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站了起來，環視四周，很快就發現何霆瑋已經消失不見了，而在萬景寧的玻璃房內，出現了何霆瑋的身影。
洪流係統的設定有意思之處在於，由洪流係統總控室內進入每個玻璃房是易如反掌，而從玻璃房進入洪流係統卻是九轉十八彎。
秦薇之前沒想太多，現在想來，屬實是有些好笑，控製室的人是可以輕易操控他人人生的，而他人卻不能輕易來到控製室。
秦薇趁虛空不注意，將手放在自毀按鈕之上。這個自毀按鈕是呈現紅色的，上麵有個玻璃罩子，防水防火防止一切“有害物質”。
之所有要創造這個按鈕，秦薇聽萬老師曾經說過，每一個機器都不一定是完善的，都是在不完善中變成完善，而這種持續性的工作將是一直的，所以這個按鈕是為了預防在係統混亂的時候，對人類造成重大影響而設計的。但同時，又為了預防有人刻意為之，所以防水防電防止一切故意而為之的毀滅性計劃。
虛空看著秦薇的行為，覺得她是傻了吧，別說是她，就算是十個大漢也未必撬得開那個按鈕。
“隨你。”
秦薇自然是知道虛空的有恃無恐，她這般行為，這虛空的眼裏可謂是笑話吧，明知道那個按鈕上麵的玻璃蓋無堅不摧，自己還在這裏以此恐嚇，這不典型的沒事找事麽。
但這次不一樣，從秦薇的袖口，突然伸出了五個爪子，此時正牢牢地抓著玻璃蓋子，爪子正在不斷地收緊。
剛剛在混亂之際，秦薇從何霆瑋的身上拿到了這個爪子，然後讓何霆瑋去玻璃房內。
虛空認出了爪子，那是屬於何霆瑋的科研成果，主要是為了防身和拿到一些較遠距離的東西，何霆瑋這人比較懶，有時候拿個飲料都用這個玩意。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用處。
虛空笑：“你以為，就憑那個爪子可以毀了萬老師的玻璃防護罩子嗎？”
秦薇看著爪子，一開始兩人竊竊私語就是為了這爪子的事情，秦薇不認為這個爪子能破得了萬老師的玻璃罩，畢竟她參與了玻璃罩的設計，知道並且清楚玻璃罩是無堅不摧的，但此時的萬景寧深陷這樣的局麵，不得不試一試。
“那就試一試吧，何霆瑋的爪子為了這次行動經過改良，也不知道是爪子快，還是玻璃罩子結實。我們試一試就可以了。”秦薇態度自若，“我倒是相信何霆瑋的技術，畢竟他在我們所裏幹了那麽久了，對我們所的情況了解，對這個玻璃罩更是了解，我記得他也是研發人員之一，你說，他的爪子究竟能不能破壞這個玻璃罩子呢？”
有那麽一瞬，虛空是不知道該怎麽做，畢竟它是以保護洪流係統為前提的，如今秦薇想要破壞洪流係統，那它自然應該以洪流係統為主。
虛空沉了沉，問道：“你想做什麽？你要知道，你現在毀了洪流係統，萬景寧就要永遠待在洪流係統裏麵了，你忍心嗎？他可是救你的人，現在的你要毀了他？”
“你應該知道，我不想要毀了他。”
“那你威脅我？”
“我想要你協助何霆瑋再次進入洪流係統。”
“什麽？”
虛空幾乎被驚呆了，是秦薇瘋了還是何霆瑋瘋了，他們難道不知道萬景寧都自身難保了，何霆瑋還要冒險進入萬景寧的意識內。
秦薇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在一旁的何霆瑋，這個行為確實是冒險，但是他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你不幫的話，我就看看是這個爪子厲害，還是玻璃防護罩厲害。”
虛空：“你們真是要命，一個個都不想活了。”
秦薇：“不。我們是太想活了。”
“你就不怕，何霆瑋萬一死在裏麵嗎？和萬景寧一起。”
“那，就是他的選擇他的命了，在自己選擇之下，他就算是死，也是死得心甘情願。”
“嘖嘖，秦組長，我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你可真有意思啊。”
“少廢話，你幫還是不幫。”
“幫，我幫還不成嗎？隻要你不破壞洪流係統，我們一切都好說。姓何的自己想找死，那還不簡單，我立馬就安排上。”
秦薇瞪了虛空一眼。
虛空再次提醒：“你真不阻止何霆瑋？進去了，也許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秦薇沒說話，直接在爪子上用勁。
虛空嚇到了，連忙說：“別啊，被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你怎麽就下這種暴力了。我馬上聽你的照做。你放心，隻要你不對洪流係統做什麽，你說什麽我都照做。”
虛空笑著。
秦薇卻十分擔憂，擰眉盯著玻璃房，她別的都不求了，隻求兩個人能安全出來。
*
玻璃房內，何霆瑋嚐試兩次直接進入萬景寧的意識，被洪流係統所拒，係統拒絕原因也很簡單，何霆瑋是無權限的。直到攝像頭上響起了虛空的聲音，“我幫你進去。”
何霆瑋知道，秦薇已經和虛空談妥了。若是一開始讓虛空幫自己進入洪流係統，人家幾乎是懶得理你，憑什麽？但現在的情況，秦薇以毀壞的可能性來威脅，然後這個忙還是虛空不排斥的，它自然就會願意。
於是，何霆瑋很順利地進入到洪流係統，同時，由於萬景寧意識的特殊性，讓何霆瑋也同樣處於特殊性。
萬景寧是從秦薇的意識世界過渡到自己的意識世界裏，在過渡之中，他擁有了全部的記憶，所以，何霆瑋的進入，同樣根據這個原則，而非當初的全部失去記憶。
萬景寧讓這個事情變得特殊起來，所以，何霆瑋同樣也要延續這種特殊，所以對於這個意識世界而言，擁有記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隻是，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不願意離開這個意識世界罷了。
*
何霆瑋緩緩地醒來，是在自己的宿舍裏，他現在的腦子極為混亂，他猛地搖了搖頭，一切的記憶湧上心頭。
現在是萬景寧選擇了重新開始，最後一次，萬景寧可能會在這次死亡，會癲狂，會發生一切未知的事情，所以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讓萬景寧離開。
何霆瑋迅速穿上衣服，然後快速從宿舍樓跑走。
舍友迷迷糊糊醒來，看著何霆瑋一溜煙的身影，“學霸就是學霸，淩晨四點就起來去圖書館了。”
說完之後，腦子昏昏沉沉的，額？四點，圖書館開門了沒？
算了算了，不管不管，繼續倒頭就睡。
何霆瑋出了門之後，天還黑著，他生怕下一秒萬景寧就出事，所以他必須爭分奪秒去營救他。他是不知道萬景寧在大學時代究竟在什麽宿舍，於是淩晨又打了電話給輔導員，挖到了萬景寧宿舍資料。
輔導員被擾人清夢十分火大，一聽是何霆瑋所有的火氣又忍了下去，耐心地幫著何霆瑋找到萬景寧的宿舍，末了還說了句：“這麽早起來真勤奮啊。”
何霆瑋：“謝了。”
“不用謝不用謝，應該的。”輔導員掛斷電話之後，一頭栽倒在枕頭裏，呼呼大睡。
何霆瑋來到了萬景寧宿舍樓下，然後撥打萬景寧手機號。此時，萬景寧同樣還在睡夢之中，整個宿舍安安靜靜的，突然間，他的手機鈴聲不斷地響起，太令人煩躁了。
萬景寧憤怒地接起，“喂，誰啊。”
何霆瑋冷靜地說：“是我，何霆瑋。”
萬景寧腦子渾渾噩噩。等等，何霆瑋？這是他重新開始的第二天，何霆瑋不可能認識他，也就是說，也就是說，萬景寧嚇得瞬間清醒不少，始終不敢相信，試探性地問：”“你是剛來嗎？”
“嗯，我在你宿舍樓下，麻煩下來一趟。”
萬景寧幾乎是飛快地穿衣服，然後匆匆忙忙來到樓下。
此時的何霆瑋，站在一棵樹下，他望著皎潔的月光陷入沉思。
萬景寧看著何霆瑋，不敢置信地問：“是你？你怎麽來了？”
何霆瑋轉過頭。雖然距離上次秦薇的世界並沒有過很久，但兩人仿佛已經是沒見好久好久了。
何霆瑋看著萬景寧，想起了被水衝走的周卓浩，內心一陣悲憤，“走，我帶你離開，你不能繼續在這個世界了，否則你會瘋的。現在這個係統還不完善，你不能在這裏繼續了。”
周卓浩看到麵前的何霆瑋，百轉千回，他也知道必須要出去，隻是對於他而言，在裏麵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想親眼看看藍巧妙活在這個世界上，看著她走完幸福的一生。
何霆瑋知道萬景寧的想法，“這個世界是假的，是你的意思，那個藍巧妙也不是你心中的藍巧妙，是你意識裏麵的，就算那個藍巧妙活著，那又如何，她已經活不過來了，隻是在你的幻想當中活著。就算是這樣，你還要繼續欺騙自己嗎？如果是這樣，你出去之後，幻想她活著就行。不要自欺欺人了。”
何霆瑋的話，直接掀開了萬景寧的遮羞布，對於萬景寧而言，藍巧妙在這個世界上是真實存在的，而在何霆瑋的嘴裏，這個藍巧妙不僅不存在，還是一種幻想。
“你想想，洪流係統被稱為什麽？虛擬夢境試驗計劃，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夢境。人的未來應該是活在真實的世界裏，而不是在虛幻的世界裏尋找所謂的幻想。真實世界裏，你也許會碰到一個比藍巧妙更好的人，也許你會有一段新的愛情，可在這個世界裏，你隻有重複，沒有未來，你重複的都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以及你價值觀內存在的東西，外麵的世界很大，我希望你能了解到，你在外麵的世界還有無限的可能，你在這裏等待的，唯有死亡。”
萬景寧瞥了一眼何霆瑋，眼神陰霾，不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麽。
何霆瑋拽住萬景寧，“走吧，跟我離開這個世界，你絕對不能再在這裏麵待著了，不然你會瘋的！”
萬景寧扯開了何霆瑋的手。
他往後退了一步，“你出去吧，我還要繼續在這個世界。”
何霆瑋煩躁不已，“怎麽跟你說不懂了，這個世界的藍巧妙是假的，是假的，她永遠都不可能活過來了，你要認真這個現狀。”
“可在我的心裏，她永遠都是活著的，我覺得這裏很好，可以一輩子和她在一起就行了。”
何霆瑋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在外麵真實的世界裏，萬景寧雖然沒有秦薇意識世界那麽厲害，但他在一家知名機構裏，承擔著主要負責人的職務，前途無量。大好青年，怎麽就要一直在這個世界裏沉淪和藍巧妙的小情小愛當中。
“你的前途你的未來。”
“那都不重要了。”萬景寧倔強地看向遠方，“你沒有眼睜睜看著對方在你麵前死去，你不理解我的痛苦。你沒有經曆過我那種離別，你根本不知道隻要看到她活著，哪怕是幻想，我都心甘情願。現實世界裏，誰又能記得藍巧妙呢？他們早就忘記了，時間是衝淡她最好的辦法，我不想忘記她，我想一遍遍記得她，我隻有在這個世界內，我才真真實實地和她走在一起。”
“你在這個世界的下場隻有瘋，死。而且你的時間不多了，就算是這樣，你也願意嗎？”
萬景寧緩緩抬起頭，意誌堅定，“我確定。我沒什麽人際關係，無所謂。我在外麵的世界那些名譽，成就，對我而言，不重要，人都沒了，要什麽名譽，要什麽金錢呢？跟誰分享呢？人永遠比所謂的金錢重要，我隻要她活著，隻要她活著，你懂嗎？”
“你父母呢？你難道願意讓他們傷心嗎？”
“嗬，我父母？他們早就不記得我了，我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個搖錢樹，隻有藍巧妙是真真實實關心我的人。她一走，我什麽想法都沒。你別管我了，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隻想和藍巧妙永遠在一起。為了你的安全，你還是趕緊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