用刀割開他的喉嚨,血就會流出來,人的脖子是大動脈的,你知道吧,就在這個部分,你隻要割破那個地方,人就死了,和殺雞殺魚沒什麽兩樣的。”

“人死了,就什麽都做不了了,不會尖叫,也不會哭個不停,還不會報警,不管你對他做什麽,他都不會反抗了,安安靜靜的,很好相處,比永遠隻會抱怨、嘮嘮叨叨個沒完的老公和哭鬧個不停的女兒要來的好相處的多了。說老實話,我覺得,殺人可比每天做飯、打掃衛生要來的容易多了,也有意思的多。”

讀完這一段,季久冷不丁打了個寒顫,又接著說,“殺人,能讓你睡個好覺。”

在讀完這段劇本後,季久突然感覺自己真正地進入到了這個角色當中。

——劉期會突然變得真實而鮮活,她就是真實的,真實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或許此時此刻就在某個角落裏謀劃著下一起謀殺。

盡管莫時瀧劇本讀的磕磕絆絆,但好在兩人最後還是順利的對完了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