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簽過合同的,虧了算我的,富裕是大家一起富裕的,不是嗎?對於我而言,用得著讓自己深陷泥潭嗎?”

此言一出,金牛頭像也就不再說話了。

視頻上每個頭像就代表著一個投資人……而這些投資人都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財力、權利。

萬迪對此,每一個人都不敢怠慢,能怠慢的也就隻有自己了。

萬迪很清楚,這些人要的是錢,越來越多的錢,源源不斷,錢能生錢,所以,他打造出一個黃金方案,就是跟在座所有人簽的。其核心要義是絕對是虧不到他們那邊去的。隻有這樣豐厚的條件,才能讓這一批人心甘情願為自己付出。

人,從來不會嫌棄錢多的。

萬迪看著所有人都沒有異議了,他繼續開會,說著接下來要投入試驗的區域、人員設置等等。

說完這些之後,“對於我說的,大家有意見沒?沒有意見的話,一致通過?”

這會兒,金牛頭像又再次舉手了。

萬迪本想視而不見,但……

根本不行。

各位投資人為了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全部都是以頭像出麵的,每個人選擇自己喜歡的頭像,作為開會的標識,連他們發言的聲音都是經過變聲器的。

隻有,萬迪知道背後代表的含義。

這個金牛頭像,不容小覷。

他又打開了金牛頭像的語音。

金牛:“我想邀請一個新人過來投資。”

原本萬迪又想著一些措辭來應付金牛,結果這次金牛也老實了,說是要邀請新人過來投資,這讓萬迪喜不勝收,“那是最好的。”

金牛:“資料發到你那裏去了,你看下。”

萬迪忙不迭地打開金牛傳來的資料,一看,這不是自己極力拉攏的那家人嗎?那小屁孩的父母。

金牛:“借一步說話?”

萬迪見狀,連忙切換成單獨對話模式。

隻見屏幕上,其餘的投資人全部都不見了,隻有金牛一個頭像。

萬迪知道,那小屁孩的父母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如果能讓他們也進來,那無疑是如虎添翼,所以他才會一心一意拉攏他們,甚至破天荒讓那小屁孩來到這裏,還體驗了一把。隻是,這次一些意外,讓那個小屁孩沒有體驗到開心,他本以為這事就要黃了,沒想到這個金牛幹得好,竟然又將人拉了回來。

金牛:“我也不說什麽場麵話了,直接說,他們願意進來投資。”

萬迪:“那是好事啊。”

金牛:“隻不過,他們有要求。”

萬迪:“他們要什麽?”

金牛:“他們要兩個人……”

“誰?”萬迪搞不明白,研究所裏還有他們想要的人嗎?

“何霆瑋和秦薇,如果你願意,過一會,他們會派來直升飛機接走人,然後他們立馬投資。”

“他們……”

這下,萬迪算是明白了,敢情是那個小屁孩想救這倆。

萬迪沒說話,也沒表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金牛頭像有些按捺不住。

金牛問:“你怎麽想的?”

屏幕前,萬迪不斷地敲擊著桌子,手指有規律、有節奏,在黑暗中尤為明顯,萬迪緩緩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

“可以交出,但是是屍體,行嗎?”

*

根據秦薇和何霆瑋的分析,除了洪流係統之外,還有一個致命性的人,那就是虛空,如果能從虛空那邊問到一些隻言片語,也是可以的。

於是,秦薇趁著上班時間,偷偷地來到了虛空的“辦公室”。

說起來,這也不算是虛空的辦公室,是萬迪的。虛空不過是作為他的附屬品罷了。

剛好萬迪出門調研開會,她在這個時候過來,那是絕佳的。

秦薇打開辦公室的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虛空正坐在一旁休息。

虛空這一天天的可忙了,又要巡視這裏,又要去那邊幫忙,也就這個時間,才有空。

秦薇走到虛空的麵前,虛空緩緩睜開眼睛,“你來了?”

秦薇一怔,似乎沒想到虛空是這麽說的,它不是應該說,你怎麽來了?而是你來了?

秦薇坐在了沙發上,“嗯,你知道我要來?”

虛空照舊,給秦薇去弄了一杯咖啡回來,然後遞給秦薇。

“算了算時間,你也該來了。不然以你的足智多謀,那就……”

秦薇抿了一口,已經聽出了虛空話裏的不同尋常,“所以,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的目的對嗎?”

虛空笑笑:“對。我知道,一直在觀察你。”

“那你……究竟是哪個虛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要去哪?”

“我要去哪?”

“你想出去?”

秦薇連忙放下咖啡杯,站了起來,“你能讓我出去嗎?”

“出不去。你隻有在這裏死亡了,才能出去。當然,你在外麵的世界,你就是腦死亡了。”

“不可能,我一定有辦法出去的。”

“對,也有。”

秦薇:“什麽辦法?”

“你知道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嗎?”

“因為我打開了毀滅係統的玻璃罩,洪流係統在自我保護,所以我才迷迷糊糊地過來。”

“那為什麽,你一定會進來呢?”

“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些人,也許一輩子都進不來,而你卻被困住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麽。”

“秦薇,是你的缺陷讓你來到這裏的。”

“我的缺陷?”

“第一次,你進入亞布力青雲小鎮之後,你困在了自己的缺陷裏麵,難以自拔,後來是何霆瑋,帶你走出來的,這不證明你們有多強大,隻能說,何霆瑋在冥冥之中,是有破解洪流係統的能力。第二次,你又來了,你始終沒有挽救自己的缺陷,當一個人全靠外人去破解、帶領自己走出去,那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證明這個人,是無法自愈的。所以,你才會頻頻地來到這裏。”

“我才會頻頻來到這裏。”

“當一個人無法自愈的時候,就需要我們洪流係統提供的虛擬世界,你可以在裏麵無限地去探索自我。”

“你還帶著抗抑鬱的藥是嗎?隻是你沒吃對嗎?”

“你怎麽知道?”

“嗬嗬,這是你的世界,也是我的,我怎麽會不知道呢?”

“你哪怕在這裏恐懼一切,你都沒吃上這個藥,證明你也不排斥。”

“不,不是的。”

“秦薇,實話說,何霆瑋可以帶你出去一次,也有可能帶你出去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那都是有可能的。但是你呢?你這一輩子,其實都是需要洪流係統的存在的,你在現實生活中根本不開心、不快樂,甚至,自我懷疑,自我迷茫,自我的缺陷都能達到極致。”

“我……”

“如果你無法解決自己的缺陷,那麽即使沒有了洪流係統,你也是一輩子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懂嗎?”

“這和死在洪流係統當中,又有什麽區別呢?”

秦薇哽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說了。

她渾渾噩噩地走出來,腦海中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如果人生已經是看到的絕望,那麽拚死掙紮,還有什麽意義呢?

如果一次次都要靠何霆瑋去救,那麽她的人生意義又在哪呢?

如果一輩子都對抗不了自我的傷痕,那麽前方又該何去何從呢?

有些傷痕,也不是自己產生的,比如父母的壓迫、父母的雞娃、父母的不正確對待,但卻要她,自己去治愈一切,完善自我,這多少,有些不甘心啊,那些骨子裏的惱怒。

憑什麽,人家的錯,就要自己來買單?

憑什麽,人家的錯,就要自己去完善?

咖啡館裏,秦薇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心神不寧。

過了一會,何霆瑋來了,他一過來就察覺到了秦薇的不同尋常。兩人約好,秦薇去會一會虛空,然後從中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他致力於去尋找洪流係統的問題。

“怎麽?有心事?還是虛空跟你說了什麽?”

秦薇抬起頭看了一眼何霆瑋,然後搖搖頭,“沒,沒有,他沒說什麽。因為是現在的虛空,其實對未來的發生的事情,也不了解。”

“也不應該啊。”

“不應該什麽?”

“按照我的推斷,虛空應該是通的,始終貫穿,無論是這個虛空,還是那個虛空,都是一個虛空。”

“那有可能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吧。”

“這倒是有可能,虛空本身呢,看似是被萬老師所掌控的,實際也是有很多的思想的。可是我們這個萬老師啊,寧可相信機器人,也不願意相信人。”

秦薇想起萬老師的種種,不由自主地說:“每一個人都是根據自己的經曆下判斷的,萬老師也是,在人這塊遭受的苦多了,就願意相信機器人了。可能是沒有受過機器人的苦吧。”

“你這個理論倒是有點意思。”

“什麽意思不意思的,像我們,經曆了過多機器人的苦,也許將來對機器人的態度也就不一樣了。智慧這件事,多少是吃一塹長一智中所發生的。所以,虛空不會對我說實話的,他有自己的想法。”

何霆瑋點頭,也是在預料之中的,“我倒是發現了一種特殊的辦法,也許能解決你現在的問題。”

秦薇一怔,“什麽辦法?”

何霆瑋盯著秦薇:“很簡單。你逆思維想想。”

“你是怎麽進去的?”

燈光昏暗,秦薇看著何霆瑋,燈光映在他的臉上,露出了俊美的側臉。

秦薇下意識地別開眼,“什麽都沒幹就進去了。”

“對,所以,你要出去的話,可能就要進去了。”

“進去?進洪流係統裏麵嗎?我,這不是瘋了嗎?又要進去一次?”

“沒瘋。大概是這樣的試想。”

秦薇瞪大眼睛,然後緩緩坐下,眼神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然後是安靜思考。

“你已經進入了一個幻境,那麽出去的辦法,就是進入另外一個幻境,不是嗎?”

“兩個幻境相疊加,我會回到現實生活?”

“是這樣的,兩個幻境不可能共同生存,隻能留下一個,但誰都不能在你的腦子裏留下,所以最後的結果是,你會因此而出來。”

秦薇望著何霆瑋,有些震驚,這難道就是虛空所說的,何霆瑋是有能破解洪流係統的能力,每一次。

但她沒有。

“為什麽,你每一次都能知道。”

何霆瑋疑惑,聽不到秦薇到底在說什麽:“你什麽意思?”

“不,不,我沒什麽意思。”

“所以,我們可以嚐試一把。”

“如果,我還是出不去呢?”

“那你就再繼續留在這裏,放心,我們還有別的辦法,不著急。辦法總比問題多的。一切都是沒關係的,慢慢嚐試。”

秦薇低下頭,思緒很混亂,然後緩緩抬起頭:“好。”

*

晚上,秦薇回到家,剛一打開門,阮霏就在門口等著了,這就像是阮霏算好了秦薇這個點回來的。

秦薇疲憊地脫鞋,打了個哈欠。

阮霏跟在後頭說:“我聽說,你和研究所一個男的傳了緋聞?”

秦薇:“……”這八卦速度,確實是杠杠的。

阮霏說:“我查了下那個男的資料,普普通通的,算不上優秀,沒有很好的家庭背景。”

秦薇根本不想理會阮霏的,“嗯,所以呢?”

“所以,這個男的肯定是不行的。”

“哦,那我知道了。”

阮霏:“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啊。”

秦薇抬起頭,盯著阮霏,咬唇,她回房間,氣衝衝地拿出抗抑鬱的藥,丟給阮霏,“你靜一靜,這些年,我一直在吃這些,你知道嗎?”

阮霏看著地上的藥,質問:“那又怎麽樣?你隻是精神有點點問題,我呢?我這一輩子都過得渾渾噩噩,比起來,誰更慘?”

秦薇看著阮霏,失望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

不,應該是從知道她和瑜桑有關係的時候,失望就已經泄洪了。

“我知道,你現在也許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不過沒關係,等你以後功成名就了,你什麽就都想明白了。”

“是我?還是你?”秦薇說到這裏的時候,笑了出來。