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霆瑋瞥了一眼秦薇，現實世界內的她和循環還是差別很大的，她有自己的野心、抱負，同樣擁有自己的聰明才智。而循環內的秦薇，更像是她身體內的某一部分。
人其實是一種很複雜的動物，在經曆不同的人生階段，然後變得具有自我保護的色彩，這對於秦薇而言，尤為明顯。
哪怕秦薇的內心充滿了柔軟，她的外在更像是刺蝟。
何霆瑋一開始接觸的是刺蝟，所以他難以忍受秦薇的囂張跋扈和不講道理。如今發現，她的內心一直都是很複雜的。複雜到他也是難以探究的。
有一瞬間，他甚至迷茫了下，他到底是喜歡循環內的秦薇，還是現實世界的秦薇。
這會兒，這條路異常地順暢，沒有出現任何的遊戲、任務、關卡，這令秦薇有些不可思議，既然虛空已經在設計他們了，不可能讓他們如此的輕易，看著更像是暴風雨的前夕。
秦薇小聲地跟身邊的何霆瑋說：“你不覺得一切都太過於順利了嗎？”
何霆瑋擰眉，他拍了拍秦薇的肩膀：“順利還不好，難道你還想要一層層的關卡？”在經曆周卓浩掉入水中之後，何霆瑋的情緒一直是低落的，他盡量不讓秦薇發覺，免得讓她擔憂。至於前方，順利也好，不順利也罷，該來的總會來的。
“沒，沒有，我隻是怕。”秦薇停頓了下，然後繼續說：“你好點了沒？”
“好不好都是那回事，仔細想想你說得對，我們現在主要目的就是破壞洪流係統。”
秦薇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走了一段，前方有光，出現一道玻璃門，秦薇上前摁住指紋鎖，嚐試打開，她是有些擔憂的，畢竟……
砰的一下，玻璃門打開。
秦薇一喜，她對身後的何霆瑋說：“開了。”
何霆瑋按住她，然後說：“我先走，一切小心為上。”
秦薇心裏流過一絲絲的暖意。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洪流係統總控室內，虛空緩緩地轉過椅子，嘴角揚起笑容，“歡迎你們來到洪流總控室。”
洪流係統的總控室內一如往日，對應著相應的玻璃房，虛空的背後是巨大的屏幕，旁邊分成不同的小屏幕，記錄著不同的數據，周圍全都是高科技的產物。
虛空這副態度，像是故意為了迎接他們。
虛空站了起來，做出一個歡迎的姿勢。
秦薇和何霆瑋相互看了一眼，如今最好的辦法是何霆瑋去穩住虛空，秦薇趁機跑到旁邊的玻璃房內救出萬景寧，然後兩人直接毀了洪流係統。
虛空看著兩人的姿態，它笑笑：“組長，如果你現在去停了萬景寧的洪流係統，他將永遠留在那個意識內出不來；如果你想去拯救他，那你又要進入洪流係統；如果你破壞了洪流係統，他依然是出不來。嗬，不知道組長你們會怎麽選擇呢？”
秦薇看著虛空囂張的模樣，要救出萬景寧顯然是十分困難的。
“不過組長，我仔細想想，你現在就破壞洪流係統也沒關係，畢竟對你而言，毀了一個人，就可以救千千萬人，何必呢。”虛空笑的諷刺，“不知道組長會怎麽選擇呢？比起我這個機器人的局限，組長的選擇餘地是很大的，可以任意發揮，甚至決定人的生死。”
虛空正在反諷她。
何霆瑋冷冷地瞥了虛空一眼，這機器怎麽越來越像人類了。就算他們現在摧毀了洪流係統，虛空又怎麽會讓他們如願呢？不過是一道送命題，怎麽做怎麽錯罷了。
氣氛一下子凝滯住了。
虛空悠然的嘴裏哼起了歌，那首歌還是秦薇經常放的一首流行音樂。
秦薇：“…………”虛空確實是很懂反諷人的。
過了一會，虛空又問：“組長，你想清楚了沒？”
秦薇看向何霆瑋，“我們該怎麽辦？”
何霆瑋望著玻璃窗裏的萬景寧，無論如何，他都要將他救出去，他們是一起並肩作戰的戰友。
*
ICU的紅燈滅，醫生、護士從裏麵出來，萬景寧急急上前，卻被一對夫妻擠開了，人家著急忙慌地問自己女兒的情況。
醫生搖搖頭，“我們已經盡力了。”
一時之間，夫妻倆本就是愁雲慘霧，現在是如墜地獄，癱倒在地上哭泣。
萬景寧看著麵前的場景，跟現實世界是一模一樣的。
為什麽？這是為什麽？他不是來到了意識世界，根據何霆瑋跟他說的，意識世界會隨心所欲，發生你所希望發生的事情，讓你在裏麵流連忘返。現在卻是這般，根本沒有發生他想要發生的事情啊，藍巧妙還是去世了，還是發生了一模一樣的結局，該死的，這是什麽破係統，一點都不完善，一點都不人性化，是騙子，是騙子啊！
萬景寧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醫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去參加藍巧妙的喪禮的，反正在藍巧妙去世之後，他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有了自己的意識，活著都感到費勁。
為什麽還不結束，他已經對這個世界失望了，為什麽還在繼續？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在喪禮上，藍巧妙的母親哭著說自己女兒原本有一個很好的前途，原本一切都朝著美好的生活發展，卻沒想到，直接就天人永隔了。
這對於一個蒸蒸日上的家庭，幾乎是毀滅性打擊。
萬景寧來到藍巧妙母親的麵前，也不知道說什麽安慰的話，最後隻是鞠了躬，然後離開。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是在做夢。
萬景寧根本不願意麵對這一切，直到這天，他在睡夢當中，夢裏傳來了虛空的聲音。
“想不想重新再來一次？”
“什麽意思？”
“再來一次，重新奪得藍巧妙的愛。”
“我不明白，洪流係統不就是為了滿足人的心願而存在的嘛？為什麽不是一開始設定就是……而是要用這種方式。”
虛空笑笑，“洪流係統是根據你的潛意識進行場景構架的，簡而言之，你的潛意識並沒有直接擁有她。”
“潛意識？”
“是的，人的潛意識是反映你真實想法的，比如你在現實世界是貧窮的，你的潛意識不一定要求的是富裕，可能是白手起家然後達到巔峰。這才符合你潛意識的邏輯。而你所謂的一步登天一說，不在你潛意識的範圍之內。因為原本貧窮的你，一夜暴富，這種可信度是非常之低，潛意識是以排斥的狀態存在的。任何事物，它都有自己的邏輯，你以為夢境是亂做夢，事實上，你錯了，他是根據現實生活中的許多因素不斷地在夢境中調整，從而達到你想要的。”
“為什麽藍巧妙會死？”
“因為你的潛意識沒讓她活，或者換句話說，讓她活的理由不夠充分。你在夢境中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你自身能夠邏輯自洽，從而在潛意識裏都相信這是真的。”
“你剛剛所說的重新再來一次又是什麽？”
“重新再開始進入最初，然後說服你的潛意識，讓藍巧妙活著。當然，你這次也是有所收獲的，畢竟藍巧妙已經喜歡上你了。你隻需要再努力努力，她就能在這個世界和你永遠在一起了。”
萬景寧心裏一陣激動，“這是真的嗎？”
“那當然。”
“那我要重新回去，重新開始。”此時此刻的萬景寧已經顧不上什麽了，忙不迭地想要回去，他根本不管虛空到底是好心還是壞心。
對於他而言，他隻想要藍巧妙活著。
“不過，係統還存在一些問題，你想要回去的話，將有可能是你自己的生命為代價的。”
“什麽意思？”
“洪流係統隻是在試驗之中，會出現許許多多的可能性。你這樣回去違背了洪流係統的運算，會出現問題。”
“那秦薇的循環算什麽！”
“秦薇的循環是她潛意識內構建的世界，一直在循環當中。而你潛意識的世界內，沒有循環，你構建的世界就是這樣的，所以你回去重新開始，等於是在以身犯險。這點我要提前和你說清楚。至於能發生點什麽事，我就不知道了。”
虛空就是在試探，試探萬景寧能走到什麽地步。同時它沒撒謊，洪流係統逆行就是未知數。
逆行是萬老師想出來的想法，他認為很多人可能還不滿意虛擬世界裏的一切，想要重新開始一切。這類似於打遊戲時候，輸了，然後重新開始，繼續，讓人上癮。
雖然沒有實施，但萬老師已經在洪流係統當中加入了，隻是有可能會產生突然的意外。
正如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